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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代北周(1 / 1)


而接到彭城大捷消息后,宇文邕[yōng]无疑极为兴奋;小样儿的,跟爷动五把操;你这身高1米5,还想挑战我这身高2米的;分明是找死嘛!

兴奋之余,宇文邕[yōng]也意识到,此时的南陈不可能再对北周形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了;因此在彭城大捷之后,宇文邕[yōng]便将主要的注意力转向了北方;因为在那儿,有一个很恶心的邻居、这便是取代了柔然的突厥。

公元572年,也就是宇文邕[yōng]干掉堂哥宇文护的那一年;北方突厥可汗也换人了;执政20年的木杆可汗阿史那俟[qí]斤去世,汗位由其弟阿史那库头(这名儿,够贱。)接任;史称佗[tuó][tuó]钵可汗。

当时突厥的军事实力非常强大,库头这贱人便以此为倚仗,在周、齐之间潇洒游走。如果用现在的话说,应该唤作“大盖帽,两头翘,吃完原告吃被告”;巨恶心人。可是当时,不论是北齐,还是北周,都拿这厮没办法。吃顺了嘴,库头很傲娇,经常放出话来,我从来不买养老保险,养老不成问题;我有俩儿子,倍儿孝顺(“木杆在位二十年,卒,复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是为佗[tuó]钵可汗。佗[tuó]钵以摄图为尔伏可汗,统其东面,又以其弟褥[rù]但可汗子为步离可汗,居西方。时佗[tuó]钵控弦数十万,中国惮[dàn]之,周、齐争结姻好,倾府藏以事之。佗[tuó]钵益骄,每谓其下曰:“我在南两儿常孝顺,何患贫也!”)。

库头贪恋成性,宇文邕[yōng]是知道的;之前受几方牵制,对突厥,宇文邕[yōng]只能忍着;不止忍,宇文邕[yōng]还得低三下四的求着突厥可汗,求您赏个媳妇儿吧(宇文邕[yōng]的皇后就是木杆可汗的女儿)!

这种低三下四的感觉就很不好,让英明神武的宇文邕[yōng]倍感恼火;可是,一时半会儿的,国内事儿太多,拔不出脚;再加上南陈突然插进来一杠子,宇文邕[yōng]还得留心南边儿的战事。所以暂时对突厥还是保持既往低调的政策。

可是就在周军取得彭城大捷的两个月后,公元578年4月;阿史那库头突然出兵,大举进攻幽州,不仅把当地洗劫一空,而且连官员带老百姓也给杀了个尸横遍野。

这一下就把宇文邕[yōng]给惹毛了。

接到报告后,宇文邕[yōng]当场发飙,下诏,周军大举集结,同时征调关中的马匹(呃,其实当时宇文邕[yōng]要求征调的还有驴。),朕跟突厥不共戴天!

公元578年5月23日,宇文邕[yōng]戎装束甲;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军兵分五路,浩浩荡荡,跟着他们的皇帝去讨伐突厥。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大军出发的4天后;也就是5月27日,宇文邕[yōng]突发疾病;而且病势极其凶险。

宇文邕[yōng]这种身体状况,显然不能上战场了;无奈之下,宇文邕[yōng]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看史书记载,宇文邕[yōng]的心态还挺积极;他没回长安,而是就近在云阳宫(今陕西省淳化县西北)养病,希望病好之后,继续北伐(“癸巳,帝不豫,止于云阳宫。”)。

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3天后,宇文邕[yōng]病情突然加重,这下宇文邕[yōng]不敢再乐观了,他让人飞马回京,将宗师宇文孝伯召到云阳宫;等后者到了,宇文邕[yōng]下令任命宇文孝伯为司卫上大夫,统率禁军,并命他火速赶回京师,以防不测。临走时,宇文邕[yōng]握着宇文孝伯的手,托付了后事;朕恐怕这次扛不过了;身后事,就交给你了(“驿召宗师宇文孝伯赴行在所,帝执其手曰:“吾自量必无济理,以后事付君。”是夜,授孝伯司卫上大夫,总宿卫兵。又令驰驿入京镇守,以备非常。”)!

第二天,也就是6月1日;宇文邕[yōng]出气多,进气少,这人眼瞅着就要不行了。这可给身边儿的大臣们吓坏了;大家伙儿用软舆抬上宇文邕[yōng],撂着蹶子就往长安赶;可是,就在当天傍晚,宇文邕[yōng]溘[kè]然长逝;一代圣明天子就此龙驭上宾,享年36岁。

此时,距离他诛杀堂兄宇文护仅仅过去6年,距他灭亡北齐也不过过去1年零5个月。

宇文邕[yōng]驾崩前,留下遗诏;着皇太子宇文赟[yūn]即皇帝位。

第二天,6月2日;时年20岁的太子宇文赟[yūn]即位,这便是北周历史上“著名”的周宣帝。

之所以在宇文赟[yūn]的名头前的“著名”二字上加引号,不说估计您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好话。

确实,宇文赟[yūn]简直是个坑爹的货。

如果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当年高纬什么做派,现在宇文赟[yūn]就是什么揍性——

宇文赟[yūn]继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掉了他看着不爽的人。

头一位,就是他五叔、齐王宇文宪。

宇文宪军政双优,在宇文邕[yōng]时代,那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甚得宇文邕[yōng]倚重。可也就是这个原因,宇文赟[yūn]觉得他这五叔不能留。宇文赟[yūn]知道,被他爹灭了的北齐,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儿,高演杀掉了侄子高殷,自立为帝。

可是像宇文宪这样的重臣,不论是在朝野,还是在军中,威望那不是一般的高;寻常的罪名肯定不能置之于死地。

宇文赟[yūn]安排自己的心腹、开府仪同三司于智诬告宇文宪谋逆,这就为随后除掉宇文宪找到了对外解释的理由。

宇文赟[yūn]派人向宇文宪宣布,要给五叔加太师衔,到时候要走个流程,请五叔进宫谢恩。

不过,宇文宪可能是提前感觉到哪儿不对,先皇驾崩,无缘无故的,凭什么给我升官儿?所以宇文宪说啥也不肯进宫。

看这招儿骗不了人,宇文赟[yūn]有让给人跟宇文宪说,不止你一个人来,授衔仪式上,所有亲王都要到场。

宇文宪这才放下心来。

等宇文宪唱着忐忑来到宫中的大殿时,的确,诸王都来了;宇文宪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可是没多久,内侍来传,说皇上想先跟五叔见见,聊聊家常儿;然后再一起接见。

宇文宪想想,好像没毛病,那就去吧。

结果一进殿,宇文宪的眼睛还没适应殿内的光线,就被宇文赟[yūn]事先埋伏的侍卫给拿下;

宇文赟[yūn]让于智出来,“揭发”宇文宪的罪行。

宇文宪当然不服,义正词严的驳斥于智;可这会儿说这些有啥用,摆明这就是宇文赟[yūn]挖的坑儿;宇文宪自知今儿恐怕难逃一死了,索性放开胆子大骂,最后说,一死而已,可惜我母年迈;宇文赟[yūn]懒得听这些刺耳的话,一摆手,侍卫手上用力,勒死了宇文宪(“宪曰:“死生有命,宁复图存!但老母在堂,恐留兹恨耳!”因掷笏于地。遂缢之。”)!

