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疾惨无人道,杀尽兄长登基为王。观从道:
“自古明君重赏轻罚。大王应减轻劳役和赋税,以收民心。”
平王依观从所言,大幅减轻赋税和劳役,人民心喜,大为赞颂新王仁德。
平王又使过去所灭之陈蔡两国再度复国仅为楚的属国。陈国太子偃师之子朝吴封为陈侯,蔡王之子卢封为蔡侯,两国自此对楚称臣。
平王又将朝中诸臣彻底更换。封关子旗为令尹,远开疆为上大夫,远掩为下大夫,又封观从为中军谋士,事实上国政皆由其掌理。
且封长太子米建为太子,任命忠臣伍奢为东宫太傅( 教育官),费无忌为东宫少傅(副教育官),奋扬为太子司马。
伍奢由于不满新王所为,数次欲辞东宫太傅之职,然平王多不予理会。
东宫少傅费无忌,性邪恶,平常即与太子不睦。就任东宫少傅之后,更暗下让定,欲借此机会离间太子与平王的感情。
列诸侯闻悉楚国发生政变,反应不一。
秦国欲借楚国国政混乱,兴兵伐楚,晋也欲趁楚局势混乱之时,夺回昔日霸权。
然而强齐却只是隐忍自重,在一旁观望天下局势之演变。
一天,齐国宰相晏平仲邀孙武共餐,席上问道:
“你可知道,楚国政变,弃疾已成王?”
“是的。”
孙武饮一口酒,不经意地回答:
晏平仲一面劝酒,一面又问道:
“你可知弃疾是何等人物?”
“虽无直接接触,但想必并非贤明君主。”
“嗯......,你也知并非贤君,出使楚国时,曾见过弃疾,此人身有反逆之气,我当时即曾预言,彼必会谋害君主,今日果真应验了......。楚国未来情势不知如何?”
“新王既非明君,日后必有争乱,然因楚国基础稳固,不致发生大变动,所以我不认为天下大势会有什么变动。”
“嗯,不错,不过难道你对楚国的政变毫不关心吗?”
“并不特别关切。但楚国此次政变,使我在兵法的研究上又学到不少。”
“哦!怎么”
“楚国的政变乃是谋士观从背后一手操纵,由其手法。我又悟到一个新的道理,‘兵不厌诈’。”
“哈!哈!哈!不愧是个兵法家,如此热衷兵法的研究。”
晏平仲大笑,接着又问道:
“何谓兵不厌诈呢?”
“简单地说:兵法其实是一门诈骗的学问,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乘敌混乱之时迎攻等等,这些都是从观从身上悟到的兵法原理。”
“哈!哈!果真是睿智之言。”
“晏大夫,此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观从进攻郢州城时,若非以拥子干为王的信函为饵,子干绝不会打开城门。后又使子干以为叛军杀入,畏而自尽,使弃疾能顺利登基为王,由此种种可见观从的确是个高明谋士。”
孙武一口气说完后,似乎又想起什么,眉宇间露出忧郁之色。
“楚国的政变,使我心中忧虑着一件事。”
晏平仲倾身向前,仔细听着孙武的话。
“何事担忧?”
孙武一时无语,接着道:
“自古以来,贤君求才若渴,而今楚人才济济,不知新王弃疾将如何对待贤人?”
晏平仲点点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担心伍奢和伍子胥父子的命运吧。”
“是的,虽然观从也是个卓越的谋士,但毕竟比不上伍奢、伍子胥父子,这点新王可能不了解吧。像伍奢那种人才,竟仅任为东宫太傅,未免太大才小用了。”
“依我看,如伍奢、伍子胥那般人才,受到迫害的日子可能不远了。自古以来,在昏庸的君主下,名臣总是无法生存。”
对晏平仲的预言,孙武不禁点头,表示同意。
“不知为何,对伍子胥总有多年知己的亲密感。”
“伍奢、伍子胥父子,在弃疾之下为臣,真是太可惜了。”
晏平仲和孙武正为楚国伍氏父子忧虑之时,楚国百官正共商大计。
平王环视群臣,道:
“近来国内变乱频生,列国在旁窥伺,欲取代我国霸主之位,众卿有何良策,可重振我国声威。”
众臣似无一良策,个个低头不语。
此时,正是奸臣欲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
列席后座的东宫少傅费无忌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良机。
“臣,东宫少傅费无忌,有一妙策,必可重振楚国声威。”
群臣蹙着眉头,望着费无忌。此人素以奸险巧诈著称。
不知情的平王,对费无忌说:
“贤卿有何良策。”
费无忌无视群臣瞪视的眼光,拜伏道:
“关宝大会之后,急急窥伺我国者,非齐晋两国,乃是强秦。据密报,秦欲趁我国局势混乱之际,率大军攻犯我国。”
“此事寡人也曾听说。只是不知如何怀柔秦国,贤卿可有良策?”
