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追勾践的伍子胥为何迟迟未抵会稽山呢?
伍子胥早料到会稽山有范蠡所率的大军埋伏着。
因此伍子胥下决定,率军回阵营,向夫差禀报道:
“勾践与范蠡屯驻于会稽山丛林深处,我军倘若团团围住会稽山,勾践必如瓮中之鳖。”
夫差闻言大喜,即刻下令,由伍子胥率领五万兵马,将会稽山团团围住。
越军被困山中,进退不得。纵然因为山势险阻,吴军不敢冒然攻击,可是围困日久,越军已呈兵困粮缺之势。
范蠡心想,蛰伏日久终非良策,不如冲锋而出与吴军决一死战。
十余日后,勾践与范蠡决定杀出重围,对吴军做一次袭击。
但是越军既无尖锐之兵器,而吴军防固又坚如铁墙,除非越军以最大的牺牲换取,否则恐怕难以突围。
至此越军已无所选择,由于粮缺兵疲,加以吴军监视严密,越王勾践欲寻活路,实已希望渺茫了。
越王勾践悲壮地说:
“今日寡人落得如此下场,在坐何人能救越国?果真有此人,寡人愿让位予其人。”
群臣皆鸦雀无语。
勾践又悲伤地泣诉道:
“唉!眼看越国灭亡迫在眉睫,寡人无能,就此坐以待毙,真是愧对先王......。”
群臣不语,良久,文种大夫,抬起头来,肆无忌惮地说道:
“大王,此刻事态严重,只有一个方法可救越国,那就是,大王亲自向吴王请降,誓愿屈居臣下,留得活命,来日再做打算。”
此言一出,非但越王勃然大怒,群臣也尽皆愕然失色。勾践贵为君主,怎能届辱为吴国属臣?
群臣大哗,斥责文种厚颜无耻。
愤怒中的越王,听完此话,难按心头怒火,伸手抚剑,欲一刀斩下文种首级。
突然,瞥见一旁静默无语的范蠡。
只见群臣竟相指责文种谏言之时,范蠡独自默然,不动声色。
越王勾践见其神色自若,不觉有异,随即问道:
“卿有何高见?”
范蠡沉思良久,越王突然一问,范蠡如梦初醒地说道:
“兵法有言:‘以退为进’,届服乃一时的权宜之计,只要大王一息尚存,来日终有报仇机会,希望大王深察。”
不用说,范蠡是赞同文种的意见了。
勾践无奈,深思一番,豁然言道:
“好,那么寡人后自即向吴王请降,甘心为其臣服。”
说着眼泪也随着簌簌而下。
次日,文种带着勾践亲写的请降书,前往拜见吴王。
夫差接获请降书,心满意足地答道:
“勾践既然心悦诚服地效忠本王,寡人姑且饶其活命,你就此回去转达勾践,寡人接受他的请降。”
在一旁的伍子胥,早已洞悉越王心意,此刻闻知吴王接受勾践降书,慌忙上前谏道:
“大王,我军此次征伐,无非为报先王深仇,而今越王已如袋中鼠,欲擒欲斩,易如反掌,大王怎可留其苟活?”
说着,伍子胥挥舞长剑,当场想要斩下文种首级。
夫差阻止,说道:
“伍大夫,先息怒,古人有言,赶尽杀绝终是不义,今日勾践既然愿效忠寡人,姑且饶其一命吧!”