第二位挨刀的,是在不久前取得彭城大捷的王轨。

说起来王轨跟宇文赟[yūn]应该算是“私仇”;在宇文邕[yōng]东征灭北齐时,曾下诏让宇文赟[yūn]监国;这段时间,没人管了,宇文赟[yūn]可就玩儿嗨了;也不理朝政,一天到晚就是瞎闹。等宇文邕[yōng]回到长安,当时任大将军的王轨就参了宇文赟[yūn]一本。结果,跟所有当爹的一样,一听自己的儿子不务正业,宇文邕[yōng]当即怒从心头起,派人把宇文赟[yūn]叫来,二话不说摁在地上就给臭揍了一顿。

也就是打这儿起,宇文赟[yūn]对王轨简直恨之入骨。

等收拾完宇文宪,宇文赟[yūn]腾出手来,派出内史杜庆去徐州,杀时任徐州总管的王轨。

王轨从宇文赟[yūn]登上帝位那时起,也知道自己以前得罪过皇上,下场恐怕好不了;不过王轨够个爷们儿的地方就在于,如果此时别说他带抢投敌,就是自己跑到南陈,混个温饱肯定没问题;但他没这么干,安排好手头的工作,然后坦然引颈就戮。

接下来被宇文赟[yūn]干掉的,是宇文邕[yōng]临死前受命指挥禁军的宇文孝伯。

这位爷的死,可以说公私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于私,当年王轨参宇文赟[yūn]那封折子上,宇文孝伯也签名了;后果刚才说了;宇文赟[yūn]挨了顿臭揍。当时的太子爷,现在的皇上那还是很记仇的。

于公,宇文孝伯在宇文邕[yōng]死后,执掌禁军;不客气的说,宇文赟[yūn]的小命儿真的是捏在他手里。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宇文孝伯也是耿直惹的祸;之前宇文赟[yūn]要杀宇文宪的时候,宇文孝伯就站出来拦着;说你爸走之前有话,要吸取北齐的教训,不能滥杀宗室;何况齐王有大功于国,您这么干不合适。宇文赟[yūn]不听,不仅不听,还恨上宇文孝伯了(“(宇文赟[yūn])谓宇文孝伯曰:“公能为朕图齐王,当以其官相授。”孝伯叩头曰:“先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陛下为叔父,功高德茂,社稷[jì]重臣。陛下若无故害之,臣又顺旨曲从,则臣为不忠之臣,陛下为不孝之子矣。”帝不怿[yì],由是疏之。)。

之后,宇文赟[yūn]找了个不三不四的理由,将宇文孝伯赐死。

接下来,宇文赟[yūn]又杀了上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开府仪同大将军豆卢绍等元勋故旧。

除掉了他爹留下的元老重臣;换句话说,北周朝廷里也就真的没人敢管宇文赟[yūn]了。

再往后,宇文赟[yūn]的行为应了那句老话儿: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宇文赟[yūn]短暂的一生,有2.5个爱好;一是喝酒;二是玩儿女人;至于那0.5,这货忒喜欢打人。

宇文赟[yūn]在做太子的时候,就是个酒腻子,不分时候,永远是一副杯中酒常满的姿态;宇文邕[yōng]曾气的下令禁止别人送酒到东宫。为了严加管教儿子,宇文邕[yōng]下令,让人时时刻刻看着宇文赟[yūn],每个月做一次汇报;如果发现宇文赟[yūn]不规矩,宇文邕[yōng]也不教育,抡起板子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以为就你能当太子吗?宇文赟[yūn]被打急了,只好装乖,骗骗老爹(“(宇文赟[yūn])性嗜酒,武帝遂禁醪醴[láo lǐ]不许至东宫。帝每有过,辄加捶扑。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邪!”于是遣东宫官属录帝言语动作,每月奏闻。帝惧威严,矫情修饰,以是恶不外闻。”)。

宇文赟[yūn]的第二个爱好,玩儿女人。

宇文赟[yūn]好色,不过宇文邕[yōng]还活着的时候,宇文赟[yūn]不敢;没别的,他爹下手真的重。

可是等宇文赟[yūn]继位后,就原形毕露。

就在宇文邕[yōng]驾崩还没入殓的时候,宇文赟[yūn]站在他爹的棺椁前哈哈大笑,边笑边骂,老东西,你怎么才死!骂完,宇文赟[yūn]就窜进后宫,挑几个美貌的宫人,尽情淫乐(“大行在殡,曾无戚容,扪[mén]其杖痕,大骂曰:“死晚矣!”;阅视高祖宫人,逼为淫欲。”)。

宇文赟[yūn]15岁的时候,宇文邕[yōng]就给他娶了杨坚的女儿杨丽华做太子妃;等他继位后,杨丽华水涨船高,进位为皇后。不过宇文赟[yūn]和杨丽华的感情一般,不太拿后者当盘儿菜。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宇文赟[yūn]下诏,让各地挑选美女入宫。在宇文赟[yūn]看来,天下都是他的,他要做一只快乐的泰迪,想日谁就日谁(“才逾年,便恣声乐,采择天下子女,以充后宫。”)。

咱前面说高纬的时候,曾提到过,高纬喜欢玩儿女人,在这方面,宇文赟[yūn]简直更胜一筹。

高纬在位的时候,在晋阳宫修建了十二座华丽的宫殿,装陪他睡觉的娘子军。

这种事儿宇文赟[yūn]岂甘人后?

