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桃红色的轿子抬入毓泽宫时,柳娉娉心如擂鼓。
她终于离祝璟安更近了一步。
坐在床边时,手还紧紧攥着身上水粉色的喜服。
这是先前祝璟安许诺给她的,洞房红烛,彻夜天明。
只是最煞风景的,是祝璟安先去了潘侧妃的殿中。
潘侧妃乃当朝参知政事家的嫡女,生的花容月貌。
可惜的是,性子木讷,是个十分无趣之人。
毕竟上一世这位也嫁入了东宫,不争不抢,好似老尼姑一般。
只要不是柳池盈那种勾人的狐媚子,她就有十足的把握,祝璟安今晚一定会宿在她殿中。
果不其然,刚过戌正,房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双月白色的锦靴出现在盖头下,柳娉娉耳根子开始变得滚烫。
重来一世,即便先前有诸多不美满。
如今,她也如愿嫁给了祝璟安。
“娉娉。”
祝璟安的声音有几分薄凉,好看的眸中情绪复杂。
他先前确实真心实意的喜欢过柳娉娉。
她好似坠入凡尘的仙子,不谙世事又清雅恬淡,令少年的他心动不已。
可不知何时,柳娉娉变了。
变得争强好胜,最爱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争去抢。
甚至碰壁而不自知,总变着法子去彰显她的嫉妒心。
他承认,柳娉娉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有些动摇了。
只是如今柳国公府子嗣凋零,阖府上下便将宝压在了柳娉娉身上。
将她过继到主母名下不说,甚至还陪了半座国公府作嫁妆。
这恰好方便他拿捏柳国公。
即便柳娉娉再蠢,她身后还有偌大一座国公府。
柳娉娉粉唇抿成一条线,声音轻颤,“殿下……”
盖头落下时,露出一张如花般明艳的小脸。
含羞带怯的模样,我见犹怜。
轻咬住唇瓣,柳娉娉尽力学着柳池盈的模样。
她知道,祝璟安格外吃这一套。
祝璟安紧绷的脸稍稍松了几分,“可累着了?”
“妾……不累。”
柳娉娉分外娇羞的模样倒是让祝璟安十分受用。
在他心中,女子就应当是这般,将夫家当作依仗。
香炉里吞吐的香气馥郁而浓郁,分明没吃酒,却让祝璟安染上几分醉意。
“娉娉,你好美……”
他口舌有些干燥,压着女子娇软的的身子倚上床榻。
柳娉娉嘤咛一声,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
大手掐上她的下巴,炉中调情用的蜜香起了作用。
视线朦胧间,竟晃成了柳池盈的脸。
摩挲的指尖一顿,他缄默着,伸手扯散了柳娉娉是腰带。
红纱帐中,春意连绵。
……
碍于朝中群臣议论,祝璟安在被禁足了近五个月后,终于重新接手了部分政务。
而按照惯例,柳娉娉与潘侧妃应当在入宫后第二日去拜见皇后。
只是皇后如今已被幽禁,便只能去昭贵妃宫中。
于是柳娉娉一大清早便带着满身红痕,坐在了妆台前。
“多上些脂粉,我今日脸色有些不好看。”
丫鬟彩屏颔首应下。
待到梳头时,她又吩咐从妆奁中挑一只最华贵的珠钗。
昭贵妃既得圣心又出身士族,即便她偏疼柳池盈,可柳娉娉还是不愿得罪她。
彩屏挑来挑去,挑中了一支缠枝梅花嵌珠簪。
簪子以赤金打制成梅枝形状,簪头则点缀着以芙蓉石雕砌而成的梅花。
梅蕊当中,又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
斜插入鬓间,富贵且温婉。
满意地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柳娉娉这才起身,移步至昭贵妃宫中。
入了殿时,正巧碰到吉祥与如意在贵妃榻上扑腾。
昭贵妃则一脸宠溺地坐在一旁,端着香茗悠悠浅啜。
还时不时地同柳池盈耳语两句,
真是好一副婆媳情深的温情场面!
柳娉娉银牙紧咬,与潘侧妃一前一后上前行礼。
“妾身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昭贵妃搁下茶盏,登时被吸干了精气般,恹恹开了口。
“不是说本宫今日疲乏,不必来请安了吗?”
柳娉娉抢着答道:“这是规矩,礼不可废。”
“侧妃尚未开口,哪有你这个庶妃抢话的道理?”
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昭贵妃轻嗤道:“该不是在府上的规矩没学好,还要本宫教你吧?”
柳娉娉小脸青一阵紫一阵,被呛的回不了口。
这昭贵妃果真是个刺儿头!
就听潘侧妃轻轻笑了一声,“柳妹妹昨夜侍了寝,想来这眼就长到头顶上了。”
柳娉娉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潘侧妃是个老实的,不该如此拆她台啊?!
柳池盈在旁边看得直摇头。
女人多了她不争不抢,是明哲保身。
可如今府上就你们二人,既能占据上风,还能指望她像只乖顺的小绵羊吗?
柳娉娉脸色更不好了。
“你情我愿的事,妹妹又怎能去勉强太子殿下呢?”
“叫人规矩的是你,不守规矩的亦是你,”昭贵妃难得睨了她一眼,“柳娉娉,你挺双标啊。”
刮骨刀一般目光凌迟着她浑身血肉,柳娉娉垂着头,冷汗从鬓边沁出。
蓦地,昭贵妃眉宇一凛,骤然站起身来。
柳娉娉还未回过神来,就感觉发间一松。
一缕凌乱的青丝垂至眼前,她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当头迎来一声怒喝。
“此物你从哪里来的?!”
昭贵妃虽然平日跋扈,可终究都是绵里藏针,甚少动怒。
如今滔天怒火直劈柳娉娉的天灵盖,竟把她骇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悄悄抬眼张望,见她手中握着的,是那只缠枝梅花嵌珠簪,于是如实回道:
“是,是母亲给我的陪嫁……”
“宋悦英竟然昧下将此物给你做陪嫁?当真是反了天了!”
她死死攥着那只珠簪,恼了半晌,终究是小心翼翼收进了怀中。
“给我把宋悦英那个贱人找来!”
宣帝下朝后,听闻自家爱妃大动肝火,急的一步并做三步,匆匆赶到了昭贵妃的关雎殿。
“贵妃怎的如此生气?”
宋氏赶到时,颇有些魂不守舍。
听到贵妃急召她入宫时,她就有些手脚发软。
莫不是那小庶女又做了什么妖?
跪倒在贵妃榻前时,宋氏还是有些茫然。
昭贵妃忍着烧上心头的怒火,命嬷嬷将两位小皇孙抱了出去。
这才拔高了声量,将一只青瓷茶盏砸在宋氏膝前。
“好你个见钱眼开的卑鄙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