“臣有良策,”
“快快道来。”
“是的,大王。”
费无忌再度拜伏,道:
“秦国无祥公主,今其龄十六,深受秦王宠爱。若我国东宫米建太子能娶无祥公主,则秦必无犯楚之理,大王之忧亦可除。”
群臣佩服。
“不错,确是妙计。但不知秦王是否接受此一和亲政策。”
费无忌趁机,提高声音,道:
“这件事请交由臣处理。臣为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平王闻言十分感动,说道:
“难得费卿如此忠诚。但此事万万不可大意,一不小心就会丧命,贤卿一点都不怕吗? ”
“臣很早就希望有一天能为王竭尽忠诚,今日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何惧之有?”
“哈! 哈!难得卿有这份心,好,寡人这就亲书一函,交由贤卿送至秦王之手,望贤卿巧妙周旋,安然返国,事成之时,卿居首功。”
数日后,费无忌以特使身份,准备出发前往秦国。百官设宴欢送费无忌。
理应出席的米建太子,因素与费无忌交恶,始终未出现。
‘哼,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冒险到秦国去?.你这新郎官米建太子竟未出席。好。咱们走着瞧吧!’
费无忌心里喃喃的念着。
数天之后,费无忌到达秦国,觐见秦王,亲手呈上平王信函。
奏王收到楚平王的亲笔信函后,召见群臣。
“楚王打算以米建太子和无祥公主缔结秦晋之好,此事如何处理?”
大夫公孙后,道:
“自观宝大会之后,秦楚已成不共戴天之仇,怎能与楚结成亲家。以臣之见,不如扣押费无忌以为俘虏,日后兴兵伐楚,可妥为利用。”
公孙后积怨未消,而如此建议。
“嗯!贤卿所言甚是。好,将费无忌关到地牢作为人质。”
下大夫姚思雄,立即出声阻止,道:
“两国婚约成立,对我国有利而无害。大王万万不可无视礼节,擒拿费无忌以为人质,否则日后必当招致灾祸。”
秦王为其所言困惑,问道:
“招来祸患?招来何患?”
“楚国今日不过一时之动乱,且新王招揽民心有道,再加上有伍奢、斗子旗、观从等智士和伍子胥、远掩、远开疆等勇将,大王不可掉以轻心。若能与之结为亲家,只有百利而无一弊,请大王三思而行。”
言之有理,虽说王位更替,然伍奢等谋士依旧健在。
秦王这时忆起了关宝大会上,连公孙后都无法与之相抗的年轻将领伍子胥。
“贤卿认为寡人应接受楚王的和亲政策么?”
“是的,大王。接受楚王的请求,对我国将来有益。”
秦王点点头。
翌日一早,秦王召见特使费无忌,道:
“寡人接受楚王所请,特派姚思雄为特使,与你同行,去见楚王。”
费无忌心喜道:
“谢大王!”
数日后,姚思雄随同费无忌往楚,向楚王传达秦王之意。
楚王闻言,大喜过望,召来费无忌,道:
“此行顺利达成,爱卿功不可没。寡人再命爱卿为特使,往迎太子妃无祥公主返楚。爱卿快快准备金银珠宝和青红缎匹作为聘礼,近日之内即出发。”
平王自此更加宠信东官少傅费无忌。
过了几天之后,费无忌再度以特使身份,带着一百辆盛着珠宝、缎匹的车子,往秦迎接无祥公主回楚。无祥公主的随身侍女约有五十名。
费无忌迎无祥公主回楚的途中,一时念起,偷窥轿中无祥公主,一看之下,惊为天人。
啊!如此绝世美女匹配给那种无能的米建太子,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费无忌想起当初使秦之前的欢宴中,太子始终不曾露面的事。
无祥公主乃天下独一无二的绝世美女,怎能交给他呢?