高纬不是才建了12座宫殿吗?朕要在后面加个零。

史籍记载,“(宇文赟[yūn])所居宫殿,帷帐皆饰以金玉珠宝,光华炫耀,极丽穷奢。及营洛阳宫,虽未成毕,其规模壮丽,逾于汉、魏远矣。”

再说宇文赟[yūn]最后那0.5个爱好。

宇文赟[yūn]喜欢打人,尤其喜欢拿竹片子抽人,有事没事儿,总要揪出几个倒霉鬼,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

史载,当年给宇文赟[yūn]干活儿的人,不论是外朝的官员,还是宫内的侍从;都挨过宇文赟[yūn]的打;而且不仅是达官显贵,就连跟宇文赟[yūn]上过床的女人,宇文赟[yūn]打起来也毫不手软。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北周的王公大臣、嫔妃侍从根本看不到希望;宇文赟[yūn]即位的时候,虚岁才20岁;离死且远着呢;他只要好好儿锻炼身体,丫能把所有人送走(“自公卿已下,皆被楚挞[tà],其间诛戮黜免者不可胜言。每笞捶人,皆以百二十为度,名曰天杖。宫人内职亦如之。后妃嫔御,虽被宠嬖[bì],亦多被杖背。于是内外恐惧,人不自安。”)。

这谁受得了啊?

这帮人见天儿屁股就被打的皮开肉绽;活的那叫一个如履薄冰;可是,谁也不敢在宇文赟[yūn]面前说个不字;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的祈祷,先帝爷啊,您赶紧把皇帝带走吧!

喝酒、玩儿女人,打屁股;宇文赟[yūn]玩的非常开心。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当皇帝实在是太辛苦了;以前有他老爹在,什么事儿都是老爹操心;可是现在自己当家作主了,每天别的不说,光看折子就能累的臭死。

如果这样儿,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宇文赟[yūn]决定向高纬学习,把帝位内禅给皇太子宇文衍(后改名宇文阐[]),自己当太上皇。

说干就干,随心所欲才是宇文赟[yūn]的本色,公元579年2月,在位仅9个月的宇文赟[yūn]正式将帝位传给了连衣服都还穿不利索的宇文阐[],自己美不滋儿的当上了太上皇。

在这件事情上,宇文赟[yūn]也发挥了一下想象力,他没有自称太上皇,而是对外自称,天元皇帝。这一年,宇文阐[]只有7岁。

换了个称呼,宇文赟[yūn]觉得没啥,继续过他的幸福生活。

到这儿,如果熟悉南北朝这段历史的大胸弟会知道,北周离着换招牌就不远了。只是有一点,挺有意思。这就是从宇文泰起,宇文家的男人,精英辈出;否则也不可能较量了两代,最终吞并了关东的高家。怎么到了宇文赟[yūn]这儿,连个过度都没有,这家伙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难不成宇文邕[yōng]的基因太不稳定,突变了?

宇文邕[yōng]已经死了1千多年,没法儿给他验DNA;不过从史籍所载的字里行间看,宇文赟[yūn]“变态”,宇文邕[yōng]是要承担很大的责任的。

看过前文的大胸弟估计会有印象,宇文邕[yōng]这一生,挺不容易的;17岁以前,在老爹宇文泰的羽翼下活的还挺滋润;可是自从登上皇位开始,宇文邕[yōng]过的那叫啥日子?

在宇文护的阴影之下,宇文邕[yōng]最担心的就是别哪天露出马脚,被这位心狠手辣的堂哥给over了。所以这13年,宇文邕[yōng]的全部精力几乎都放在掩饰自己上了。等公元572年,他做掉宇文护拿回旁落很久的大权之后,前期,忙公务;后期忙打仗;这一忙,孩子的教育耽误了。

宇文赟[yūn]是公元559年生人,公元572年被宇文邕[yōng]立为皇太子;这一年,宇文赟[yūn]13岁;13岁的男娃,从现代心理学的角度看,正处于青春期。

这个阶段的男孩子,用两句话说,一,叛逆的很,你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二,这个年纪,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儿。

宇文赟[yūn]当太子的时候,身边儿就聚了一批指望他吃饭的帮闲;像郑译、王端等人;这些人你能指望他们有节操引导宇文赟[yūn]自律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自律是件很反人性的事儿;而这些人未来的荣华富贵可都押在宇文赟[yūn]身上,那还不是宇文赟[yūn]想怎么痛快,这些人就怎么想着法儿的满足。

可是翻翻史书,在有限的篇幅中,宇文邕[yōng]对宇文赟[yūn]的教育,简直简单粗暴;没别的,就一个字,打!不是“鞭之”,就是“捶之”。

这还不算,咱前文说过,宇文邕[yōng]让东宫属官每天记录下宇文赟[yūn]的一言一行,按月上报。这换成谁也受不了啊;试想,你,锦衣玉食,地位尊崇[g];可是,成天身边儿有一帮人,拿着小本儿跟着你;吃饭,记下来;喝酒,记下来;睡觉,记下来;就连出去逛个夜店泡个妞儿,也给你记下来;然后拿着这些烂账找你爹要赏钱去。换句话说,你在周围人眼中,就等于是在裸奔,毫无隐私可言。你说你疯不疯?

裸奔已经够让人难堪了;更要命的是,宇文邕[yōng]对宇文赟[yūn]另一种精神折磨——

每次暴揍宇文赟[yūn]的时候,宇文邕[yōng]都说同样的台词:自古太子被废的多了,我那么多儿子,哪个不能当太子?

宇文赟[yūn]小的时候不懂事儿,不明白废太子会是什么下场;可是等他长大了呢?废太子除了死路一条之外,还会有其他的选择吗?

可能宇文邕[yōng]说这话的时候,说者无意;但在宇文赟[yūn]听来,恐怕后者得出来的结论是:我是充话费送的;那货根本不是我亲爹!

所以当听到老爹的死讯时,宇文赟[yūn]不仅毫无哀戚之容;反而是摸着腿上屁股上被鞭打留下的伤疤大骂道:老东西,你死的太迟了!

反过来说,知子莫如父;宇文邕[yōng]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宇文邕[yōng]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跟手下一个名叫乐运的官员聊过这事儿——

宇文邕[yōng]问乐运,别人都说太子聪明绝顶,你给朕说实话,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乐运挺耿直,直截了当的告诉眼前这位父亲,你娃就是个普通人。

宇文邕[yōng]:……

乐运:所谓普通人,就像齐桓公姜小白那样儿;有管仲辅佐,他就能称霸诸侯;任用竖貂,就会搞的国家大乱;行善作恶全看他用什么人。

宇文邕[yōng]挺无语;管仲,那是一般人吗?就连大成至圣先师说起管子,都要挑大拇哥,怒赞一记;我去哪儿给这小兔崽子淘换这样的人?

