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死?!”贾僖小跑过来,不可置信道,“死者的指甲、嘴唇颜色皆是正常的,怎可说是毒死?”
陆疏禾说道:“并非所有的毒,指甲颜色都会有明显变化,很多毒素,甚至与疾病的症状相似。”
苏昱珩好奇地追问,“比如?”
“像是酒精中毒的症状,就和脑中血脉破裂、中风相类似。另外还有乌头、瓜蒂、藜芦等毒素,与腹泻、痢疾、肠结等症状类似。还有一些特制的毒药,更像是心脏方面的问题,总之,类似的情况有很多。”
苏昱珩琢磨道:“这样看来,死者生前曾有腹痛、腹泻的症状,他很有可能是中了乌头之类的毒?”
陆疏禾点点头,“具体中的毒还不清楚,但这种毒会让他四肢发冷、头晕、呕吐、腹泻,进而心跳停止。最明显的特征是,尸体旁有呕吐物,死状与窒息相近。”
“可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陆疏禾沉默片刻,说:“他生前吃过的东西可还留着?或许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陆疏禾的话,让贾僖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自以为算是爱读书地,《洗冤集录》都翻了好几遍了,可上面从未说过陆疏禾说的这些话。
贾僖觉得不靠谱,但转念一想,陆疏禾说得似乎又有些道理。
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路?
茶馆出了命案,有苏昱珩管着,现场自然是要保留的。
刑部尚书本以为苏昱珩是个公子哥,对于他的到来,原本是头疼的。接触下来他却发现,苏昱珩不仅性格好,而且很勤快。他虽然算不得有多聪明,但该办的事情是一件都不含糊,且进步极快。
刑部尚书早就上了年纪,如今有可培养的后辈,便把刑部琐事都交给苏昱珩几人打理。
在刑部,苏昱珩说话还是算话的,虽然旁人都觉得掌管掌柜只是太倒霉,但因为苏昱珩坚持要查,茶馆至今还没动过。
陆疏禾坐着轿子来到茶馆。
苏昱珩在前面引路,贾僖则在后面远远跟着。
苏昱珩见他鬼鬼祟祟,想看又不敢上前,无奈道:“贾老,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贾僖双手揣在袖子里,想去看,又不想认怂,只得小声嘀咕着,“我就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看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陆疏禾余光看过来,“随他去吧。”
苏昱珩只得道:“你要看,就跟上来光明正大的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贾僖加快脚步跟上去。
掌柜一家人就住在茶馆的后院。
茶馆生意不错,掌柜看起来家底颇丰,厢房里甚至还摆了两幅画。
单价虽然不算高,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掌柜的日子过得已经很滋润了。
不然寻常百姓是不可能顿顿都吃上肉的。
死者的晚膳就摆在厢房一进门的方桌上,如今虽已入秋,天气愈来愈冷,但放置了两日,还是有些变质。
贾僖伸手扇了扇风,试图赶走腐败的味道。
陆疏禾却是全然不在意,她径直走到方桌前,仔细打量。
死者所食用过的晚膳,不仅有炖鲤鱼、焖肉,还有两道素菜。
按理说,这些东西是都该取回去化验,检测出毒素到底在哪里的,不过现在没这条件。
陆疏禾只能取出银针,挨个试毒。
结果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正确,但好歹也能有个导向。
让陆疏禾惊讶的是,所有菜品都试过后,银针竟然没有变色。
贾僖的心稍稍安顿,“你看,根本就没毒,我也想过这一点了,就是没测出来,我才敢说他没有中毒。”
幸好没查出来,若是真查出来人是毒死的,他就真要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
陆疏禾没有理会贾僖,又检查起厢房内其他东西来。
但凡是能入口的,或者贾僖可能有过接触的,陆疏禾都验了一遍。
什么都没查出来。
贾僖彻底放了心。
不过从刚刚陆疏禾的话中,他已瞧出陆疏禾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这会儿他也不敢再说陆疏禾,只是说道:“我剖验尸身,还是很仔细的,可不是胡乱地验。”
陆疏禾看了过来,“你可记得这厢房与你来时有何不同?”
贾僖粗略看了一圈,“没有,什么都没动。”
“我特意叮嘱过,”苏昱珩说,“这里一切物品都没动过,都在原处。”
陆疏禾拧眉沉思。
苏昱珩问:“你在考虑什么?”
“如果找不到毒物,死者又是被毒死的,这就说明……”陆疏禾抬眸看过去,“毒物已经被死者吃下去,吸收了。”
“直接将毒喂给死者?”
陆疏禾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清,我开过死者的胃肠,里面只有一些没有消化完的鱼肉。”
“这又如何?”
“这说明死者没吃多少东西,或者说,刚吃没多久就停下了。他胃内酒糟味很浓,他更多时间是在喝酒。从他用膳到死亡之间,大约隔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他曾被人殴打过。”
苏昱珩猜测道:“或者是凶手闯进来给他灌了毒?或者他是误食的?”
陆疏禾再次摇头。
她走到方桌前,隐约觉得死者的吃食不太对劲。
陆疏禾向伙房走去。
在茶馆,掌勺的一直是死者的娘子王孙氏。
苏昱珩补充道:“王孙氏再嫁后,死者的儿子就不怎么与他们来往了,听附近的百姓说,他们相处得不算好。死者与王孙氏也经常吵架,死者还和其他人抱怨过,是王孙氏害得他们父子离心。”
“王孙氏做了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大约就是牵扯到银子的问题。”苏昱珩继续说道,“王孙氏现在还在娘家,死者的儿子坚称死者平日里身体很好,说是王孙氏杀了死者。”
陆疏禾又问:“你说觉得案子有疑点,疑点是什么?”
“直觉吧,”苏昱珩拧起眉,道,“我总觉得王孙氏的反应不太正常,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我觉得她没说实话。”
陆疏禾点点头,慢慢走向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