费无忌心中颇不情愿。
但是不给太子,又要把无祥公主交给谁呢?
自己若能纳无祥公主为妾不知该有多好。
无祥公主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
可惜她却是秦王最钟爱的女儿,楚国的太子妃。
费无忌坐在颠簸的车里苦思良久,忽然面上浮起一丝笑容。
“对了......。就是这样......”
除了费无忌之外,或许再也没有人会想出那种诡计。
原来费无忌打算将无祥公主转献给楚王,纳入后宫,如此得王欢心,自己也有好处。
将太子妃纳入后宫这个计划,最初楚王或许可能会拒绝,但是世界上,哪有人能拒绝得了美女的诱惑呢?更何况楚王又是一个贪婪好色之人。
费无忌对此计划相当有自信。
若无祥公主能得大王宠爱,此事自己应居首功,如此大王必感激自己所为,自此荣华富贵无虑。
此计划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给太子一个假的公主。这件事非靠自己解决不可。
无祥公主的五十名随从侍女中,有个名为马亚美的侍女,年龄和无祥公主相若,且面貌酷似无祥公主。
对了,就让她代替无祥公主,下嫁米建太子。
他遂秘密唤来马亚美,赏给金银珠宝无数,同时开始调查马亚美的身世背景。
“你为何会做无祥公主的侍女呢?
马亚美答道:
“婢女生于齐长于秦,后入秦宫,任昭仪(女官名)之职。”
“原来你还是堂堂昭仪,并非普通侍女。”
这样一来,更合费无忌的心意。
“老实说,秦王方才特派密使来报,希望无祥公主能为楚王纳入后宫,由你代公主嫁给我国太子。此乃机密大事,万不可泄露半点风声。至如秦王所言。你认为如何?”
“......”
此事关系重大,马亚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费无忌再道:
“若能成为太子妃,不久即可为后,母仪天下,你生来具有王后之贵相,还是顺应天命吧。”
马亚美哪里会拒绝这种好机会,只是仪理上,对无祥公主似乎说不过去。
“公主知情否?”
费无忌答道:
“秦王密使会往见无祥公主,公主应知情才是。不过无论知情与否,此机密大事不可泄露,切记,切记。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即可。”
自此日起,费无忌安排无祥公主和马亚美分乘两部马车,在回楚之前,禁止两人会面。
费无忌一行人顺利返楚。费无忌入官觐见楚王。楚王问道:
“爱卿一路辛苦了。公主容貌何?”
费无忌答道:
“大王!公主明眸皓齿,云鬓玉臂,声若如银铃般清脆甜美,乃一绝世美女,仿如天仙下凡。”
“喔!真真如此之美?”
楚王闻言,不禁心荡神驰,渴望一睹无祥公主的美貌。
费无忌见机,悄悄靠向楚王身旁,在楚王耳边低语道:
“大王!将无祥公主让给太子岂不可惜,何不纳入后宫,终日服侍大王,大王认为如何?”
平王虽生性好色,闻此言亦大惊,斥道:
“迎秦无祥公主为太子妃之事,太子亦知,何能如此,破坏父子间情感,此事不可。”
平王摇摇头。
费无忌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又再劝诱道:
“大王!这点,臣早有对策,可使大王顺利纳无祥公主为妃,安享晚年。”
“爱卿有何对策?”