可要说换马,宇文邕[yōng]也不是没想过,四下划拉一圈儿,宇文邕[yōng]发现,他二儿子汉王宇文赞更不长进,还不如宇文赟[yūn]呢;其余的孩子又太小,所以这事而就这么拖下来了;一直到宇文邕[yōng]死,换太子的事儿也没办成。

不过,话说回来,乐运说的没错儿;宇文赟[yūn]是个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那就不光有不着调的一面;也会有正常的时候;比如,正是在宇文赟[yūn]手中,北周从南陈手里把淮南之地给抢过来了。

公元579年9月,宇文赟[yūn]诏命韦孝宽、宇文亮、梁士彦等高级将领,帅师南下;一举攻克了陈军据守的淮南重镇寿春;随后,以寿春为前进基地;周军一路势如破竹,横扫南陈在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各处州郡;周军兵临长江将南陈的势力硬生生的给摁回了江南。

此时南陈还是陈顼[xū]在位,一年前彭城之战,他的3万种子部队被周军全歼;打那以后,陈军就被砸断了脊梁;面对北朝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陈顼[xū]有心杀敌,却也无力回天;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北周军的刀尖再次顶在自己的脖子上。

宇文赟[yūn]此举,不仅为北周扩大了地盘儿;更为10年之后,隋文帝杨坚大举南下统一全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当然这是后话了。

宇文赟[yūn]难得正常一次;忙完这一档子事儿;他又回到后宫,继续他那2.5个爱好去了。

能够尽情的释放自己,宇文赟[yūn]当然很嗨;可是除了他本人外,几乎所有人都在祈祷,祈祷他赶紧去陪伴先帝爷吧;我们实在受不鸟了!

可能这次大家祈祷的比较认真;惊动了已经上了天堂的宇文邕[yōng];公元580年5月的一天,宇文赟[yūn]在出去狂嗨了一通儿之后(“甲午夜,天元备法驾,幸天兴宫。”),“不豫”而还;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了。

几天之后,年仅22岁的宇文赟[yūn],“崩”。

宇文赟[yūn]把自己“崩”了;北周国内不说普天同庆吧,但至少宫内朝中人人以手加额,我去,这疯子总算死了;他再多活几年,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

宇文赟[yūn]死也就死了;但是在他临死和死后的一段时间,北周宫内好玩儿了——

咱前面说过,宇文赟[yūn]是“太上皇”;真正坐在皇位上的是他的娃宇文阐[];这娃继位的时候7岁,宇文赟[yūn]死的时候也不过8岁多点儿。

8岁的娃能干吗?那么这就带来一个问题,接下来,北周朝廷谁说了算!

按照北周的权力传承文化,宇文赟[yūn]死后,应该有一个宗室亲王出来辅政;可是,最有可能出任这个角色的宇文宪已经被宇文赟[yūn]干掉了。那么按成例,北周的权力选择,就只剩下一个,后宫垂帘听政。

宇文赟[yūn]有很多女人,皇后就有5个;除了杨坚的女儿天元皇后杨丽华外,还有朱满月、陈月仪、元乐尚、司马令姬(后来又增加了尉迟繁炽[chì])。

宇文阐[]的亲妈,是朱满月;但朱满月是江东人,娘家在北方无权无势;换句话说,没根儿,所以她也被pass了。陈月仪的老爸,唤作陈山提,官拜大将军;不过别看现在小陈的老爸混的有模有样,但是她也有个短板,陈山提原先是北齐的官,宇文邕[yōng]灭北齐之后,陈山提才投效新朝;说起来,这位是有历史问题的。元乐尚的粑粑,叫元晟[shèng];看这姓,您就知道,这位是西魏元氏的后人;在北周,属于表现不错的被统战对象;位高可权不重。司马令姬的老爸,唤作司马消难;是当年高欢帐下重臣司马子如的儿子,早年叛逃到了西魏;为此还引发了东魏西魏之间的一场大战。这些年司马消难混的不错,也混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不过鉴于出身,在北周朝廷,他也属于控制使用的一类人。

倒是尉迟繁炽[chì],背景很干净;尉迟繁炽[chì]的爷爷,是宇文泰的外甥,北周大将尉迟迥。不过尉迟繁炽[chì]也有问题。这位姑奶奶,原先是有老公的,她老公是西阳公宇文温;尉迟繁炽[chì]有一次进宫见驾时,被好色的宇文赟[yūn]盯上了,然后就被强奸了。后来宇文温被宇文赟[yūn]按了个谋反的罪名宰了;随后尉迟繁炽[chì]就成了宇文赟[yūn]的长贵妃和天左皇后。也正是有过这么一段往事;尉迟繁炽[chì]虽说家世显赫,但历史不清白,总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这里边儿,唯独杨丽华,根红苗正;14岁就嫁给宇文赟[yūn]做了太子妃;这么多年下来,一直稳居正宫。而且,她爷爷杨忠,宇文泰手下的猛将;她粑粑杨坚,跟着宇文邕[yōng]南征北战,立功无数;现稳居北周官场一线。这背景,谁能比得了?

不过,宇文赟[yūn]生前却和杨丽华的关系不太好;有次杨丽华因为宇文赟[yūn]瞎搞,说了他一顿;结果弄的宇文赟[yūn]大怒,扬言要赐死杨丽华;最后还是杨丽华的妈独孤伽Jia罗跪在殿外,叩头流血;宇文赟[yūn]卖了丈母娘一个面子,这才没杀杨丽华。

不仅是杨丽华,就是杨坚,也差点被宇文赟[yūn]杀掉。不过这事儿,水有源,树有根;倒也不全是杨丽华的原因。

北周历代君臣对杨坚都不怎么放心;当年宇文毓[yù]在位的时候,就怀疑杨坚那长相符合相书中关于反相的描述;后来宇文邕[yōng]夺回大权后,宇文宪、王轨都说过,杨坚貌非人臣,将来恐怕要出幺蛾子;多次请宇文邕[yōng]除杨坚;提早根除后患。不过宇文邕[yōng]倒是看的开,他笑笑说,如果普六茹坚真是天命所归的话,那人力岂能杀的了他?