伍子胥闻言,更加激动,忿忿地说道:
“大王难道忘记三年来千辛万苦,处心积虑就为了斩杀勾践吗?今日勾践已触手可得,此乃天赐良机,大王一旦违背天意,错失良机,今后恐怕......。”
说毕随即怒视文种,喝道:
“传话勾践,我伍子胥绝不让勾践苟活。”
越王勾践接获回报后,仰天叹息道:
“唉!伍子胥与寡人誓不两立。既然如此,不如让寡人了尽残生。”
说着,拔剑欲自刎。
范蠡见状,慌忙上前夺下长剑,拜伏涕泣道:
“大王平素刚强,怎能临危受挫即弱至此?此刻越国全系大王一念之间,请大王三思。”
勾践闻言喟然叹道:
“唉!寡人已是穷途末路,无路可走了。”
范蠡颇有深意地说道:
“并非别无良策。臣素闻吴国太宰伯嚭贪财宝,喜美色,倘若我军进贡财宝美色,施以怀柔之策,再商和议也并非不可能。”
王勾践闻言,恍如获得一线生机,忙说道:
“那么就依卿的意思进行。”
于是范蠡精选御藏珍宝,挑选八名绝世美女,由文种亲带往见吴国太宰伯嚭。
伯嚭果真如范蠡所料,一见珍宝美女,对文种的警戒心荡然不存,诚心款待之下,对文种说道:
“越王今后若有事相求,我必代为转达。”
文种一听这话,马上叩头答谢,泣诉道:
“越王勾践近日以来,悔恨交加,自忖不该冒然进犯吴王,而落得今日下场,只求吴王网开一面,饶其生路,勾践甘心诚愿效忠吴王。至于太宰你宽厚的仁德之心,勾践有生之年必予回报。”
伯嚭颔首答道:
“我尽力代勾践向大王求情。”
于是伯嚭带着文种前往谒见吴王。
夫差一见文种,心头即刻涌现伍子胥的一番话,神色不悦地喝叱文种道:
“寡人绝不留勾践苟活,你尽速回去,不必多言。”
文种叩头涕泣道:
“吾王勾践早已抱必死之心,只请求大王准其回国,烧毁宗庙,杀其妻妾,而后再至大王面前请死。”
吴王心想,勾践果真彻悟就行了。亡国者的伤痛之情,吴王也一时不忍心回拒。
沉思后,反问群臣意见。
太宰伯嚭率先答道:
“大王,明王曾表示,征人国而不杀人君。况且现在勾践已经无条件投降,且愿效忠大王。大王何不借此施予仁德,来日必为后世圣贤所景仰。”
伍子胥闻言,气呼呼地说道:
“太宰此话差矣。我与越国乃地理上不能共存的国家。我胜彼必亡,彼胜我亦必亡。何况先王遗言明示,必灭勾践以报国耻,今日若留勾践活路,来日必自取其祸,此情形无异养虎遗患,希望大王明察。”
伍子胥语意强硬,句句铿锵有力,吴王闻言后,即说道:
“就依伍大夫之意,斩杀勾践吧,”
伯嚭一听,愤怒的神色涌上眉宇,内心付道,伍子胥存心与我作对,我势必......。
伯嚭又慌忙地向吴王禀道:
“自古有训,两军交战,屈敌而已,倘若赶尽杀绝,恐将祸延三代。何况勾践亲献越国领土,自屈于吴王臣下,愿效忠吴主。臣以为,大王应借此时机施以仁德,教化百姓,如此一来,不但吴国子民倍崇吴王,就是越国子民必也心悦诚服地接纳大王。大王洞察机先,必能明白此番道理。”
夫差闻祸延三代之语,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伯嚭随即又言道:
“大王如果诛灭越国,恐将被后世评为不智之主,希望大王明察。”
夫差细细一想,遂毅然决然的说道:
“好吧! 寡人就此饶勾践一命。”
伍子胥眼见进谏无用,痛心之极,咬牙切齿地想道:
“他日亡吴国者,必是越国了。”
伯嚭得逞,内心大喜。
数日后,勾践即带大臣前来叩谢吴王,并亲自呈上请降之书。
勾践卑躬屈膝,和颜悦色地对夫差拜伏道:
“感谢大王不杀之恩,今日我勾践既为吴王臣子,日后自必戮力效忠吴王,只是现在仍有一事相求,祈望大王应允。”
夫差眼见勾践神色谦卑,登时,陶醉在胜利的得意中。
勾践再度揖拜,言道:
“既为大王臣下,本该随侍大王身旁。只是现在,越国既已亡国,我欲回国烧毁宗庙,遣散嫔妾,以示原对大玉忠贞不二之心。”
伍子胥闻言,慌忙阻止,说道:
“大王,千万不要纵虎归山,否则后患无穷。”
伯嚭一听,笑笑地对夫差言道:
“大王,勾践数十万军队悉数在我们手中,勾践一人暂回越国,有何可惧之处?”
