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金宝屯胜利农场浙江知青 冯乾强
2013年8月20日上午十时许,一个平常的日子,一个平常的人因突发心肌梗塞加脑溢血,经抢救无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匆匆谢世。他是我们的插友岑正权先生。噩耗传来,插友们纷纷前去吊唁与送别,见到他年过八旬的老母,她那颤抖的双手拉着我们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乾强啊,我的天塌了!”遗孀陈氏更是泣不成声,以泪洗面。在场的毎一位都沉浸在十分悲痛及万分惋惜之中。
-个平常之人的病逝,怎么会引发这么多人如此的悲痛?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可歌可泣的事迹;但他在平凡的一生中经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不平凡的苦难磨练,谱写了男子汉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的不朽篇章。他的一生是拼搏、真诚、谦和、俭朴的一生。
他出生在慈溪逍林东街一个雕刻世家,他的父亲曾是全镇唯一的官方认可的篆刻先生。他自幼聪慧,小学到初中各科成绩都十分优秀,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尖子,不论放到哪儿都会闪亮发光的好苗子。历史捉弄了我们一代人,他十七虚岁支边到内蒙金宝屯胜利农场,三营的每个地块都留下了他艰辛的足迹,三江口的水利工地有他辛勤的汗水,通辽盟农建师的基建工棚里有他疲惫的身影。他任劳任怨,一步一个脚印,下大力一干就是十个年头!
那是1972年的麦收季节,全连人排队去麦田,因队伍拥挤道路不平,他摔倒在地,-声尖叫,锋利的镰刀从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中间劈柴似地劈开了手掌,长达四公分,血流如注。全连人乱成一团,男人们惊呆了,女生们吓的紧闭双眼。十指连心啊!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四肢颤抖,因极度的疼痛而泪水与汗水融在一起,他咬紧牙关,凭着惊人的毅力没有呻吟更没有惨叫。三营的杨勇大夫已无能为力,因他也没见过这类大的创伤,急忙找来毛驴车,快“驴”加鞭直奔场部医院。医院大夫对这位白面书生十分敬佩,纷纷树起大姆指。伤口是缝合了,但从此留下了高凸的伤疤,因医疗条件和技术等原因,肌腱及神经始终未能痊愈,影响了他-生的工作与生活。
1974年,因胜利农场体制改变我们调到洮儿河五七战校。我在一连,他在十连,-头一尾约有六公里。一天连长要我去十连参加各连赤脚兽医培训班,我心里有点怨气:-个堂堂的胜利农场营级兽医,一下子贬成连级的赤脚兽医,还要去参加培训班,这不是没把豆包当干粮吗?但想到洪学智将军削职为民到我们农场劳动,我就觉得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管他赤不赤脚,我凭着我的自信,轻装而去。我与正权虽只小别月余,但意外相聚格外亲切。我和他同褥同被同枕连宿三夜,不知讲了多少心里话。头一晚因饮酒过量或饮食不洁,到半夜我腹痛难忍,他倒茶提水陪我上茅坑忙得不可开交,还请来长春女知青赤脚医生诊治,闹得同室插友们一夜都没睡好。快过去四十年了,但兄弟之情始终铭记在心!
1978年他返城回慈溪后,招工到慈溪动力机厂,他深知来之不易倍加珍惜。他当了三马力柴油机的试车工。在不足一百平方米的车间内,约有四五十台机子同时试车,好比铁筒里面放鞭炮,耳朵里塞上棉球也震耳欲聋。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车间里的空气污染几乎令人窒息!夏天室外33度车间内39度,到了体能极限!高分贝高污染高温度不是铁汉无法承受。面对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我劝他另找出路,他笑眯眯地说:我不干谁干?别人能忍我也能忍!一干又是五年之久。
2013年6月8日,原三营浙江知青在纪念支边44周年聚会后合影留念。左起:邬孝根、毛华南、韩瑞禄、岑承天、罗海军、岑正权、赵建、冯乾强。
以上三事仅仅是我所知及亲历的事,但已足以见证他的人品,足以表明他艰苦创业的毅力和决心!
他没有被金宝屯的风沙刮倒,没有被辽河的洪水吞没,恰恰在贤恵美貌的夫人已退休,女儿从南开大学毕业在我市技监局当公务员,女婿是我市某副市长的秘书,活泼可爱的外孙女在绕膝玩耍,他也退休仅仅两个月,退休金还未从银行卡中取出,美满之家的天伦之乐才刚刚开始,他却匆匆地走了!我想这与他当年受伤及试车车间的极度污染不无关系。
我已多回梦见他:站在雪地里扒玉米,在回家的列车上啃面包,在他的婚礼上插友们嘻闹……我想借此文在悼念岑正权先生之际,切望各位:艰苦创业已是儿女们的事,好好读书更是孙辈们的事了。眼下我们的重中之重就是身体,健康已是第一生产力,也是财富的源泉和家庭美满的基础,要好好珍惜有生之年:喝酒不要醉,跳舞不要累,花钱不要俭,长命到百岁!
2013年11月10日,写于慈溪安得利名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