接下来半月,我过得浑浑噩噩。老房子赎了回来,就在寿衣店旁边的小区,上班很方便。可我却无心经营,干脆把店关了,窝在家里混吃等死。
每当深夜降临,戚砚泽都会出现在床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挂着冰冷淡漠的神情。他的动作总是很温柔,像在精心呵护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我想过卷铺盖逃跑,甚至想过自杀了断。可父母的案子尚未查明,总不能让二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含冤死去。
床榻缠绵的时候,我也试着趁戚砚泽迷魂昏聩,从他口中套出线索,然而一直以来他始终保持着思绪清醒,反倒是我每次都困得睡着。
或许这是戚砚泽对我的惩罚,让我代父母受过。
正当我准备认命时,戚砚泽却突然告诉我,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我亲自去办,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第二日他果然没来,我谋划着逃跑,却有个跛脚道士找上门。
对方自称是我父亲的老友,听说我家的惨剧不远千里来吊唁。我带他去给父母上坟,他直愣愣地盯着我半晌,说道,“你不日将有大难,可惜我道行不深,当初帮不了你父母,现在也帮不了你。”
我猜到他在说戚砚泽的事,苦笑道,“这大概就是我们家的命数吧。”
道士却摇头,“此劫尚有破解之处,你只需静待时机,能帮助你的有缘人会出现的。”
我眼睛一亮,激动道,“大师,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有缘人在哪里,我去找他!”
道士掐指算了半晌,指着寿衣店的方向,“你家的寿衣生意是几代祖先的荫庇,需得把这份产业传承经营好了,将来贵客自会上门。”
意思是我的有缘人会是寿衣店的顾客?
看样子,眼下我还真不能抛下这里一走了之。有期盼就有了未来,我恢复了精力,干劲十足。
回到寿衣店,迎接我的却不是顾客和贵人,而是张皓。
“你居然还敢来?上回还没被吓够?”
张皓被厚厚的纱布裹成猪头,看来上回伤势严重到现在都没好,他恶狠狠地笑道,“瞧瞧你满脸的晦气样儿,被男人甩了吧?这几天晚上都没听到你浪叫了。”
“你居然监视我?”
我家附近有几间空置待租的房子,张皓应该是在那儿蹲守着。老房子隔音效果差,晚上跟戚砚泽的动作全被他听去了。
他淫荡的目光在我胸口来回扫荡,“程盈盈,哥哥给你找了份好工作,反正都是靠男人,不如傍个有钱的。”
我暗道不好,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四周冒出的几个男人七手八脚绑到车上。
嘴里塞满破布,我想叫都叫不出声,眼泪无声地落下。
这时,我注意到面包车后座还有个红裙女人。和我不同,她的手脚是自由的,兴许是他们的同伙。
女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死死盯着前方,视线像毒蛇般黏在张皓身上。
张皓却浑然未觉,全程无视这道目光,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车停在一家歌舞厅门口,刚下车就看到十几号体型魁梧的黑衣男子站在门口。
为首的刀疤男叼着大烟斗,右手揽着个红发比基尼女郎。
张皓露出讨好的笑容,“刀哥,别看这妞长得清纯,骨子里浪得很,贼好调教的。我敢担保,绝对是个赚钱的料子。您看我欠的债,是不是可以缓……”
刀疤男嘿嘿笑了笑,突然伸出手甩了他一掌,把张皓的整个脑袋都甩偏过去!
张皓嘴角流出鲜血,满脸不可置信,“刀哥,你打我干嘛啊?”
“打得就是你个龟孙儿!”
刀疤男又抬脚往他腹部猛踹,大骂道,“满肚子坏水,坑害良家少女,来人啊,把他给我送到局子里去!”
直到张皓被拖下去的那一刻,他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刀疤男客客气气地给我松绑,“程小姐,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对您如此不尊重,我已经教训了他,您就高抬贵手,饶他小命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正要询问个究竟,抬眸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
刀疤男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满身伤痕,脸上顶着两个黑窟窿。
她没有眼睛……!
无眼女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想要掐住刀疤男的脖子。
就快碰到对方时,倏地缩回手,露出痛苦的神情。
刀疤男脖颈上戴着的佛珠发出若隐若现的金光。
他显然没有察觉女人的存在,凶神恶煞的脸上堆满笑容,“程小姐别急,李哥马上就来了。”
什么李哥,我根本就不认识。此人居然能震慑住刀疤男,派头得有多大啊。
就在我想不出头绪时,一个黑西装壮汉走了进来。
他们口中的李哥,竟是当日委托我给戚砚泽做寿衣的顾客。
“他们对你做什么了?”李哥眉头紧皱。
我垂眼看了看手臂上的淤青。
刀疤男脸色大变,“对不起,李哥,我……”
李哥二话没说,抽出随身的短刀,直直地冲着刀疤男手背刺下。
“啊啊啊——”
尖锐的刀穿透了他的手掌,哀嚎声响彻屋内。
满屋寂静,无人敢言。
我知道李哥是为我出气,可A国遵循法治,光天化日他不可能杀人。我看了眼刀疤男身后的无眼女,瞬间有了想法。
“刀哥,我见你脖子上戴的佛珠精巧别致,不如送给我,咱俩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您眼光真好,这佛珠是我的传家宝,据说是金蝉子旧物,百年古董,”刀疤男咬牙切齿,颤抖着手把佛珠摘下来,“别说是佛珠,你就是要我这间歌舞厅,我也没有二话。”
“少夫人,我们走吧。”
李哥站起来,对我说话的态度与对刀疤男截然不同。
他开着那辆宾利把我送回家,全程沉默无言。我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起他来:这人约莫三十出头,五官平平,板正的国字脸气场强大。
“你是戚砚泽的家属?”我问。
李哥否认道,“我只是戚家的仆人。”
“可是戚家的人都说没见过你……”
李哥不屑地笑道,“我所说的戚家,跟您认识的那个戚家,完全不同。”
难道东阳城还有两个戚家吗?我越听越困惑。
“少爷这段时间抽不开身,凡事您要多小心,有任何状况都可以联系我。”
李哥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临走前叮嘱我,“少爷特意交代我要保护您,监督您的男女问题,不允许您随意勾搭外男。另外,您拥有阴阳眼这件事,最好别让其他人发现。”
“……什么意思?”
李哥挑了挑眉,“您应该看见了吧。否则,您不会找他要那串佛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