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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篇:国士冯焕章(1 / 1)


在民国年间,有两个以“倒戈”出名的人物,一个是杨度,一个是冯玉祥。杨度在离开政坛之后,曾作过一首诗,其中有“市井有谁知国士,江湖容汝作诗人”句,流传甚广。杨度一生数次变换政治派别,最终由迷信帝制复辟变成了拥护共产主义。而冯玉祥虽然也有“倒戈将军”之名,但三次倒戈都是为了拥护共和、反对独裁。冯玉祥是个实实在在的“憨”人,不惜倒戈支持共和,而所处的地区又是在北洋系重重包围之中,他率领着自己的国民军孤军奋战、艰苦挣扎,最终只能在皖系、直系与奉系的夹击下节节败退,但冯玉祥的勇气可嘉、其心可敬。

冯玉祥自幼在直隶保定长大,幼年时家中贫困,遂于1896年进入保定五营当兵。1902年,冯玉祥投入武卫右军担任哨长,此后升任队官。1910年春,冯玉祥出任北洋军第八十三标三营管带,因为受到革命思想的影响,与第二十镇七十九标二营管带王金铭等人组织“武学研究会”,在将士中秘密宣传反清革命,并且积极开展革命活动。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以后,冯玉祥与王金铭等秘密筹划起义响应,决定在滦州武装起义,并与天津革命组织“共和会”会长白毓昆等人取得联系,共商起义之事。1911年12月31日,滦州起义爆发,1912年1月2日,滦州宣布独立,成立“北方革命军政府”并通电全国,发表对国内宣言及各类文告,阐明军政府的各项政策。革命军随即准备进攻天津,在雷庄附近与清军展开激战,战至天明后,终因寡不敌众失败。滦州起义失败后,冯玉祥被革职收监,此即冯玉祥将军的第一次“倒戈”。

按照清政府的命令,负责押解冯玉祥的梁喜奎本要把冯氏押往北京,可就在到前门准备入京时,遇到了广东潮州镇守使下任归京的陆建章。陆建章原本是梁喜奎和冯玉祥的上司,又与冯玉祥有亲戚关系,深得袁世凯的器重,于是就私下留住了冯玉祥,打发他先回保定休养一段时间,等待日后为国效力的机会。随后,陆建章给时任直隶省通永镇总兵的王怀庆发了一封电报。这王怀庆也是一员直系老将,字懋宣,是河北宁晋县凤凰镇南塔庄人,本是徐世昌在军界的第一心腹,与“北洋三杰”同辈,所以在北洋系资格甚老。喜好鼻烟、骑马,平素喜好奇特,随身总是带着一个漆红烫金的马桶,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王”字,固有“马桶将军”的别号。冯玉祥原本是王怀庆的下属,陆建章致电过去,王怀庆也有意卖个顺水人情,冯玉祥的事情就算不了了之了。

冯玉祥率部起义,这般“十恶不赦”的大罪,却给王怀庆几封电报就了事了,拥兵自重的军人显然已经不把孱弱不堪的朝廷放在眼里。冯玉祥离开北京以后,就回到康格庄老家休养,后又举家迁至保定府的羊肉胡同内。清帝退位之后,冯玉祥才又回到北京,在京防营务处住下等待时机。在南方和谈代表入京时发生兵变,兵变之后袁世凯决定重新编练部队,随即成立五路备补军,以陆建章出任左路军统领,冯玉祥便在陆建章麾下担任前营营长,随后前往景县招兵。冯玉祥在景县招兵之后,即拉着新队伍到南苑编练。

在冯玉祥编练新军的过程中,最让他哭笑不得的就是剪辫子的事。当时已经是民国,所以新兵必须得剪掉辫子,但民国虽然成立了,清朝的思想还在老百姓的脑子里。冯玉祥于是先从思想工作入手,以《嘉定屠城记》和《扬州十日记》作为剪辫子前的宣传教科书,思想工作做了不少,但是到剪辫子的时候,新兵们“有的情不自禁地啼哭,连饭也吃不下去。有的表面上虽苦笑着,肚里却在流泪”,于是,“剪时一排一排照相留念,并又每人发给一元赏钱。剪过后,有的把辫子郑重地包好,寄回家去珍藏”,士兵们又哭了三四天,事情才算逐渐平稳下来。