这种事儿,难说是真是假,而且极有可能是御用文人在杨坚称帝之后穿凿附会,以彰显杨坚篡[]位的正当性。可是,在杨坚还在给宇文家打工的时候,这种谣言可就要了亲命了。杨坚不得不在战时玩儿了命的表现,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在平时拼了命的低调,就差闭门谢客了;总之是堪称宇文邕[yōng]手下的劳模员工。

不管怎么说吧,宇文邕[yōng]对杨坚还算客气;可到了宇文赟[yūn]时代,杨坚就没那么好过了;一方面,宇文赟[yūn]只要和杨丽华吵架,他就会把气撒在了老丈杆子头上。另一方面,那些谣言宇文赟[yūn]也都听说过,这种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有一次,宇文赟[yūn]又跟杨丽华吵架了;宇文赟[yūn]这次撂出狠话,你等着,老子非杀了你全家不可!宇文赟[yūn]让人把杨坚叫进宫来;本来这次就是要干掉后者;宇文赟[yūn]跟身边人说,你们如果发现普六茹脸色有变,立刻出来给朕宰了他。杨坚到底是在官场上历练多年的,练成了相当好的心理素质;跪在宇文赟[yūn]面前,杨坚面不改色心不跳;宇文赟[yūn]没抓到杨坚的把柄,只好悻悻收手(“后父大前疑坚,位望隆重,天元忌之,尝因忿谓后曰:“必族灭尔家!”因召坚,谓左右曰:“色动,即杀之。”坚至,神色自若,乃止。”)。

不过宇文赟[yūn]还是不放心杨坚,这件事过后就把杨坚远远的打发到扬州当总管去了。

不过,杨坚没去;不知道怎么了,杨坚突然得了脚病,请病假了。

历史在这儿,跟大家开了个小玩笑;因为后来有人怀疑,杨坚没奉诏,是跟家里闷头策划了毒死宇文赟[yūn]的行动。

简单的说,怀疑者有这么几条理由——

一是,宇文赟[yūn]的发病地点可疑。咱前面说过,宇文赟[yūn]头一天晚上出去嗨去了;结果突然觉得不舒服;原因不明,可仅仅过去一夜,宇文赟[yūn]就挂了。据此,有人怀疑,宇文赟[yūn]是中毒了;而且因为是在宫外,所以下毒之人好操作。

第二,宇文赟[yūn]发病的病因不详。宇文赟[yūn]死的时候22岁,突发重病,而且很快就去世了;这事儿本身就很可疑。

第三,这就要说两本史料,按《周书》记载,“甲午夜,帝备法驾幸天兴宫。乙未,帝不豫,还宫。诏随国公坚入侍疾。甲辰,有星大如三斗,出太微端门,流入翼,声若风鼓幡旗。丁未,追赵、陈、越、代、滕五王入朝。己酉,大渐。御正下大夫刘昉[fǎng],与内史上大夫郑译矫制,以随国公坚受遗辅政。是日,帝崩于天德殿。”

而在《资治通鉴》中,关于宇文赟[yūn]死亡的过程,是这么记载的,“甲午夜,天元备法驾,幸天兴宫。乙未,不豫而还。小御正博陵刘昉[fǎng],素以狡谄得幸于天元,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并见亲信。天元召昉[fǎng]、之仪入卧内,欲属以后事,天元瘖,不复能言。昉[fǎng]见静帝幼冲,以杨坚后父,有重名,遂与领内史郑译、御饰大夫柳裘、内史大夫杜陵韦謩[mó]、御正下士朝那皇甫绩谋引坚辅政。坚固辞,不敢当。昉[fǎng]曰:“公若为,速为之;不为,昉[fǎng]自为也。”坚乃从之,称受诏居中侍疾。裘,惔[dàn]之孙也。是日,帝殂。秘不发丧。”

如果对照史料,有两点对不上茬口儿;一个是时间,按《周书》的说法儿,宇文赟[yūn]从发病到死亡,拖了15天;而《资治通鉴》说,宇文赟[yūn]干净利落,回宫就死了。再一个是先后顺序,《周书》的意思,刘昉[fǎng]和郑译是在宇文赟[yūn]死后,矫诏让杨坚辅政;而《资治通鉴》的描述是,宇文赟[yūn]虽说还活着,但已经说不出话了;这个时候,刘昉[fǎng]和郑译矫诏,同时会同一大堆同事,推举杨坚辅政。这里边儿,让人生疑的是,宇文赟[yūn]虽然病重,但怎么就说不出话了。一个病重的皇帝,说不出话;换句话说,别人说啥那就是啥了!

最后一点,咱前面说过,宇文赟[yūn]喜欢揍人,不管是心腹还是外官,打你没商量;宇文赟[yūn]去世之前,侍立在侧的是他的两个亲信,郑译和刘昉[fǎng];这二位虽说是其心腹,但也活的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宇文赟[yūn]发神经削自己。而这俩,都有一个叫杨坚的朋友;尤其是郑译,打小儿跟杨坚就是同学,那关系杠杠的。而杨坚,被宇文赟[yūn]下诏赶出朝廷后;却自称得了脚病,赖在京中不走。拜托,脚病,鸡眼、脚气都叫脚病;又不是骨折或者癌症;骑不了马,还不能坐车吗?

凡事,怕联系,怕琢磨;尤其是怕联系起来琢磨啊!

不过,年深日久;现在的人也只能提出疑问而已;反正你要是穿越回去问杨坚,杨坚会两手一摊,你有证据吗?没证据,那叫诽谤,当心劳资告你!

不管怎么说吧,宇文赟[yūn]撒手西归之后,杨坚在发小郑译,好友刘昉[fǎng]的帮助下,进左大丞相,假黄钺,总领百官庶政,并都督中外诸军事。成了北周事实上的男一号。

杨坚一上台,皇太后杨丽华气儿自然就粗了很多;朱满月是宇文阐[]的亲妈,暂时不方便动;那几位敢跟自己争宠的,统统被杨丽华赶出了宫,打发到庙里去当尼姑,伴着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杨丽华在宫里威风八面,可这会儿,她粑粑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是因为,杨坚遇到了来自两个方面的挑战;一方面,是以赵王宇文招为首的贵胄[zhòu]宗室;另一方面,是以尉迟迥为首的藩镇重臣。

宗室、重臣看杨坚不顺眼;道理其实很简单,就仨字:凭什么?

