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赌场,灯火辉煌。
牌桌上的青年,低眉垂首看了一下底牌,抬眸时无任何波澜,让人分不清牌是好还是坏。成堆的筹码小山一样摆在他手边,只一枚被他捏在手里把玩。
他身侧环绕着几个热辣女郎,粉面红唇,眼睛如火,娇笑嗔痴,言语间是放荡的逗弄与赤裸裸的暗示。
只是男人色冷,无所动,甚至不允许有人贴近。
但不妨碍她们的趋之若鹜,甘之如饴,毕竟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惊为天人,玉质金相,冷隽贵持,腕间一串红色玛瑙佛串,贵气天成,最重要的是他审时度势,颖悟绝伦,短短两三个小时,杀得赌场好几个庄家敢怒不敢言。
赌桌正前方的庄家,眉头微抬,青年身边的美艳女孩见状眨眨眼。
他看牌太快,动作太快,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分毫窥探不到。
庄家目色沉沉,呼出一口浊气。
桌面紧张地进行着加注或者跟注,或者弃牌,青年岿然自若,眼睛扫过在场上所有人的面色,乃至细微的动作,作为按钮玩家,他有着绝对的观察优势。
轮到他表态,他罕见地微微一笑,进行了加注。
牌桌上的人顿时开始不淡定了,这哥们是有毛病吧,前几场都一本正经的,现在这一笑到底是牌好还是牌坏?
性感荷官在下注完成后,放了三张公共牌在桌面。
分别是梅花A、方块3、方块10。
小盲注位置的人,底牌实在很一般,瞟了一眼桌面上的牌,心里一阵吐血,因为他两张底牌是黑桃10和红桃9,和桌面那三张牌除了能凑个对子,简直啥也不是,就算后面出个10,也是个中等三条啊……要是最后牌桌有人是高牌,说不定呢……于是小盲注小小地加了个注。
下一家,是大盲注,底牌梅花7、梅花9,他眼睛动了动,如果后面2张公共牌是梅花,可以凑个同花,若是想要凑顺子,后面的公共牌必须有一张是8,剩下一张是6或者J,可是这几率……盲注位置太艰难了,上一轮,他的下家弃牌了,再下家加注了,另外两个人也加注了,所以到底要咋办?
算了,新手还是不要斗智斗勇了。大盲注盖牌选择弃牌。
牌桌上本来6个人,现在2人弃牌,就剩下4个人博弈。
大盲注下家是个寸头男,胸有成竹的样子,推出了手边三分之一的筹码,放松地靠在座椅后面,甚至翘起了腿,上一轮,也是他率先加注。
后面的人,要么有胆量跟上,要么只能被动弃牌。
可是牌桌风云变幻,若他只是诈唬人呢?难道要白白弃牌,把彩池拱手让人?
小盲注咽了咽口水,虽然还没有看到第四张公共牌,但是他已经决定弃牌了。
下一个是庄家,穿着一件花衬衫,膀大腰圆,“兄弟,玩这么大,牌很好啊?”他的底牌,一张方块A,一张方块K。
寸头男摇头晃脑不说话,甚至双手摆起了节拍,这明目张胆的开心。
“跟。”我倒要看看你的牌有多凶!”庄家也把手边的筹码推出去。
轮到按钮位的白筵,他不仅跟了,还加注。
寸头男瞥了他一眼,收回眼神。
下一轮发牌开始。
出来的是一张方块J。
大盲注差点大腿拍断,跟到最后说不准能喝汤啊……
小盲注生无可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转牌环节,庄家左手边第一个还留牌桌上的玩家开始表态。
寸头男吸了一下双颊,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几人,敲敲桌面,又加注。
还剩一张公共牌,赌运气的时候又到了。
此时庄家已经确定,寸头男的牌应该是相当不错,他有些举棋不定,最后只能只是跟牌,因为他也可能可以凑够同花,或者出三条。
白筵也跟注。
最后一张牌摊开在桌面。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去,居然又是一个J,红桃J。
牌面有些出乎白筵的意料,他轻轻拧起眉头。卷起了袖子,周围的气压有些低。
他呼出一口气,这是最后一轮的下注。
寸头男掩盖不住兴奋,牌桌上这个男人他早就看不爽了。一整晚嚣张个什么劲啊,看他的样子,估计是压了最后一张牌上了,而且牌面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旁边的热辣女郎还安慰他,输一局没关系的,还可以玩下一把,还有许多人在围观看热闹,有些人看到白筵的脸色不佳,暗戳戳高兴起来。
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永远那么好。瞧,现在一局就把前面赢来的全部输个精光了。
庄家脸色不愉,同花没凑成,顺子也没凑成。
寸头男得意洋洋,把筹码全部推出。
当看到他把筹码全部推出去的时候,白筵突然一敛神色,嘴角弯起了一个淡笑,寸头男看着面前男人的笑容,莫名有种毛毛的感觉。
这种玩牌没有任何规律和习惯的玩家,实在是有点可怕。
下一秒,他害怕的一幕就出现了,他看到那个气质冷隽的男人,推出了他所拥有的所有筹码。他刚刚还胜券在握的心态,被筹码推动的声音搅得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个男人,手里,到底拿了什么底牌?