在练兵期间,冯玉祥根据之前旧式部队的种种陋习,对兵操进行了改革,还编撰了《战斗动作歌》《射击军纪歌》和《利用地物歌》来教习新军。5月中旬,冯玉祥被派往京西三家店守护陆军部军械所,驻防之后,冯玉祥成立了头目讲堂、官长讲堂和特别兵讲堂,以及拳击技术班、器械体操班,并编了一本八百字课,为新兵启蒙之用。在三家店驻防半年之后,冯玉祥所部又被调往平则门旧火药库驻防,在此期间其所部在年末会考时取得第一名,从而遭到其他部队的嫉妒和抨击,冯玉祥乃作《精神歌》《国耻歌》和《爱百姓歌》来激励士兵。到1913年春,冯玉祥部又调回三家店,是年秋天,左路备补军又另成立左翼第一团和左翼第二团,冯玉祥奉令招编左翼第二团,冯玉祥遂又往河南郾城一带招募新兵。新兵招募完成后,冯玉祥便奉命在北苑练兵,三个月后又被调至东城东四禄米仓驻防。

1914年,为了镇压在河南、陕西一带的白朗起义,北洋政府任命陆建章为剿匪督办,将原来的备补军改编为警卫军,冯玉祥部被扩编为警卫军左翼第一旅,任命冯玉祥为旅长兼第一团团长。部署完成之后,即命其到渑池待命,此后,冯玉祥部便驻守西北,以此成为西北军的开端。1915年,冯玉祥部奉命入川,遂率部跋涉剑阁蜀道进入四川。

冯玉祥率部入川之后,先在绵阳剿匪,然后到成都去面见陈宦。对于这位陈将军,冯玉祥说他“耳朵软,不识人,不信人,派布的密察太多,你一嘴,我一舌,弄得自己糊里糊涂的”。其实当时的北洋军阀莫不如此,以为幕僚多、门客众就能统治一方,其实门下的人里,大多只是“废柴”,而没有几个“人才”。到冯玉祥入川清乡时,袁世凯称帝复辟运动已达高潮。1915年12月,蔡锷将军经由日本潜回云南,遂组织护国军,公开反对帝制复辟,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帝护国运动。护国战争爆发之后,蔡锷遂组织护国军进入四川,向叙州(今宜宾)和泸州发起进攻。

护国军向四川发动进攻之后,陈宦急令冯玉祥回援成都,冯玉祥率部回援途中,私下与蔡锷取得联系,同时收编第四旅伍祥祯的残部。但是因为护国军刘云峰部不予接洽,加上北洋系方面曹锟、吴佩孚、张敬尧的接连催促,在陈宦和陕西督军陈树藩的施压之下,冯玉祥只好一边与蔡锷私下联络,一边向叙州进发。随后在催科山与护国军交火,但双方并未以死力拼,冯玉祥部的蒋鸿遇偷偷将所携炮弹倒进山沟里,向陈宦报告弹药用光,随即自南溪、富顺直退到隆昌。此后,在冯玉祥的沟通下,陈宦亦与蔡锷取得联系,遂于1916年3月议和停战。

袁世凯去世之后,段祺瑞偕皖系军阀上台,冯玉祥率部取道绵州剑阁回援汉中,随后段祺瑞致电冯玉祥,命其率部驻扎廊坊。冯玉祥深恐陈树藩沿途拦阻,于是选择经由兴安、白河、老河口、襄阳、樊城直抵汉口,然后率部由京汉线抵达长辛店,再由长辛店转往丰台,分别驻扎在通州、廊坊和天津三地。冯玉祥进驻廊坊、通州一带之后,傅良佐命令冯玉祥即行裁兵。当时皖系部队在增兵,以裁撤其他部队兵源来增强自身实力,冯玉祥遂予以拒绝,结果被免去第十六混成旅旅长的职务。在此过程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原来傅良佐拿着免去冯玉祥职务的文件去找段祺瑞时,段祺瑞看也没看便签署了,翌日报纸出来段祺瑞才惊觉,于是只好改派冯玉祥为第六路巡防营统领。