费无忌便把在路上和马亚美的约定,详详细细禀告平王。
“由马亚美代无祥公主嫁给太子,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大王即可安心迎无祥公主入后宫。”
楚王听了非常满意,笑道:
“哈! 哈!哈!再无人能如爱卿般忠于寡人。”
平王自纳无祥公主为妃后,日夜宴乐,沉溺于酒色,不再处理政事。
东宫太傅伍奢欲上殿进谏,然为费无忌所阻,无法见到平王。
费无忌以太子及伍奢为患,打算设计陷害,除去政敌。
一日,便向平王进言道:
“大王德政爱民,国威日隆,然仅北方守备较弱,臣认为若能由太子亲自坚守北部边境,必能加强守备。况且太子妃乃秦国人,恐其泄露朝中机密至秦,所以还是让太子远离都城,遣至偏僻之地最好。”
“嗯,爱卿言之有理。就这么做吧! ”
平王因调换太子妃,心中有愧,若将太子调至远方,自己也能松一口气,因此立即同意费无忌之建议。
王命到达太子东宫,伍奢愤然。
将一国太子调至远方边境,实在不成体统,此事必又是费无忌暗中作弄,伍奢立即决定进官,阻止这项阴谋。
伍奢遂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王宫。
这天,平王正如同往日,和无祥公主-起饮酒作乐。
伍奢来到席前,拜伏道:
“臣听说,父子有亲,乃人伦大纲。礼义廉耻是国之四维。昔大王为奸臣所惑,败乱人伦,今又听信其谗言,抛弃父子情义,如此国家前途堪忧。臣请大王立斩奸臣费无忌,收回远调太子的诏命,维持国家纲纪。臣愿立死以求大王醒悟。”
平王见伍奢竟在无祥公主面前如此放肆,不禁勃然大怒。
“来人啊!把那老头拖出去碎尸万段。”
号令一下,十余名壮士立即将伍奢拖出宫外。
费无忌知悉,立即进宫。
“大王,忠臣伍奢不可杀呀。”
“侮寡人,何以称忠? 且伍奢离间君臣之义,竟言爱卿是奸臣,此人罪不可赦,立斩。”
费无忌当然一心想除去伍奢。而其之所以反对,乃唯恐将来惹祸上身。
伍奢有二子,长子伍子尚不足惧,次子伍子胥却是无人能敌的勇将。若杀了伍奢,伍子胥必当报复。
费无忌心想,斩草须除根,若要杀伍奢,则其子伍子尚、伍子胥亦不能幸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于是又出言阻止道:
“天王,此时不宜杀伍奢。”
“有何不可?”
“伍奢己知太子妃之事,此时杀之,恐其在死前泄露此事,事关重大,大王请三思。”
伍奢早知太子妃已被掉包,真正的无祥公主已被纳入后宫,伍奢不说,就是怕引起王室的内争。
平王锐气已挫,问道:
“以爱卿之意,应如何处理伍奢较为妥当?”
“先让他活着。就派他随同太子到城父镇吧。”
换句话说,将伍奢调离都城后,再伺机而动。
“就如爱卿所言吧。”
其实获得绝世美女的平王并非没有烦恼,入官已一年的无祥公主,似乎从未露出笑容。
无祥公主为什么失去了笑容呢?理由谁都可以想得到。
无祥公主本以为自己将是楚国的太子妃。
谁知到楚国后,反成为年老的楚王之妃。
将来本可成为王后,却沦为后官一名妃子,每思至此,无祥公主怎笑得出来。
无祥公主入宫后,育有一子,名唤米珍。而米珍王子却无资格继承王位,无祥公主每每为此忧心忡忡。
一天,平王问无祥公主:
“爱妃入宫将近两年,何故从未见爱妃笑容。”
无祥公主露出落寞的神情,答道:
“妾为楚秦友好邦交,牺牲青春,陪侍大王,臣妾绝无怨言。只是大王年近六十,臣妾日后有何希望呢?”
“爱妃,此乃前世姻缘天注定,快快消愁,好好享乐。”
楚国王后,太子生母蔡王后,心地宽厚,颇有妇德。蔡王后也早知费无忌用奸计调换太子妃的秘密,但和伍奢一样,她也怕引起父子之间的互相残杀,所以一直不敢透露秘密。
然而无祥公主不但日日愁容满面,且每逢机会便打听米建太子的一切。
有一次,无祥公主对忌王后说:
“无祥入宫三年,未曾见过太子,王后是否可为无祥代为引见?”
蔡王后闻言,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最后抵不住无祥公主的恳切要求。
蔡王后始于说出当初费无忌阴谋陷害,掉包太子妃的秘密。
无样公主明白原委后,不禁痛哭,道:
“奸臣费无忌毁我无祥一生幸福。无祥必回秦国禀告父王,将费无忌五马分尸,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蔡王后一惊,后悔自己失言,但是话既出口已无法再收回。
秦王若知,必不善罢甘休,而平王父子之间亦难免一番争斗。
蔡王后牵起无样公主的手,流泪道:
“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请公主慎重考虑珍王子的立场,顾及楚王的颜面。公主若回国告知秦王此事,楚秦之间必引起争斗,永无宁日。这一切都是命啊!公主多忍耐吧。”
无祥公主默然。
从此以后,无祥公主郁郁寡欢,日日以泪洗面。
另一方面,派守城父镇的米建太子也和当初代无祥公主下嫁的马亚美育有一子,名为米胜。
米胜的出生较无祥公主所生的米珍王子晚了三个月。太子米建奉令镇守城父镇。六年后,为庆祝平王六十大寿,终于又回到了郡州。
寿宴当日,年龄相当的米珍、米胜一起玩耍,后因故而起争执。
米胜鞭打米珍,米珍王子痛哭。无祥公主闻知,怒道:“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的太子,为何容许小孩打架?”
