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孙茂急问道。
“快把老仵作叫进来。”
崔元藻疾步走去开门,还好老仵作年岁已大,走得缓慢,并没有离开多远。
“老先生留步。”崔元藻疾步走到老仵作身边,喘着粗气道:“请,请问老先生,你们进书房时,书房中大约摆着多少幅画?”
“这老朽可说不清。老朽只注意到那尸体了,可没功夫看画呀。哦,对了,尸体边倒是倒下来几幅画,我也没细看。”
“孙大哥,把武大偷拿出来的画拿过来。”崔元藻急躁道。
“老先生,麻烦你看看,这些画可是落在尸体旁的画?”崔元藻把画一幅幅展开。
老仵作摇了摇头,“我真不记得了,要不你去问问收尸人吧?不过收尸人老许说是感染了风寒,也有两日未来府衙了。”
崔元藻听到这一句,心里已暗叫了一声,“要糟了。”
“十四郎?十四郎!”孙茂摇了摇崔元藻,崔元藻才回过神来,一看老仵作早就走了。
“你怎么了?”孙茂问道。
“我想,是我判断失误,错过了时机。我只想着有府兵看守着刘都虞侯府,贼人最多潜伏,还跑不了,没想到,贼人会混在官府衙役里。”
“怎么说?”孙茂警惕地看着府衙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些人又有几个可靠的呢?
“若我没有猜错,那个收尸人老许就是偷走黄埔画的人。”崔元藻道,“贼人利用阿颜娘子消失这事,让刘都虞侯警惕,把黄埔所有的画都取了出来,或许是为了验证画的真伪,刘都虞侯用了那个墨水,但那墨水早已被人调包,于是刘都虞侯横死,接着便会有人来收尸,而收取物证也是其中一环,于是,那些画便会消失得合情合理了。”
“那么,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孙茂道,“去找那个老许吗?”
“老许找是要找的,但……”崔元藻深知如今再要找到老许,难如登天,“总之,县衙的人未必可信,去问李少卿和李使相借人吧!”
“李使相就可信了吗?他可是炮制了……”孙茂欲言又止道。
“这是政见不同,政敌之间的厮杀,与案子无关。李使相只比我们早到扬州几个月,与光王牵扯上的可能较小,借他的人比借县衙的人靠谱。”
两害相较,取其轻吧,崔元藻此刻也只能如此了。
作为御史,崔元藻虽带了一些人过来,奈何他上头还有一个李少卿,处处想踩他一头;他可以调动地方衙役,但显然他们也不可靠,而他现在唯一能借用的,居然是他要去调查之人的势力。除了一个御史的头衔,他还有什么呢?世事何其可笑?
“十四郎?”孙茂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陷入沉思的崔元藻。
“没事,你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崔元藻看着孙茂骑马飞奔而去,便登上了马车。
“郎君,我们去哪里?”
“洗马桥南街白府。”
————
白幡飘动,哭声震天,白府正在摆席面。
“不报官了吗?”崔元藻问道。
“族老做的决定,怕麻烦,你知道白府又没有管事的,这族老也是从乡下请过来主持一下丧礼的,都是表面功夫。”李夫子把崔元藻请进了内院。
崔元藻也不打算过问白府的家务事,便也不多问,只道:“不知白石先生当初收到的那封信找到了吗?”
“我回来后就找了,可惜怎么找也找不到。我想这事应该颇为机密,家主或许一收到信,就烧掉了吧。”李夫子请崔元藻小心脚下台阶。
“这是要乘船?”崔元藻看着眼前烟波浩渺的湖水,惊奇道。
“是,家主建造这座宅邸时,特意挖了这片大湖,在湖中心造了一栋房子,命名为留白院,之后,就把这里当作了书房。”李夫子站在船头,向崔元藻介绍道。
崔元藻极目向四周望去,湖上除了他们脚下这一艘小船,并没有其他船了,“白府只有这一艘船吗?”
“确实,为了防止有人游泳上岸,家主还在岛屿旁竖起了铁丝网,这也就是为什么家主出事后,我们一开始都认为他是犯病了,从没怀疑过有人要谋杀他,后来,也曾想过神鬼之类的无稽之谈。”
崔元藻看向这片湖泊,湖泊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在只有一艘船的情况下,白石一旦把船驶向湖中心,其余人就不可能过去,也不知兰茵那样的高手,能不能飞过去?
不多一会儿,船靠岸了,李夫子拿起腰间的一把锁打开码头上的门,才请崔元藻上岛。
“白石先生平时常来这书房吗?”崔元藻问道。
“家主也不常来,只有每年的三月初三会固定过来此处。”
“为什么是三月初三?有何意义吗?”
李夫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我还听人说,白石先生喜欢收集一些相貌相似的女子以充侍妾?”崔元藻把在浓姬处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这个,我也不好说什么,”李夫子颇为尴尬地道,“但家主的几个侍妾确实在容貌上有相似之处。”
走过一条曲折的小径,崔元藻走进了书房,书房明显被打扫过了。
“不是让你先不要动吗?”崔元藻着急道。
李夫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毕竟也不是这家的主人,族老来了后,决定就当是因病过世的,一切都照旧。”
崔元藻也知道自己是急躁了,这李夫子能让他偷偷摸摸进来,了解情况已经实属不易。
毕竟主家咬死了人是病死的,连官府都不可能强制要求尸检的啊!
“抱歉,李先生,是我急躁了!”崔元藻作揖道,“能否带我看看那幅你说的画?”
“崔御史请跟我来,就是这一幅。”
崔元藻看过去,这幅画有明显的留白之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消失的画中人了。
崔元藻又看向书案,按老仵作的说法,白石应该和刘都虞侯一样,死于同一种墨水。
“还在!”
那就是说很可能贼人还没找到机会进入白府,拿走他们要的东西!
今天摆席面,糟了!
突然,“砰——”一声,房门从外面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