段祺瑞主政后不久,即发生了“府院之争”,段祺瑞出走天津,黎元洪电请长江巡阅使张勋北上,结果张勋进入北京之后搬出清朝退位的皇帝溥仪,复辟清室。张勋之北上,固然有黎元洪引狼入室之责,但其实暗地里亦有皖系徐树铮之默许。辫帅以为得到北洋系支持,便可入京复辟清室。哪知段祺瑞虽退居天津,其实是段氏惯常使用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张勋入京复辟,段祺瑞乃以“讨逆”为口号再度崛起。但段祺瑞要“讨逆”,却苦于皖系军队距离京津较远,一时无法调集至身边,只好用直系部队对付辫子军。当时直系部队距离北京最近的就是第八师李长泰部和第十六混成旅,李长泰部尚且好说,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冯玉祥便是被傅良佐排挤走,如今要调动这支部队,段氏必须要拉拢冯玉祥。段祺瑞乃派特使往见冯玉祥,并许以名利,冯玉祥以“讨逆”为重,不计前嫌,驰回廊坊指挥战斗。

辫子军不堪一击,清室复辟最终沦为一场闹剧,“讨逆”成功后冯玉祥复任第十六混成旅旅长。段祺瑞主政后即开始推行其“武力统一”的策略,为了尽快完成统一,皖系出兵湖南,并派冯玉祥由廊坊开往福建,来进攻广东的陆荣廷。冯玉祥南下抵达浦口,便不再前进,因为他的舅舅兼老上司陆建章已经在江苏倡导主和。1918年2月14日,冯玉祥在武穴发出通电宣布独立,并且痛斥南北战争是“无意识和最无情理”的战争,他宣扬南北和谈,并以岳州归湖南、襄阳归湖北为基础,“或罢兵,或杀玉祥以谢天下”。当时便有传言此事是陆建章在幕后筹划的,是故才会牵扯出日后徐树铮在天津杀陆建章,而冯玉祥与徐树铮之间的恩怨便已在此时结下。

但是冯玉祥的主和声音并未得到“长江三督”和其他主和军阀的响应,因此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终还是在冯玉祥部全体官兵的呼吁和曹锟的斡旋下,才不予追究,冯玉祥只好率部攻取常德。6月,陆建章在天津被徐树铮杀害,皖系为了安抚正在前线的冯玉祥,任命其为湘西镇守使。此后曹锟坐上直系头把交椅,就联合“长江三督”主和,在直系的胁迫下,皖系勉强同意停战。随后直皖矛盾加剧并最终破裂,直皖战争中直系取得胜利,“西北王”徐树铮逃亡上海,直系乃决定以曾率兵在陕西驻防的冯玉祥署理西北。1921年8月,冯玉祥出任陆军第十一师师长,调往西北,署理陕西督军。

却说吴佩孚“虎踞洛阳”,但洛阳属于河南,按理说是河南督军赵倜的地盘。赵倜是河南汝阳县人,清末投在毅军马玉崑部下,得到姜桂题的提拔一路高升,在追缴白朗起义时得到了河南地盘。当年吴佩孚衡阳撤兵、孤军北上,段祺瑞鼓动赵倜部下造反,赵倜才电请吴佩孚率部北上,以联手对付皖系。哪知道吓跑了一只老虎,却请来了一头狮子,等到吴佩孚驻军洛阳,天下人便只知道河南有个吴秀才,谁还记得赵督军?赵倜有个弟弟叫赵杰,绰号“赵三麻子”,在河南当地无恶不作。吴佩孚素来最厌烦这种横行乡里的“兵痞”,所以奉劝赵倜解散赵杰的部队,哪知道赵倜阳奉阴违,从而使得吴佩孚和赵倜之间隔阂日深。