宇文宗室认为,要辅政,第一顺位也该是我们宇文家的人;虽说宇文宪不在了,可是宇文招等人还在啊;请问你普六茹贵姓贵庚;好意思腆个大脸,自己就坐上去了?

而藩镇重臣们就更好理解了,原先,你是军长,我也是军长,咱比资历、比战功,是一样的;现在倒好,你杨坚跳过战区司令、总参谋长,直接成了军委主席了;请问你姓杨的算哪颗葱?

从地理位置上讲,宗室们主要集中在京城长安;而重臣们主要集中在外地;像尉迟迥,坐镇相州、王谦牧益州;对了,还有司马令姬的老爸,司马消难;此时正在郧州任上。

当然,要说一句的是,总的来说,杨坚面对的局面虽说唤作腹背受敌;但他并非无牌可打。在宗室和重臣中,也有跟老杨关系不错的;像宗室里的宇文忻,重臣里的韦孝宽、李穆等人;过去由于多次并肩作战,这些人跟杨坚的关系很瓷实。

宗室派和重臣派想拱翻杨坚;其实反过来也一样;杨坚也知道,如果不把这些人统统搞定,自己是没个安生日子过的。

杨坚首先把矛头对准了宗室派;宇文赟[yūn]生前,为了缓解和突厥的矛盾,曾经做了件事儿;他派人跟突厥谈,将宇文招的女儿嫁到突厥,以缓和双方关系。这事儿谈是谈妥了,但还没正式操办的时候,宇文赟[yūn]死了。

现在,杨坚又把这事儿提出来了,他以为宇文招的女儿远嫁操办仪式为名,将在外地的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yōu]全部招回长安,然后秘密监视起来。

对于这些人,杨坚暂时没动;只是严密监视。而他的主要精力,则放在了对付在外就藩的重臣们。没别的,那些人手里有兵啊;一个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边儿,头一个杨坚要解决的就是尉迟迥。

打了多年交道,杨坚对尉迟迥的能力门儿清,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和平解决。杨坚想了一招儿,这招儿说穿了其实也不稀奇;唤作明升暗降。他给尉迟迥写了封信,在信里,杨坚把尉迟迥狠狠的夸了一把,最后说,您这经天纬地的,在地方任职太屈才了,现在中央缺人手,您回来吧,常委里给您留好位置了。然后,杨坚先派人把信给尉迟迥送去;随后他让韦孝宽带着朝廷的委任状到相州,准备接手尉迟迥的工作。

尉迟迥什么人,去年的麻雷子——老炮!大场面见多了,杨坚几句花言巧语岂能蒙的了他。

而韦孝宽也是千年的狐狸修成了精;他也知道,尉迟迥肯定不会痛痛快快的交权;所以韦孝宽走到朝歌就停下了,看看风向先。

韦孝宽想看尉迟迥下一步动作;尉迟迥也想摸摸韦孝宽的底;都是一座山上的狐狸,学的都是同一本《聊斋》,谁也别说谁。没多久,尉迟迥就派韦孝宽的侄子,魏郡太守韦艺来朝歌试探韦孝宽了。

从血缘上讲,韦艺得管韦孝宽叫一声叔儿;但说到政治派系,韦艺是铁杆儿重臣派。

一见面,韦孝宽也不客气,他问韦艺,尉迟迥到底想干什么?韦艺嚅嗫着瞎扯了一通儿;看侄子不说实话,韦孝宽气的当即叫来人就要把韦艺砍了。

这下韦艺害怕了,把尉迟迥的想法如实的交代了一遍;并且还把尉迟迥准备起兵的绝密情报也给抖搂出来了。

这下韦孝宽更不敢去相州了,去了等于送死;韦孝宽让人绑着韦艺,掉头就往长安跑,向杨坚报警(“孝宽兄子艺,为魏郡守,迥遣艺迎孝宽,孝宽问迥所为,艺党于迥,不以实对。孝宽怒,将斩之。艺惧,悉以迥谋语孝宽。孝宽携艺西走。”)。

逃命的过程,这就看出来,啥叫老狐狸了;算算距离,朝歌离相州近,离长安远;如果尉迟迥发兵急追,韦孝宽极有可能会被追上。因此韦孝宽在向西狂奔的路上,每到一处驿站,第一件事就是把驿站的马匹全部打包带走,然后他让人跟驿站的驿卒说,你们赶紧,炒菜做饭,一会儿蜀公(尉迟迥的爵位)的人要来,麻溜儿的!

尉迟迥也是老法师,见韦艺黄鹤一去不复返,就知道这里肯定有事儿;他立即让部下大将梁子康带着骑兵去朝歌掏韦孝宽。

到了朝歌,梁子康没堵住韦孝宽,一打听,敢情人老爷子跑了;梁子康不敢怠慢,衔尾急追。等这些人追到通往长安的驿站,驿卒端出来丰盛的酒席,哥儿几个,辛苦辛苦,知道你们要来,特意准备的!梁子康等人追了半天,也是饥肠辘辘,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吃完一抹嘴,给爷换马,爷还有公干。这时候,驿站的人两手一摊,没马;马都让韦大人带走了。

没马还追个P啊,总不好开着11路去吧;梁子康悻悻的带着人回去交差了(“每至亭驿,尽驱传马而去,谓驿司曰:“蜀公将至,宜速具酒食。”迥寻遣仪司大将军梁子康将数百骑追孝宽,追者至驿,辄逢盛馔,又无马,遂迟留不进。孝宽与艺由是得免。”)。

尉迟迥得知韦孝宽抓着韦艺跑了,知道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先下手为强,尉迟迥开始调集兵马,在邺城竖起讨杨的大旗。

尉迟迥资历很老,而且屡立战功,因此在北周军政两界,那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他这么一张罗,居然张罗出数十万大军。

杨坚这边也不含糊,你尉迟迥有兵,咱老杨也不是一个人;想群殴是吗?好!

