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禾仔细观察着周延风的衣裳。
他身上有多处擦伤,衣裳也有擦破的痕迹,后脑受到重击,有个血窟窿,看起来的确是从悬崖上坠落的。
不过他运气还算不错,头部还保留着,五官也很清晰。
陆疏禾将周延风的衣裳割开脱下来。
周延风的身上除了擦伤外,手肘处还有奇怪的痕迹,血色格外的重。
陆疏禾思索片刻,心里有了数,她仔细检查起周延风的头部来。
她剃光周延风的头发,看着他后脑的伤处,神色逐渐凝重。
一个时辰后,陆疏禾从厢房中走出来。
“替他准备一顶假发,再换上寿衣,做下葬的准备吧。”
苏昱珩一怔,“为何要准备假发?”
“我锯开了他的头骨,需要剃光头发,”陆疏禾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下葬前需要将他的头发复原,通常情况下,只能准备假发套。”
苏昱珩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好,骨头还在。
“如果说可以下葬了……”苏昱珩思索道,“难道说他真的是自杀?”
“正相反,”陆疏禾说道,“他是被人杀害后,又从山顶被抛下的。”
姜呈看了过来,“你确定?”
陆疏禾说道:“我很确定,即便是你们二人去检查,也能看得出来。”
苏昱珩犹豫道:“这,如何看?”
“生前伤和死后伤的出血情况不同,这一点我已经讲过好几遍,”陆疏禾说,“从悬崖坠落时,身体会形成无数擦伤,撞击到地面时,还会再形成创伤,伤痕多,就更容易分辨。我很确认,周延风身上所有擦伤,都是在死后形成的,另外,他的后脑有两道骨折线,说明有过两次撞击,且两次撞击的点并不一致,更能说明他是死后被人从悬崖上丢下来的。”
听到此,苏昱珩心神微乱,他不安地看向姜呈,“该不会真是海粱做的吧?他是不是听到周延风勾搭粟人的消息,气不过,所以动手了?”
姜呈不太相信,“他是郡守,想杀人可以用很多种方法。”
“但他不擅长杀人,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若是没有弯弯绕绕,他就该直接将知道的事情上报朝廷,依照他的性格来看,若是真被他发现周延风通敌,我想他的第一选择就是写奏折。”
苏昱珩却摇着头说道:“他和周延风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是一时气恼,下手重了,所以只能将周延风的死伪装成自杀。”
“苏公子,你不必着急,”陆疏禾说道,“其实不一定是海粱在撒谎,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苏昱珩精神一振,“还有什么可能?”
陆疏禾冷静到:“海粱真的看到周延风跳了下去。”
“什么意思?”
姜呈思索道:“你的意思是,凶手使用某种方法,让海粱看到这一幕?”
陆疏禾点点头,“苏公子,能带我去悬崖看看吗?先去找到周延风遗体的地点看,再去悬崖上。”
“当然可以,”苏昱珩说道,“不过要尽快,这些人真的快留不住了!”
迎着正午的阳光,三人一起往后山走去。
往山下去的道路无比崎岖,几乎没有现成的路,可见人烟有多稀少。
姜呈走在最前面,他将几乎快到膝盖的野草踩实,再回头去接陆疏禾。
苏昱珩跟在二人身后,越看他们越觉得微妙,“姜呈,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两个怎么又混到一起了?该不会是你们故意把我支开,然后一起走的吧?!”
陆疏禾偷偷看了姜呈一眼,见他面色如常,陆疏禾拧起眉。
他根本不在意苏昱珩开他们二人的玩笑,应该不像丫鬟说得那般,真的喜欢她吧?
若姜呈真的喜欢她,陆疏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陆疏禾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说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苏昱珩说的留不住的人,就是两日前与周延风一起留宿在废弃寺庙的人,一共有三人。
“他们的情况,等我们回来再细说,”提及此,苏昱珩苦恼地拍着头,“你们都不知道,我为了留下他们,费了多大的功夫。”
陆疏禾好奇道:“你用了什么方法?”
“给银子啊!”苏昱珩夸张道,“留一天给五两银子,我真是亏大了!”
陆疏禾哭笑不得。
直接拿银子诱惑他们留下来,苏昱珩也算是个人才。
“周延风死前应该被束缚过,”陆疏禾说道,“在手肘处,被一个宽大的东西缠绕住,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若是你能想到他们三人谁有这种东西,或许有利于找出凶手?”
苏昱珩仔细回忆着,“这我还真没注意,他们都是赶路的,每个人都有行囊,我总不能将他们的包裹都打开来检查。”
在有郡守作证周延风是跳崖自尽的情况下,的确不能提出检查包裹。
三人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悬崖正下方。
苏昱珩将衣服拼在一起后,把发现尸体的地点围了起来,以免找不到。
陆疏禾走近一看,发现尸体的地点旁边种着好些树。
这些树粗壮茂盛,郁郁青青。
苏昱珩猜测道:“周延风会不会是被人后扔到这里的?”
“不会。”陆疏禾抬头看着大树延伸出的枝干,“你们看,地面上有折断的树枝,你们没有将树枝拿走,说明它们是在尸体下方,被尸体压住的,还有上面的树枝也有被折断的痕迹,周延风的确是从此处坠落。”
苏昱珩苦着脸道:“难不成海粱看到的是周延风的尸体在跳崖,闹鬼了?”
姜呈瞥了一眼苏昱珩,说:“幸好你不是刑部侍郎。”
苏玉刚白了他一眼,“这话你早就说过了,刺激不到我。”
陆疏禾没有理会拌嘴的二人,她始终抬着头,若有所思。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周延风坠落的悬崖。
说是悬崖,更像是一块突出的巨石,有一定的角度,不过角度不算大。
陆疏禾看向姜呈,“姜公子,若是在你腰上绑上绳子,你从悬崖上跳下,可否紧贴着墙壁,不让上面的人看到?”
姜呈闻言,抬头看去,很快便论断,“角度不够,若是有人从上往下看,一定会看到我。”
陆疏禾眉头拧得更紧。
苏昱珩又听不明白了,“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否给我解释解释?”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咯吱”一声,有人踩断了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