到直奉关系每况愈下之际,赵倜便私下联系张作霖一起抗衡吴佩孚,结果被吴佩孚获悉。直奉战争爆发之际,吴佩孚由洛阳动身前往保定,便电请赵倜到郑州一谈,但赵倜称病不往,吴佩孚又调赵杰前往直隶助战,赵杰亦不肯受调。至此,直奉即将开战,而赵氏兄弟态度模糊,吴佩孚既然平素便与赵氏兄弟有隙,此时更深感战事紧迫,怕赵氏兄弟私下与奉系结盟,直系就可能腹背受敌。赵氏兄弟既然不愿离开河南,吴佩孚即急调冯玉祥到洛阳来监控开封方面的行动。

1922年4月26日,冯玉祥率领第十一师和陕军第一师胡景翼、第四混成旅张锡元等部开抵洛阳。据说冯玉祥与赵倜旧有恩怨,直皖战争后冯玉祥所部曾短暂驻扎在河南驻马店,赵倜曾与冯玉祥发生过冲突,吴佩孚调冯玉祥入豫,显然是借此震慑赵倜。赵倜担心冯玉祥会夺其河南督军的位置,于是便决定和奉系联手,在直奉战争最胶着时猝然发难,将河南境内的直系军队悉数驱赶出去。直奉战争初期,奉军在东路和京汉线东侧都占据上风,吴佩孚被迫将冯玉祥率领的第十一师第二十一旅李鸣钟部和第二十二旅张之江部一个团调往直隶,此时洛阳便只剩下冯玉祥率领的第二十四师王为蔚部一个旅、第十一师张之江部一个团、第八混成旅靳云鹗部一个团,以及陕军第一师。

前文讲过,直奉战争时直奉双方都乱发捷电,于是在5月4日,赵倜就收到了张作霖在前线大获全胜的电报,而赵倜派往北京的密探还发回了“吴佩孚业已阵亡”的密电,赵倜便以为直军确已战败,宣布“武装中立”。5日,赵杰和宝德全率部炸毁京汉线丰乐镇的桥梁,以阻挡冯玉祥部援兵拆毁彰德(今安阳)的一段铁路,偷袭郑州,直军因寡不敌众节节败退。6日,归德镇守使兼暂编第二师师长宝德全、暂编第一师师长赵杰、豫皖毅军总司令常德盛、豫西镇守使丁香玲、南阳镇守使李治云、豫北镇守使马志敏等联合通电,痛斥吴佩孚和冯玉祥,斥责冯玉祥“无故出关,破坏中立”。7日,冯玉祥亲自率部反击,解除郑州之围,豫军经此一战元气大伤。

吴佩孚得知河南战事之后,急忙发出通电,奉劝冯玉祥不要牵连过多。此时奉军战败的消息传来,赵倜便知道自己匆忙间走了一步错棋。此时北京政府已就河南战事下达停战令,但冯玉祥并不理会停战令,率部进攻中牟,直抵开封城下。11日,北京政府调冯玉祥为河南督军,赵倜撤职查办,并令刘镇华暂兼陕西督军。赵倜自知已无力回天,乃逃往归德,其弟赵杰早已先行逃匿,只剩一个可怜的宝德全孤军困守开封。其时吴佩孚正借用冯玉祥的部队激战直隶,又假手冯玉祥驱逐赵倜,因此对冯玉祥的行径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14日,冯玉祥部开进开封,15日,他杀掉宝德全,并解散了其所部第二师。

直奉战争中,冯玉祥率部挺进中原,为吴佩孚稳固后方,自然是立下大功一件。哪知道直奉战争结束之后,吴佩孚自感冯玉祥拥兵河南,亦对自己构成威胁,便急于削弱冯玉祥的势力,并将他调离自己的身边。10月30日,北京政府宣布裁撤河南督军,原督军冯玉祥内调为陆军检阅使,以张福来督理河南军务善后事宜。张福来是直系将领,还是在吴佩孚担任第三镇炮兵第三标第一营管带时,就已经跟在吴佩孚左右,是吴佩孚的心腹。吴佩孚调冯玉祥入京做官,是明升实降,冯玉祥入京只允许带一个师的人马,就相当于是削去了其一半的兵力,冯玉祥自然是百般不乐意。多亏曹锟多方劝慰,冯玉祥最后才算是勉强同意就职,自此以后,冯玉祥便倒向“保定派”,对直系军阀亦感到万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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