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禾的话让苏昱珩很是好奇,他忍不住顺着陆疏禾的思路猜测,“她是不是单独给死者做了一碗有毒的河豚,数量不多,所以死者都吃光了。河豚肉混在鲤鱼里,又不易被发现。”
“他应该没想过会有仵作剖验尸体,是不是混进去,凶手不在意,”陆疏禾说,“但你细想,晚膳出现两道鱼,是不是有些奇怪?”
死者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也只是和寻常百姓相比而已。
他能经常吃上肉就不错了,一顿饭出现两道鱼,实在是奇怪,大梁人通常是不会让桌上的菜色重复的。
“是有些怪,凶手要做什么,才会不显得怪?”
陆疏禾道:“很简单,凶手煮了鱼汤。”
“汤?!”
“吃鱼的顺便吃鱼汤,不是什么怪事,”陆疏禾说,“我在赵叔家时,他们若逮了鱼吃,就会切下一半来做汤。吃剩下的鱼也不会直接丢了,会拿去再做鱼汤喝。”
苏昱珩仔细想了想,同时吃鱼、喝汤的事,他家里也有过。
“所以凶手只需要用河豚肉做一碗汤就行了?”
陆疏禾点了下头,“河豚肉被烹饪后,很有可能失去毒素,凶手一定不仅仅只准备了一点河豚,现在去搜,或许还能再搜到什么。不过……”
陆疏禾看向灶台,欲言又止。
苏昱珩追问:“还有什么问题?”
“京城怎会出现河豚肉?”陆疏禾忧心忡忡,“此处离海遥远,保存不易,再者说,京城有漕粮,不缺粮食,特意运来河豚,恐怕是不怀好意。”
苏昱珩回忆道:“从前的确没吃过河豚肉,见都没见过。我先让人去搜搜与死者有关的人,再去查这河豚的来源。”
贾僖依旧是将信将疑。
陆疏禾说的这些,全靠一张嘴,是半点证据都没有。
说什么用河豚肉做了鱼汤,一碗鱼汤,倒是的确能一口气喝完,事后撤掉鱼汤也不会引人怀疑,但谁看到了?谁能证明?
陆疏禾也不急,就在茶馆等着调查结果。
贾僖磨蹭到她身后,好奇的与她搭话,“你到底是和谁学的手艺,怎么说的话全是我没听过的?”
贾僖自然是没听过。
大梁的仵作,验尸方法都或多或少缺乏科学性,这一点是环境所限,没有办法。
陆疏禾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在魏州学的,大约是他看过许多奇书,所以验尸的手法与常人不同。你若还要继续验尸,就不能再如此冒失了。”
陆疏禾不喜欢说教,但验尸的结果若是错了,恐怕会出现冤假错案。
结果很严重,所以她得多提一嘴。
贾僖撇撇嘴,他也不敢再大声吆喝,就缩在角落低声道:“现在还不能说你就是对的,傻乐呵啥。”
贾僖没等多久,苏昱珩就带来了结果。
“真是奇了,王孙氏都招了,她还真做了鱼汤!”苏昱珩风风火火跑进来,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喘匀了气,才接着说道,“我们去的时候,她还没把剩下的河豚肉清理掉。这些肉都是晒过的,是有人故意运到京城的,王孙氏说,她已经给死者做了好几次鱼汤,前几次死者喝了都没事,就这次毒死了。”
贾僖一溜烟站了起来,惊愕得说话都结巴了,“真的是她,是她?你没唬人?!”
“我怎会乱说,”苏昱珩叹了一声,道,“你就相信疏禾吧,她是不会搞错的。”
贾僖再看陆疏禾的目光,完全变了。
就和看到神仙下凡没有分别。
他殷勤地跑过来,“姑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我虽然上了年纪,可不想闲着,你就教教我吧。”
陆疏禾思忖片刻,说:“有时间的话,我会将剖验尸体的一些要点记录下来,写成书,送给其他仵作。”
她念书时学的书本上的内容大体还记得,默写下来给其他仵作,总是有好处的。
现在的验尸方法,实在不够准确。
贾僖见陆疏禾非但不与他计较,还愿意教她,自然是千恩万谢。
陆疏禾不愿接受一个老人家的叩拜,她避开这个话题,对苏昱珩说道:“河豚烹饪后会失去毒性,火候不好把握,正常。不过她为何没将剩下的河豚清理掉?我以为她会提前处理掉。”
苏昱珩苦笑着答道:“说来你或许不相信,她舍不得扔,想留着河豚,说是多煮一会儿,就没毒了。”
陆疏禾看了眼足有二层的茶馆,“她缺银子?”
“家里是不缺,但她缺,”苏昱珩说,“王孙氏说,她嫁给死者后,死者一直把她当贼一样防着。茶馆的生意不许她插手,家里的银子也不让她碰。她想和离,但已经生了孩子,又不想白白嫁给死者,才出此下策。”
王孙氏地杀人动机很简单。
她遇到的困境,的确是对方死了便能解决的。
不过……
陆疏禾追问道:“你可查到河豚地来源?”
“查到了,”苏昱珩说,“王孙氏就是在街上买的,她府中的婢女是从沿海被卖到这里的,所以认得河豚。王孙氏得知河豚有毒后,就去多买了一些。我已经命人将卖河豚的小贩逮住,他不承认知道这东西有毒,只说是从别人手里低价买的,京城还有好几人都在卖这东西。”
陆疏禾心中一惊,“已经卖了很多了?”
“对,我又去查了档案,前两日的确有相似死状的人,不过只有一个,想来是这东西的毒性不太稳定,制作成肉干后,也不见得每一个都带毒。我已命人去回收这些河豚,还安排了几个免费的郎中,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陆疏禾却眉头紧皱,“若只是偶然被带到京城,只要将那些河豚都收回来,再向百姓说明就可以了。但只怕,是有人故意带来京城的。”
“故意的?!”苏昱珩心中一惊,“为何?他想扰乱京城?”
陆疏禾轻轻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都让我觉得有人心存不轨。”
再联想到姜呈先前说的话,陆疏禾就更怀疑了。
就在陆疏禾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街上忽然传来骚动声。
有两人大声呵斥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