杨坚让刚从朝歌逃回来的韦孝宽带队,梁士彥、宇文忻、宇文述、杨素、崔弘度、元谐、李询等大将悉数登场,带着关中军主力倾巢而出,来和尉迟迥决一死战。

其实当时起兵讨伐杨坚的还有两路人马,一路是益州总管王谦,另一路是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不过在这三路人马中,尉迟迥对杨坚威胁最大,另两路就差点儿意思了;杨坚倒也没怠慢,派出梁睿和王谊出兵来堵。

多说一句,杨坚和司马消难其实关系挺好;当年司马消难从北齐叛逃,还是杨坚的老爸杨忠玩儿了命的接应,才把他带回关中。不过这会儿,交情只能先搁在一边儿了。

尉迟迥多年带兵,深谙[ān]兵贵神速之道;因此部队集结起来,立即出动,出邺城奔晋东南而来,大军所到之处,连克建州(今山西晋城)和潞州(今山西长治);逐渐逼今天山西永济。

但是这时候,尉迟迥反倒不敢再往前推进了。因为在他的侧翼,出现了威胁。

尉迟迥出兵之前,为了壮声势,四处拉人;有一路使者就去了晋阳,找到了当时的并州总管李穆。来人把尉迟迥的书信一交,意思一说;李穆满面笑容的挥挥手,就让手下把尉迟迥的使者绑了,然后连人带信送到长安交给了杨坚;随行,李穆让人给杨坚带去了一副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穿戴的十三鐶金服,并送上熨斗一只,寓意杨坚当熨平天下(“迥遣使招大左辅、并州刺史李穆,穆锁其使,封上其书……穆使浑奉尉斗于坚,曰:“愿执威柄以尉安天下。”又十三环金带遗坚。十三环金带者,天子之服也。”)。

李穆多聪明啊,搭眼一瞧,就知道,杨坚位居中央,口含天宪;尉迟迥蜗居一隅,希望渺茫。他当然要把宝押在杨坚这边儿了。

而对于尉迟迥来说,李穆的立场变化可是要了亲命了。

李穆位于晋阳,他如果帮尉迟迥,后者不仅可以获得前进基地,减少后勤的压力;最主要的是赢得时间,在关中军完成集结之前便可以渡过黄河,打进关中。反过来,李穆如果帮杨坚,那尉迟迥可就惨了;并州兵从晋阳南下,李穆高兴,可以猛踹关东兵的腰眼儿;不高兴碰硬钉子,他可以让人趴在尉迟迥的补给线上,来啥抢啥,抢完就跑;这样用不了几天,尉迟迥前线的部队碗里就见稀的了。即使李穆这些都不愿意干,就把部队集结起来往尉迟迥的侧翼一蹲,当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够尉迟迥喝一壶的;你敢拿这些部队完全当透明吗?拜托,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

因此当得知李穆倒向了杨坚一方时,尉迟迥气的破口大骂。

可是这会儿光骂人能解决啥问题,尉迟迥只得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并且分出一部向北警戒;以防李穆浑水摸鱼下黑手。

自古以来,地方势力反抗中央,秘诀就一个字,快!道理很简单,实力!一旦让中央动员起战争潜力,地方势力必败无疑。

现在尉迟迥面临的也是这样的囧境;他这边儿放缓速度,杨坚的关中军可就开上来了。

韦孝宽职场经历一半的时间是在晋南度过的,对当地的地形烂熟于心;几个动作下来,就将关东军前锋又压回到了沁水以东;两军隔沁水对峙。

此时关东军坐镇前方指挥的是尉迟迥的儿子尉迟惇[dūn],兵力,10万;而关中军方面则是韦孝宽带领的主力部队。

韦孝宽手下有一位得力谋士,这就是杨坚的头号智囊高颎[jiǒng]。

高颎[jiǒng]之所以来到前线,说来也挺有意思;当时随军出征的大将李询突然给杨坚发了个短信,说前线的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等人暗中和尉迟迥勾勾搭搭;意图不详。

收到密报,杨坚下了一大跳,这敏感时刻,如果这几位真的居心叵测,那后果可就是灾难性的了;于是杨坚就想临阵换将。

不过杨坚这想法被他的另一个谋士李德林,后者苦劝,千万别这么干;李询只是猜测,您这么一干,弄不好真的就逼反了这几位大将。杨坚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就打消了换将的念头,但是杨坚还是留了一手儿,他派高颎[jiǒng][jiǒng]到前线,一方面督战,另一方面监视梁士彦等人。

高颎[jiǒng]一到前线,先替杨坚好言安慰了梁士彦等人;然后出营侦察敌情。

在两军对峙的沁水溜达了一圈儿,回去高颎[jiǒng]就对韦孝宽说,我看对面儿尉迟惇[dūn]就是个二货,大帅咱别慎着了,立刻让工兵在河上架桥,咱过河跟他决战。

韦孝宽也想速战速决,因此下令关中军在沁水上搭桥;这期间尉迟惇[dūn]派人过来捣乱,但没成功(“尉迟惇[dūn]于上流纵火筏,颎[jiǒng]豫为土狗以御之。”。)

关中军这头儿忙着乒乓五四的砍树搭浮桥,忙的个底儿朝天;其实韦孝宽心里也揪着呢;过河决战说的轻松,可是万一对方来个半渡而击咋办。

可是,等桥堪堪架好;侦察兵把一条敌情摆在了韦孝宽的案头;后者看完哈哈大笑。

怎么呢?

敢情韦孝宽看到的敌情通报是,尉迟惇[dūn]已经下令部队后撤20里(“惇[dūn]布陈二十余里,麾兵少却,欲待孝宽军半渡而击之。”)。

只能说尉迟惇[dūn]这位少爷羔子真的不知道兵危战凶,不懂用兵之道;他的想法没错;可是你给对手留的空间太大了。20里,能装下多少部队了。且不说,关中军一旦过河就会士气大振;就说物理空间,您这头儿冲击也是需要时间的,这点儿时间足够关中军做好准备了。

后来战事发展果然印证了这一点,关中军全军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渡过沁水,韦孝宽立刻摆出防御阵型,而高颎[jiǒng]则下令,将浮桥烧掉,然后晓谕全军,咱们现在后退无路,想活命,向前冲!而此时,至少史书上没说尉迟惇[dūn]有什么动作。

全军渡河完毕,韦孝宽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他下令,全军转入进攻!