这句话传到太子耳中。
“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此话怎讲? 嗯,话出必有因,定要调查清楚。”
太子始终无法释怀,立即往见母后蔡王后。
“母后,儿今日听到有人说我是‘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的太子’,这句话到底什么意义,谅必母后知情。”
事情越来越大了。
“......”
蔡王后无言以对。
太子再逼问道:
“母后不愿告诉儿臣,儿臣将自尽于母后面前。”
虽然事关重大,但也不能不顾儿子的死活呀,蔡王后十分为难。
不过,蔡王后实在难以启齿,于是说:
“回去问太子妃吧,她什么都知道。”
太子一听,甚至未向平王辞别,就快马奔回城父镇。
消息传到费无忌耳中,费无忌十分不安。
难道太子已经知道太子妃的秘密,否则为何如此不敬,未向平王告别,就愤然离去?
想到这里,费无忌脸色一变,决心尽快趁机杀了太子。
费无忌打定主意,便进宫拜见楚王,道:
“臣闻太子和伍奢与宋、郑、齐、晋等国交好关系密切,预谋叛变,大王若无事先防范,处境甚忧。”
平王当然不会相信。
“那只是传闻,寡人相信太子绝对不会背叛寡人。”
费无忌摇摇头,道:
“若太子无异图,何故未向大王告别,即愤然离京。臣认为太子必已得知太子妃的秘密,此番回去必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平王闻言,心慌意乱,急问道:
“若秘密真已泄露,寡人该如何是好?”
“大主,知太子妃之事者,宫内有蔡王后,宫外只有伍奢。所以臣认为,大王应先废蔡后,立秦嫔为后,然后召回伍奢,逮捕入狱。伍奢一除,即使太子欲谋反,也成不了大事。”
平王立即派特使召伍奢回京,同时宣布废后,立秦嫔为后。
平王诏令一下,令尹斗子旗立即慨然进谏。
“大王,国家内乱方平,此时正需要安定内政,大王先纳媳为妃,此番又欲废王后、太子,且连忠臣伍奢也不放过,列国诸侯若知,必兴兵来伐。大王,请立即收回王命。”
平王大怒。
“原来你和太子一样。......来人,拖出去斩了。”
曾立过汗马功劳的斗子旗,就这样被楚平王斩首示众。
蔡王后也被软禁在陨城。
自此以后,反对楚平王者,杀无赦。
伍奢终于被押解入京。
平王问道:
“卿身为东宫太傅,不好好教导太子,为何反而欲和太子谋反?”
正伍奢拜伏道:
“昔大王纳媳为妃,驱逐太子,已坏伦常,臣谏言反因此而赐罪。今伍奢扶助太子,大王竟又听信奸臣谗言,称伍奢意图谋反,大王所为甚不智。”
平王哪里听得进去,立即监禁伍奢,下令包围城父镇。
费无忌在一旁道:
“大王请息怒。没有伍奢,太子无法成大事。所以无需劳师动众,派一辩士诱太子回京,便可一并解决。”
“好主意。不过派谁去较好呢?爱卿可有适当人选?”
“东官司马奋扬乃最佳人选。”
于是,平王召见奋扬,令其请太子回京。
话说太子回到城父镇,立即命子妃进入内室,想要探知事实真相。
米建太子入内室后,立即抽出藏在怀中的小刀,杀气腾腾的逼问着假的无祥公主马亚美。
“你到底有何秘密瞒着本太子,快快老实招来,否则别怪本太子刀下无情。”
太子疾言厉色,马亚美望而生畏,全身颤抖不停。
事到如今,想要再隐瞒骗下去,似乎是不可能了。马亚美百感交集,不禁潸然泪下:
“臣妾......”