弃牌的庄家突然觉得游戏有趣了起来,“摊牌吧。”
寸头男手心冒汗,不会的,自己可是有三个A,再加上公共牌的对子,可是葫芦,看牌面,他不可能是同花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手里的牌,是四条!只有四条才能赢过他的葫芦,看牌面,只能是4个J!
他咽了咽口水,不会吧?他可是把自己剩下的本钱都压上去了……或许不是呢?他又不能知道自己有什么牌,要是猜错了,棋差一步,自己可就是可以把池子底下的筹码全部抱走了!
寸头男心存幻想地把自己的牌摊开了。
白筵指腹圆润,轻轻把牌翻上来,赫然是2个J。
顿时,赌桌上观看的人对寸头男发出一片唏嘘声,,纷纷为他感到可惜,其他那些弃牌的人内心跳起了小人舞,还好没有跟上,不然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耐心、毅力、敏锐力、观察力以及运气,缺一不可。
玩了这么久,白筵没有像围观的人群一样兴奋不已,反而有些无趣了。
本来就是为了引起李镛亭的注意,每天几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他驱动轮椅,准备离开。
没想到,被人拦住了去路。
正是昨天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周致,昨天全部梳到后面的头发,全部放到了前面,发型变成了个锅盖头,看起来滑稽可笑。
“有事?”白筵刹住轮椅,按下暂停键。
周致讪讪一笑,他是今天下午来到这的,带了一百万过来,玩到现在已经全部输光了,一毛不剩。对于他这样的倒霉蛋来说,很难不注意到白筵这个在赌场杀疯了的人。
他在旁边凑热闹看了好久了,看着白筵操作牌局,过牌、弃牌、加注、跟注,玩得那个炉火纯青,甚至比职业的扑克选手还要厉害。
把他羡慕到家了。
男人可以不服男人,但是当一个男人在某一方面的出色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时候,内心里也会由衷的敬佩。
“就,就,能不能借我几个筹码?我明天就还你,行不行?”虽然这个男人昨天才把他打了一顿,但是看起来也不像凶神恶煞之人,可是今天不把那个赢了他一百万的男人干翻,他不服!
旁边有一道很明显的戏谑目光。
白筵若有所感看过去。
白衬衫,黑马甲,拿着一根烟,靠在赌桌上,曲腿,手半撑在身后。
男人很年轻,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眉宇之间有淡淡的书卷气息,但是下颌却线条锋利,仿佛可以割伤人的手。
周致看到白筵的目光扫过去,神色立刻变得有些愤愤不平,“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赢一回他!”
“你应该及时止损,而不是继续输下去。”白筵头一次好言相劝。
“你不懂,我那一百万,就是和他玩骰子,全部输掉了。”周致怎么都不敢相信,今天晚自己的运气会那么背,输就输呗,他也不是没有输过,但是输得这么惨,还是第一次。
白筵指尖一个一个滑过手腕间的玛瑙珠子,突然抬头问,“他是谁?”
周致愣了愣,嘴角一撇,有些不屑,和昨天晚上第一次看到白筵的样子如出一辙,“李家的私生子,李镛辑,上不得台面,听说是已逝的李老爷子七十多岁的时候雄风不倒一夜情搞出来的,李家一直不肯认他,也不知道这次李家出行,怎么会带上他。”他说着说着,话音突然低下去,显然害怕被那个人听到。
“不过他母家是巫家,巫家你认识吧?巫家在兖宁混得也不算差,他是巫家老爷子大女儿的儿子,也不知道当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就和一个老头搞到一块去了。啧啧啧……现在听说,巫家要求李家给个说法,明面上是这样,其实暗地里是想要夺李家的权。”周致说着说着,唾沫横飞,刚刚想要赢的心态也淡下去了,倒是变成了个八卦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