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这会儿关中军后路被断,就像高颎[jiǒng]说的,想活命,只能向前冲。

在关中军玩儿了命的冲锋中,尉迟惇[dūn]的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尉迟少爷仅以身免。

首战告捷,韦孝宽迅速收拢部队乘胜前行,向尉迟迥驻守的邺城扑来。他知道,只有打掉尉迟迥,这场战争才真的算赢。

这支关中军3年前来过一次邺城,当时跟着宇文邕[yōng]灭北齐;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公元580年8月17日,两支周军在邺城城下迎头相撞。

对方打上门,沙场老将尉迟迥没理由,也没地方退让了。

那就来吧,尉迟迥把麾下13万部队全部拉出城,在邺城城下摆开阵势;尉迟迥亲率精锐的“黄龙兵”,站在大军最前方。

像杨坚和司马消难一样,尉迟迥和韦孝宽也是老交情了;此时此刻,什么交情也顾不得了,尉迟迥和韦孝宽几乎同时下达了攻击命令;随着军令下达,关中军和关东军嘶喊着扑向对方。

到这儿,好玩儿的一幕出现了;按说这可是几十万人的大会战;那是多大场面。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躲还来不及呢;可是,就在这几十万大军以命相搏的旁边儿,居然出现了数万好凑热闹的本地吃瓜群众(“鄴中士民观战者数万人”)。

在数万人的围观下,两军对砍了半天;这会儿远道而来的关中军就有些扛不住了;被对方打的连连后退。

再这么打下去,大家伙儿还能不能活着回长安都是问题。

关中军这边儿,行军总管宇文忻一眼看见了这伙儿来路不明的围观者,眼前突然一亮,有办法了!

宇文忻让弓箭手出列,对着围观的吃瓜群众就是一顿猛射;很快,一堆倒霉蛋儿被射躺下了;吃瓜群众没想到吃个瓜还会有这么大的风险;除了躺着不能动的,剩下的掉头就跑。

这些瓜娃子都是邺城本地人,他们跑,也只会往城里跑;这也好理解,人之常情嘛!

可是这会儿,邺城城门那儿还有尉迟迥的部队呢;吃瓜群众们也不管那套,人挤人、人挨人的就挤进了尉迟迥的阵型中;数万群众,加上数万当兵的;尉迟迥的后阵可就乱了套了。

宇文忻一看,正中下怀,他立刻让身边的亲兵扯着脖子大喊,敌军败了、敌军败了!然后,亲率警卫部队向关东军发起了逆袭。

这几嗓子还真管用,已经有点儿没脾气的关中军听说关东军败了,士气复振,挥矛挺戈又杀了回来。

这会儿关东军还真是乱套了;那几万吃瓜的,跟当兵的挤来挤去,终于酿成了严重的踩踏事件;一地鸡毛。而且不仅是后军,连尉迟迥的中军都被冲动了。

尉迟迥气的大骂这些人吃饱撑的,不好好儿跟家里待着,跑到战场上给也添乱;可是中军、后军阵型已乱,而前军又被反攻的关中军压制住了;尉迟迥只好下令,部队退回邺城,再作计较。

可是敌前撤退,而且还是两军犬牙交错缠斗在一起;想全身而退哪儿那么容易啊;更何况队伍里还有一大帮老百姓。

尉迟迥的命令失效了;关东军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

看到这个滑稽场面,韦孝宽差点儿笑抽了;真的老天爷开眼啊!

这会儿不是客气的时候,韦孝宽随即下令,关中军全军攻击,务必歼敌于城下。

是役,尉迟迥大败;出城的13万人,活着进城的,寥寥无几。

手里没牌可打了;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不久之后,韦孝宽攻克邺城,砍下了尉迟迥的脑袋。

不仅砍了尉迟迥,韦孝宽那也是狠角色,拿下邺城之后,他下令将所有跟着尉迟迥守城的关东军全部活埋;并且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邺城老百姓,去,围观去!韦孝宽用这种方式告诉前齐国首都的居民,再敢造次,这就是下场(“军士在小城中者,孝宽尽坑之。”)。

尉迟迥是这次反杨起兵的领军人物;也是其中块儿头最大的一个;他一死,基本上也就宣告了各路反杨势力的失败。

益州总管王谦的人头不久之后被送往长安;而司马消难见势不妙,压根儿就没敢死扛;扔下部队跑到了江东。不过,比较搞笑的是,9年之后,隋军渡江攻陷建康;这次司马消难没地方跑了,乖乖的当了俘虏,最后被押回长安。

韦孝宽在邺城披坚执锐;远在长安的杨坚也没闲着,在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奋力厮杀;不过,老实说他这次差点儿挂了。

这场战场设在宇文招的赵王府里。

咱前面说过,宗室里对杨坚最不满的就是这位赵王;因此,宇文招想了个招儿,就准备做了杨坚。

宇文招给杨坚送去一份儿请柬,大意是是请随国公过来喝顿酒,咱消除一下误会。

杨坚不傻,他当然知道政敌没安着好心;说白了,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可是如果不去,会授人以柄,而且面子上也下不来。

杨坚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杨坚带了两个心腹,一个叫元胄[zhòu],一个叫杨弘;这哥俩没别的能耐,就是能打!

按照宇文招的计划,他会在酒席宴上,以吃瓜为名,一刀捅死杨坚。

呵呵,又是吃瓜。

简短截说吧,前面的计划都实现了,杨坚来了,酒也喝了;可是到了吃瓜部分,也不知道宇文招是怎么搞的,反正他这点儿小心思被杨坚带来的警卫员元胄[zhòu]看出来了。

元胄[zhòu]一把拽起杨坚就往外拖,边拖边说,相府来信儿说,有紧急公务需要您处理,您赶紧回家看看吧。

杨坚这会儿可能也喝了点儿酒,胆子大了不少,就有些小看宇文招,这孤拐王爷,手里又没兵,怕个球?

元胄[zhòu]当时就急了,怕个球?您可是在人家家里,不用兵,就他们家的几十号佣人就能至您于死地!

杨坚这才醒悟,我艹,确实是,赶紧找了个借口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赵王府(“胄[zhòu]闻室后有被甲声,遽[jù]请曰:“相府事殷,公何得如此!”因扶坚下床趋去。”)。

看杨坚跑了,宇文招还想去追,结果元胄[zhòu]“以身蔽户,招不得出。”

政治就是这样,一旦成了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杨坚逃出生天,那下地狱的毫无悬念的就是宇文招了。

公元580年7月29日,杨坚告宇文招与宇文盛谋反,“皆杀之,及其诸子。”

随后,杨坚一不做二不休,展开了对宇文宗室的屠杀。

杀人的同时,公元580年12月12日,诏下,大丞相杨坚进位随王,受十郡封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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