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打扫得干干净净,看起来王孙氏是个很勤劳的人。
陆疏禾只扫了一眼,便笑道:“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王孙氏的确有问题。”
苏昱珩听了,立刻走过来,“真的?哪里不妥?”
他像是想印证自己的话,目光中含着些许期待。
陆疏禾问:“你看伙房,再和他们住的厢房对比,有何分别?”
苏昱珩闻言,仔细看着四周,“伙房看起来没什么不妥,收拾得很干净。”
跟过来地贾僖也嘴道:“你是非要证明他是被毒死的了?哎呦,小姑娘啊,他这个年纪,犯病走了很正常。我活了一大把年纪,看过无数尸首,他已经算是善终的了。”
陆疏禾轻轻叹口气,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问苏昱珩,“厢房呢,厢房如何?”
苏昱珩认真想了想,低喃道:“你如果一定要我说厢房和伙房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大概是……厢房有些乱。”
他们刚来茶馆时便感觉到了,茶馆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可后面的厢房却是乱糟糟的。
不仅将换下来的衣裳随手一丢,沾了泥土的靴子也没收好。
当时苏昱珩没多想,毕竟这是普通老百姓的家里,不是每户人家都有丫鬟殷勤地收拾的。
可如今再看,的确奇怪。
“既然将伙房打扫得如何干净,为何不收拾一下厢房?”
贾僖理所当然道:“个人性格不同呗,有人就是喜欢在伙房忙活,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道理,但不太多,”陆疏禾走到灶台旁的一摞碗碟前,“你看,茶馆里只住着他们一家三口,不需要这么多碗碟,但这些碗碟都清洗过。而且若说王孙氏喜欢收拾伙房,又有些奇怪,除了灶台附近,其他地方的灰尘都很厚。”
说着,陆疏禾又走到木架旁,“你们看,这里有两块旧的抹布,上面满是油污,这本该是常用的东西,可王孙氏清理起来并不彻底,她又为何一定要将灶台附近收拾干净?只是因为习惯不同?”
苏昱珩恍然想到什么,“我记得死者的儿子一直在同我抱怨,说什么王孙氏嫁过来后好吃懒做,茶馆的事不管,家里也不照顾,整日到街上看戏曲。”
陆疏禾说:“这方面,你可以再去打听打听,不过我想,当日王孙氏一定还给死者吃了其他东西,份量应该不大,死者全部吃下去了。之后因为喝酒加上中毒,死者身体不适,便去休息,直到被人发现不对劲。”
苏昱珩连连点头,“我马上派人去打听。”
“还有一个问题,”陆疏禾想到死者胃中唯一剩下的鱼肉,“死者很喜欢吃鱼吗?”
“好像是,”苏昱珩答道,“附近卖鱼的小贩说,近一个月来,王孙氏经常去买鱼,说是死者改了口味,每天都张罗着要吃鱼。”
陆疏禾微微一笑,“那便有些刻意了。”
“可我们还不知道,凶手究竟是在哪里下了毒。”
陆疏禾拧眉思索片刻,道:“若是特意清理过伙房,恐怕是单独做的一道菜。这道菜她能确保死者会一个人吃完,或者她能够及时清理掉剩下的残渣不被发现……”
“附近我都搜过了,”苏昱珩说,“我想到这一点,但凡是被丢掉的剩菜剩饭,我都拿银针验过,没有问题。”
陆疏禾道:“如果不是丢掉了,就是死者都吃光了,但胃内却没有残渣……”
苏昱珩琢磨着陆疏禾的话,“这根本不可能吧?或者是凶手直接哄骗他吃了毒?至于伙房……有其他用处?”
陆疏禾摇摇头,若王孙氏是个爱干净地人,伙房有一片区域格外干净,似乎没什么不妥。
但她原本就不喜欢收拾家里,很难想象她有会勤劳地单独清理灶台。
灶台之所以格外干净,一定有其他理由。
贾僖嘀咕道:“还觉得是下毒?你们这分明是胡乱猜测,根本没有证据,总得先把毒物搜出来,拿东西总不会藏起来吧?”
听了贾僖地抱怨,陆疏禾却是眼前一亮,笑着看向苏昱珩,“我知道凶手是如何隐藏毒物的了。”
“怎么藏?”
陆疏禾说道:“我说过,以死者死前的状况来看,他中的大概是乌头一类的毒,影响到了消化功能,他的胃肠内应该有部分残留,但没有找到。”
“是又如何?”
“我在想,或许不是我没找到,而是它是在太寻常,我根本没意识到那就致命的毒。”
听了陆疏禾的话,苏昱珩有些摸不到头脑。
什么毒,如此不显眼?
陆疏禾一字一顿道:“毒就藏在鱼肉里。”
苏昱珩一怔,贾僖则哈哈大笑起来,“说来说去,你该不会是想说,鱼肉不新鲜,所以他死了吧?”
陆疏禾面不改色,“自然不是,我方才说的那一串毒里,其实有一种是没提到的。”
苏昱珩好奇道:“是什么?”
“河豚。”
“河豚?!”苏昱珩歪头想了半晌,没想起来,“似乎是听说过,但又好像没听过……”
“河豚大多出现在沿海地区,京城远离海岸线,想要运送过来实在不易,所以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陆疏禾介绍道,“河豚肉质鲜美,但在民间,有‘拼死吃河豚的习俗’,河豚肉是有剧毒的。其中,卵巢、肝脾、血液的毒素最重,如果长时间加工烹饪,是有可能将毒素清除的,但也存在清除不完全的情况。”
贾僖听得一愣一愣的。
陆疏禾所说的话,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京城人怎么会吃到沿海地区才有的河豚呢?
苏昱珩顺着陆疏禾的思路走下去,“所以是凶手把河豚的肉混在鲤鱼肉中,若是不仔细辨别,估摸着是发现不了的。等死者吃到了河豚肉,就会中毒?不过刚刚我们验过鲤鱼,里面没毒。”
“凶手特意收拾过灶台,所以我想,这毒一定是藏在晚膳中。凶手还要确保死者会将毒完全吃下,我仔细想了想,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