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刚过,前一日还是暖风拂面,秋叶欲醉,转天就阴云密布,寒风乍起,强硬地将深秋撵到了隆冬。
“咳咳咳……”
“郎君,还好吧?要不,我们就别去刘都虞府了吧?何必躲着她呢?”灵聪轻柔地拍着崔元藻的后背,咕哝着道。
“多嘴。”崔元藻裹紧狐皮大氅,脑袋搁在窗檐上,闭目养神。
昨日,他未去参加使府的接风宴,本以为已经躲开了那些人,却不知李夫人是怎么找到他的住处的,今日居然摸上门来了。
崔元藻并不想多与李夫人接触,想到昨日孙茂提出的关于美女阿颜的去向,便想着,不管吴湘如何了,这女子是无辜的,落于他人之手,想必十分难堪,或许他可以救她一救。
于是,崔元藻便偷偷从后门溜出去,留下孙茂应付李夫人。
“是她对不起郎君,哪有郎君躲起来的道理。”灵聪还在嘀嘀咕咕,崔元藻也懒得说他了。
不一会儿,刘都虞侯府就到了。
“可是刺史派你来的?”
崔元藻刚掀开车帘,就被一奴仆模样的人拉住了袖子。
刚想开口,一阵冷风灌进来,崔元藻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灵聪见自己郎君被扯住了,马上道,“放开你的手,我家郎君可是监察御史,刺史都归他管呢。”
那奴仆听到是个大官,赶忙道,“刘管家让我等的肯定是您啦,快跟我进来。”
灵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反驳,却被崔元藻阻止了。
“请带路。”
崔元藻一看刘都虞侯府的大门,便知府中肯定发生了大事,否则为何白日里大门紧闭?
而且刺史派人过来,为何会选这种愣头愣脑的人来迎接?只能说明此刻刘都虞府无人可用?
偌大的都虞府无人可用,这是为何?
“贵使,请往这边走。”
那奴仆引着崔元藻主仆往后院走,一路行来,庭院深深,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人都去了哪里?”灵聪忍不住发问道。
“贵使还不知发生何事了吗?”
“走得匆忙,也没听仔细,是何人还是何物不见了?”崔元藻问道。
灵聪惊讶地看向自家郎君,他怎么知道是人或物不见了呢?
“是那阿颜,哎,也不是,是那画。”
“到底是画还是人?你们这都虞府都不能找个明白人来伺候吗?”灵聪忍不住责问道。
“哎呀,我就是庄子上来送菜的,哪知道这些啊,等会儿到了,你们自己去问刘管家吧,反正就听他们嚷着什么画什么人的。”这奴仆大约是被问怕了,索性也不装了,自曝身份,开始一问三不知了。
还好转过抄手游廊,跨过垂花门,便到了毯场,乌泱泱全是人。
毯场周围立着好些靶子,想来这是刘都虞平日里练习骑射所用,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刑场了。
“恕老奴眼拙,贵使是哪位?”刘管家看见派出去的仆从引了个穿着裘皮大氅的贵人过来,便也以为这是刺史派来的官员,只是这官员却甚为眼生。
灵聪看了一眼崔元藻,见他点了点头,便昂着头骄傲地说道:“我家郎君乃是清河崔氏十四郎,崔相公侄子,大理寺评事,圣人亲封的监察御史。”
崔元藻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灵聪该打。
刘管家看了一眼引着崔元藻过来的奴仆,一头雾水,这贵人如何就到都虞侯府来了呢?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怠慢崔元藻,便笑着道:“家主此刻不在府中,要不贵人暂且跟着老奴去正堂里喝杯香茶吧。”
“不忙,此处是发生了何事?”崔元藻扫了一眼人群,淡定地问道。
“这……”
“我家郎君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别唧唧歪歪的,要知道,我家郎君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又是断案的高手,连圣人都夸赞不已。”灵聪开始使劲地吹嘘了,被崔元藻瞥了一眼,顿时偃旗息鼓。
刘管家见崔元藻不动,便只能半真半假地说道:“家主有一小妾,本来过几日,家主就要迎娶她了,却不想她突然不见了,想来是自己跑掉了,也没什么大事,贵人还是与我一同前往正堂吧!”
“哦?既然自己跑掉了,为何把这许多人关在此处?”
“只是日常训话而已。”刘管家躬着背道。
“那我想请问,这小妾是否叫阿颜,她的前任夫君是否叫吴湘,她是否是被刘都虞掠夺而来?她到底是自己跑掉了?还是被尔等杀害了?”崔元藻厉声说道。
刘管家被崔元藻的疾言厉色吓得慌忙跪在地上,叩首道:“我等绝不敢做下杀人之事啊,崔御史可以去打听打听,家主是有多珍惜阿颜娘子,绝不会无故杀害她的。”
崔元藻本就是为了吓吓管家,好让他讲实话,此刻见他已经服了软,便也不再吓他,扶他起来,问道,“你好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我自然不会冤枉好人。”
刘管家颤巍巍地爬起来,知道在御史面前,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把掠夺阿颜娘子一事抹过去了,便只能老实说道:“阿颜娘子本来确实是在我们府上,但今日她却突然消失了,我便只能把全府的人集中到这里,来一一排查,看看是否是有人把她藏起来了。”
“为何说是突然消失了?怎么不能是她自己走了呢?”崔元藻问道。
“家主十分紧张阿颜娘子,派了许多人看管她,她自己是无论如何跑不掉的。而且,一发现阿颜娘子不见了,老奴就紧闭了府门,另外,之前看管大门的人也未看见与阿颜娘子相似之人出去过。”
那看来这阿颜确实不像是能够出府的样子,崔元藻又问道:“整个府上都搜过了吗?”
“搜过了,可是什么都没搜到,再不行只能拷打了。”刘管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
“贵人,真和我等无关呀,这阿颜娘子肯定是成仙去了,您就算再拷打我们也无用啊!”突然有人哭诉道。
“成仙?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阿颜娘子肯定是尸解成仙了,否则那画中的阿颜娘子为何同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