马亚美将费无忌阴谋设计,使自己和无祥公主互换的秘密,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太子闻言,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咆哮如雷。
“父王竟抢媳为妃,败坏伦常,禽兽不如,该杀。还有费无忌啊,本太子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来人,快请伍大夫。”
兵士跑来报告:
“伍大夫已奉命前往郢州。”
“什么?奉命到郢州?”
太子没有料到,费无忌的魔掌竟然这么快就伸到了城父镇,眼前一片发黑。
自己也危在旦夕了。
太子虽然愤怒怒,却措手无策。此时,护卫来报。
“昔东宫司马奋扬奉命来到城父镇。不知何故坚不进城,拜伏于城门外,痛哭不止。”
“什么?奋扬奉王命前来,在城外痛哭?”
大王的特使在城外痛哭,其中必有原因。
太子立即赶到,奋扬拜伏于前,哭道:
“大王为小人蒙蔽,先为奸臣谗言所惑,败坏人伦,今又欲除太子、伍奢,特命微臣诱太子回郢州。太子生命已危在旦夕,太子还是快逃吧。”
奋扬违背玉命,冒生命危险告知此事,太子不禁为之感动落泪。
然而堂堂男子汉,如何能落荒而逃。太子牵起奋扬,以悲怆的口吻答道:
“父王无道,本太子不得不兴兵,以除昏君。至于那奸臣费无忌,本太子若不啃其骨饮其血,绝不甘心。”
奋扬摇摇头,叹道:
“太子的心情,微臣了解。然而父子人伦之情不容抹煞。父虽不义,但为人子者不能不孝。况且大王军权在握,兵力强大,太子若草率兴兵,无异羊入虎口,不但无法除昏君,反倒落了个逆贼之名。太子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呀。先逃隐在国外,待大王崩逝,继承王位,称王之后,即可任意处置费无忌。”
奋扬这番话将整个情势分析得有条有理。太子啜泣问道:
“司马所言极是。然吾已为天所弃,又能逃往何处呢?而你又该如何回京复命?”
“太子不必为微臣担忧,还是带着太子妃和小殿下快走吧。等郢州大军一到就太迟了。”
奋扬和太子入内室,奋扬催促太子出发。
太子辞别,道:
“日后重回故国,必报司马之恩。”
“太子别这么说。奋扬不过是尽为人臣子应尽本分,那里会要求太子回报。太子此番离去可往宋国,宋君应会无条件收留,这点太子不必烦心。”
不此临别之际,两人相拥而泣。
待太子安全离开国境之后,奋扬才返回郢州领罪,最后奋扬拜伏在平王面前,道:
“太子已离楚。”
平王大发雷霆,怒道:
“擒拿太子之事,除寡人之外,唯你知之。太子此次为何会得到风声事先逃走? 莫非,是你泄的密?”
奋扬泰然答道:
“是的,正是微臣。”
奋扬率直大胆毫不畏惧的答道:
王平平王闻言,愤怒已极。
“将你五马分尸,亦难消寡尺心中怒火。汝食朝廷之禄却背叛本王。”
奋扬回答:
“大王,昔日任奋扬为东宫司马之时,曾言,‘侍太子如侍君’,且今太子并无异心,而大王却命微臣擒拿太子,微臣思及太王昔日之言,所以让本子逃走。也许微臣此举不该,然事已发生,无法再挽回了。”
“哼,既放走太子,有何额面见本王,为何不与太子一起潜逃,还回到郢州?”
“臣奉王命逮捕太子,因知太子清白而背命释放太子,此举已不该,若再潜逃岂不更为不忠。违命一次,罪难恕,如何能再背大王而去,一错再错。所以微臣决定回郢州请罪。”
平王见奋扬忠直的态度,也难狠心下令处斩。
平王环视群臣,问道:
“众卿认为应如何处置奋扬才好?”
一位七十老臣挺身而出,拱手长揖,以悲伤的语调说:
“奋扬违背王命是事实,但今日仍出现在廷上,可见其忠于大王,并无谋反之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请大王宽赦其罪。”
“贤卿认为奋扬不该杀吗?”
另一老臣又拜伏道:
“臣惶恐,请求大王宽大处分。奋扬忠诚之心可贯日月,大王若枉杀忠臣,日后有谁愿为大王尽忠呢?”
平王认为二臣所言有理,蹙眉道:
“好吧,不杀奋扬,留任原职。”。
扬终于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