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默了默,继续道:“但是我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仇怨让两国开战。冤有头、债有主,你只找当初伤害你的那一个人,行不行?”
她见过战争的样子。
血流千里,生灵涂炭。
他是聂都的十一太子,若他真想挑起战争和云启国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天下免不了一场大战。
与聂都七太子一起害他是帝君文启林的私心,但不是云启国百姓的罪孽。
她不希望自己一力救助的少年,最后害死万千百姓。
墨见川眼帘微垂,“我答应你。”他轻声道:“云溪,若我要回聂都,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楼云溪一愣。
虽然云启国有很多人想找她的麻烦,但她暂时还没产生要离开这儿的想法。
而且……
墨见川的过往让她明白,只要有皇权争斗的地方,就有洪流。
哪怕她不争不抢,也无法抽身时局,遗世独立。
楼云溪叹了口气。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如今你和我在一起,只不过我们恰好同路。我们的约定是,一旦你解开锁灵枷,我们就不再有瓜葛。”
墨见身体一僵,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你一直问我对你的感觉,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楼云溪:“我不喜欢与权势斡旋,所以,我应该也不会喜欢聂都的十一太子。”
一直以来,她用心要守护的,她以赤诚之心对待的,都不是聂都那个天赋异禀的十一太子,而是她在寒冰涧救起的少年。
那个少年叫墨河。
他的双眸因为经历太多背叛而看不到一点生气,但他待人却依然赤诚。
而一旦墨河这个人从她生活里消失,换做陷入权势斗争的十一太子,他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楼云溪:“其实,我喜欢游历山河。我喜欢吹江畔的风,看冬天落雪。听夏日的雨滴落在竹楼上滴答滴答,然后和三俩朋友围炉煮茶。”
她的生活里未必要有情情爱爱。
人的一生本就是引来送往,没有爱情她难道就不活了么?
她的心很大,大到可以放下整个天下苍生。
但她的情很少,她不会为一人感情而萎靡堕落。
楼云溪端起热茶对着天,“希望你我,终有一日都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之人。”
这时,府衙小吏端着油盏第二次来续油。
楼云溪:“不用续了,我们已经将这些东西都看完了。这就离开。”
小吏惊讶地看着她:“这么多,都看完了?”
他并未压低声音,动静吵醒了睡着的季家兄弟。
季寒衣揉揉眼睛,见楼云溪还坐在桌案前,“神医姐姐?你还在看呀?”
楼云溪拿起做好的记录,说:“已经看完了,回客栈吧。”
几人走出府衙,夜里淮州城还是有些冷,季寒衣出府衙时都冻得一哆嗦。
“大哥,我好冷,你把外衣给我穿穿嘛。”
季寒云看了他一眼,脱下大红的外袍越过她递给了楼云溪,“楼姑娘,夜里寒气重,还是你披着御寒吧!”
刚伸出手的季寒衣:“……”
所以,爱会转移,对吗?
明明说冷的人是他!
楼云溪愣了愣,“我不冷啊。”
季寒云眼底闪过几分失落,举着衣服的手也垂了下去。
“楼姑娘是不喜欢在下,所以很抗拒我么。”
他正上演着苦情男二的戏码,谁知季寒衣就跟着二愣子一样,一边搓着手臂一边道:“哥,哥哎,我快要冻死了。你们没确定谁穿这件衣服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披一下!”
季寒云头疼地看着他。
平时就算了,但这种时候,寒衣能不能稍微站得远一点。
哪怕多给他两句话的时间……
可季寒衣的嘴就像上了发条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他道:“神医姐姐可能不需要这件衣服,但是我真的很需要。我一点修为也没有!哥哥,我亲爱的哥哥!”
楼云溪看了都替他尴尬。
她连忙把衣服接过来塞进季寒衣手里,免得他继续叭叭个不停。
“季大少爷,还是给他穿吧。我体内有一股灵气护体,确实不感觉冷。”
季寒云一阵沉默,再一看,季寒衣这二愣子已经把衣服紧紧地裹在了身体外面,生怕别人跟他抢一样。
他这白痴弟弟!
但季寒云还是道:“楼姑娘不必骗我,普通人的修为根本无法达到抵御寒气的程度。你若是不喜欢,我日后不这么做便是。”
楼云溪一怔:“我真没有骗你!我体内有别人读给我的元罡之气,可以让我不受寒暑之气侵袭,这么点凉风,我确实不冷。”
季寒云眉心一拧。
据他所知元罡之气是上清境才能修得的东西,一旦渡给别人,自己就没有了。
若真有人修炼到了这种境界,也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渡给别人才是。
楼云溪的身体里怎么可能……
楼云溪看出他的怀疑,伸出手道:“不信你摸我试试,我的手都是暖的!”
看着露在他眼前的纤白素手,季寒云的手动了动。
他犹豫片刻,抬起的手还是垂了下去。
季寒云秉持着礼教,“男女授受不亲,不了。楼姑娘不觉得冷就行。”
他转身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不知觉间心跳已经加快。
“呼……”
就在背过身的那一瞬间,季寒云吐出一口浊气。
墨见川:“我们也走吧!”
二人跟了上去。
季寒衣留在原地,看看楼云溪的背影,再看看季寒云。
思忖了半晌,季寒云才恍然大悟一般。
“难道……”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季寒衣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清醒清醒。
罪过啊罪过!
他竟然搅黄了大哥的爱情!
神医姐姐可是大哥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
回到客栈,一行人都累了。
客栈老板早就睡了,如今店里只剩下个值夜的跑堂。
季寒衣有气无力地坐在桌边嚷嚷道:“小二,有没有东西吃啊,我快饿死了。”
店小二面露尴尬:“厨子早就回家了……”
季寒云瞥了自己弟弟一眼,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简单煮碗面就行。”
店小二打瞌睡的眼皮顿时睁得大大的,麻溜地把碎银塞进了怀里。
“煮面我会,几位且等着!”
楼云溪看了他们一眼,拿着做的怪病记录道:“我就不吃了,我先回去看看这些东西,咱们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