夫差得意忘形,点头说道:
“好吧! 寡人允你暂时回去,三个月内,若不来报,寡人势必杀得越国片甲不留。”
于是勾践获准随行数人,赶回越都。
伍子胥为防万一,派遣王孙雄与奚斯二将领兵三千,驻屯于会稽山,以防兵变。
勾践回至越国后,与群臣话别,涕泗纵横地涕泣道:
“寡人现在已是亡国之君,阶下之囚,希望各位贤臣能继续帮助寡人,来日一举完成中兴大业。”
文种连忙劝慰道:
“殷之汤王曾被囚于夏台,周文王亦曾身囚羊里。大王今日的命运,无异于先王,乃天将降大任于吾王之兆,大王切莫悲恸,我等据此生聚教训,自必效忠大王,死而后已。
勾践闻言,百感交集,所谓乱世见忠臣,今日得闻文种此话,不禁潸然泪下。
上大夫子符、大将军仲骐、参谋守泉、太史伯元及司马子龄等,尽皆着言效忠勾践。
转眼,三月期限已至。勾践一行,满载珍奇宝物,赶回吴国,进献吴王。
临行之时,勾践涕泗纵横地对群臣言道:
“诸位贤卿,来日光复祖国之重任,就在诸位肩上。”
群臣闻言皆泣不成声。
文种接着向勾践拜伏道:
“大王此次身囚吴国,诸多不便,若有一人随行,一来可侍候大王,二来便利我方联络,大王意下如何?”
勾践领首示意。文种接着又说:
“此人当需治国有方,理政有道,能安民心,奖励农事,机敏应变,我以为大夫范蠡实为最佳人选,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在文种推荐之下,范蠡心悦诚服地陪勾践前往吴国。
另一方面,吴王夫差接获勾践诸多稀世珍宝,喜出望外,豪爽地说道:
“勾践既然诚心服侍寡人,那么寡人必不杀你,只是......”
勾践闻言,慌忙叩头答谢道:
“大王宽厚恩慈,我勾践赴汤蹈火,一生尽忠大王。”
伍子胥随即请奏道:
“大王,勾践曲意逢迎,实乃别有心机,此人居心叵测,希望大王善加防患。”
夫差笑答道:
“伍大夫,你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说着,即令侍卫带引勾践夫妇至先王陵墓所在的虎丘山。令其着役者之服,洒扫墓庭,整理墓园,一如下人一般。
而后,对范蠡言道:
“勾践此刻已成寡人的阶下囚。寡人素来爱惜贤才,如果你愿意投效寡人,我必会重用你。”
范蠡拜伏,婉拒道:
“亡国之臣,不敢论政,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今日越国已亡,我怎敢图存?我只求随侍勾践身旁,薄尽情份。”
夫差对于范蠡的忠贞之诚,极为赞赏,欲将范蠡送往虎丘山与勾践同处。
伍子胥闻知,马上向夫差谏道:
“范蠡心思细密,足智多谋,今日如果令他回到勾践身旁,难保他们不借此有所图谋。”
夫差却不以为意地将伍子胥的谏言一笑置之。
于是范蠡被送往虎丘山,每日与勾践割墓草,扫墓园,私下仍以君臣之义相待。
伍子胥几次进谏,非杀勾践不可,无奈伍子胥此番忠言,夫差总是充耳不闻。
岁月如梭,转眼间,勾践囚子吴国竟已数月之久。
一日,范蠡对勾践言道:
“夫差有妇人之仁,而无大丈夫之气慨,大王势必利用夫差此弱点,如此一来,夫差必对大王亲信无疑。”
不久,夫差卧病不起。群臣百官尽皆忧心。
范鑫闻言后,马上对勾践说道:
“夫差目前卧病在床。大王必得亲往探视,并声称素来颇懂医术,舐尝粪便即可明辨病情若何,如此一来,夫差必被大王真诚之心所动。”
勾践无奈,只依范蠡之计,探视夫差,并亲尝其粪便。
夫差见状,感动不已,潸然泪下地说道:
“勾践,你对寡人如此忠心,寡人实在感动。”
勾践顿时用极尽奉承的和悦神色,说道:
“大王不用担心,大王的粪便是酸苦的,表示二、三日内,必可痊愈。”
三日后,夫差之病果如勾践所言,痊愈了。
至此,夫差深受感动,极欲特赦勾践,使其返回越国。
伍子胥一听,再度进谏劝阻。
然而夫差却正色地厉声说道:
“寡人之病所以能痊愈完全是勾践的功劳,其对寡人这番忠诚,实令寡人感动,所以寡人已决定赦免其罪,送其回国。如有人反对,寡人立斩之。”
夫差随即下令释放勾践,为其置宴欢送,使其返国。
范蠡知悉后,马上对勾践言道:
“大王若欲取信于夫差,势必假借推辞,以退为进,这么一来,夫差对大王再无戒心。”
于是勾践上表陈言:
“英明的吴王:大王仁德宽厚,微臣没齿难忘,今日大王特赦罪臣使返越国,此番恩情,微臣心领。为报答大王不杀之恩,微臣仅愿留此尽忠大王,死而后已。”盖
夫差看完,感动之下之喟然长叹:
“寡人未料勾践忠耿至此。”
因而再次亲书勾践,为其践行。
范蠡心想,时机已成熟,于是请勾践服敝衣,着破鞋出席欢送宴会。
夫差见状,即刻令臣子为勾践更新衣,并以贵宾之礼款。
伍子胥见此光景,大感不悦,因而匆匆离席。
宴席间,勾践卑躬屈膝,极尽谄媚之能事,博取夫差对他的信任。
宴罢之际,勾践神色感伤地对夫差言道:
“大王实乃圣王之王,且让我颂赞一诗。”
接着吟诗如下:
皇帝在上
恩播阳春
其仁莫比
其德日新
威临四海
德服群臣
呜呼盛哉
唯王永寿万岁
夫差感动之余,说道:
“明朝欲回越国之时,寡人将亲自送行。”
伍子胥知道后,觐见夫差进谏道。
“勾践此人老谋深算,大王送其回国,无异纵虎归山,我恐怕来日灭掉吴国的,就是勾践。”
说着眼泪簌簌而下。
夫差闻言,顿感不悦,说道:
“勾践降伏以来,侍寡人如尊君,国物财宝,悉数献贡寡人,并为寡人亲尝类便,此番忠诚,寡人赦其回国,亦不为过,伍大夫何以三番两次必杀勾践,实令寡人不解。寡人早已言令,劝阻者立斩,今日念卿乃吴国故老,战功赫赫,不予追究,希望卿勿再多言,否则......。”
伍子胥义愤填膺,怆然泪下。
另一方面,勾践于夫差的欢送下,亦满怀感动地踏上回程。行至半途,远眺故国山河之际,痛切之情再度涌起,感慨万千地对妻子言道:
“此次得以不死而返,必是天意所致。我誓死必亡吴国而后已。”
其后,勾践于越国整军经武,生聚教训,卧薪尝胆,誓死不忘洗雪会稽山之耻。
此外,每年夏、秋之际,精选越境黄葛布珍品,朝贡夫差,以灭其警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