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金宝屯胜利农场浙江知青 茅忠耀
人生旅途,总有不少值得怀念的人,如亲人、朋友、领导、同事,而我所时常怀念的人是时任胜利农场党委常委兼党办主任的王春城同志。王春城原是学校教师,有不少人亲切地称他王老师,而我也自始至终叫他王老师。
王老师个子不太高,皮肤略黑,身板十分壮实,说话极富感染力,是一位令我十分敬爱的良师益友。
1970年代,胜利农场学习毛主席著作运动方兴未艾。每到年初,场部都要召开大会对上年度学毛著积极分子和先进单位进行表彰和交流。场、营两级领导确定三分场鸡鸭号为先进集体,先进材料的编写就不容推辞地落在了我身上。深入现场走访和座谈,一星期初稿完毕,报送到场部。几天后经场部审定的稿件返回三营,只见稿件首页顶上的空白处有领导批语:“此稿事迹突出,结构严谨,语句通顺,用词得当,建议结尾部分作适当修改。”签名是王春城。一页页翻看,但见红笔有几处删除和添加,个别错别字也作了修正,甚至连标点符号也不放过,一一更正。我感叹王老师真是细微过人,他对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潜移默化地感染了我。
从那以后,但凡场部有比较大型的会议,他都打电话把我叫去,在材料组做一些会务材料工作。另外,他还有意识地将我写的一些稿件推荐给《哲里木报》和《吉林日报》(当时哲盟属吉林省)发表。如果说我的文字组织能力有所进步的话,那是因为得益于王老师对我的指教。也就在那时我怀有一个美好的憧憬:通过努力成为一名记者。
由于工作关系我经常往返于场部,有一天办完事已很晚了还想回分场,他说:“别回去了,到我家去。”我顺从了他的好意挽留,来到他家,一进家门,他就卷起袖子,麻利地切肉剁馅,嫂子帮着和面包饺子。不一会儿香气扑鼻的饺子和几盘热菜端上了炕桌。他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我俩盘腿而坐,频频举杯对饮,其乐融融。晚间,他把嫂子和三个孩子叫到外屋炕上睡,我俩在里屋紧挨着同睡一铺炕。那晚他和我聊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一些人和事。他很健谈,从农场的过去聊到现在,对农场的一些人和事看得很敏锐、客观,也有一些无奈之感,聊到我们知青时他说:“你们从江南来到内蒙,这是天壤之别,实不容易。”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忠耀,家庭出身不能由自己选择,但你有选择走正确道路的权利,不要背上这个沉重的思想包袱去工作,方方面面都要严格要求自己,做得比别人更出色……”
1975年冬,场部一纸调令,把我从三营政工干事的岗位调任渔库行政管理员,我想不通不想去。跑到场部找了王老师,问他为什么好端端地把我调离三营,他给我做了耐心的解释,一是渔库的书记李荣、主任老丛都是大老粗干部,调你去写写算算搞些行政事务性工作,开会时念念文件读读报纸等等工作也能发挥你的作用;场部医院杨明海院长这次也调到渔库的驴皮胶车间去,这些都是组织的决定。调令下了个人要无条件服从,去了要好好干,工作做出成绩来,以后嘛我再提一下把你调回来。就这样我在渔库工作了二十二个月。
1977年秋季,场部又把我从渔库调到四分场任统计,1983年初又调我任四分场主管会计。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连算盘子怎么拨都不知道,这一年还是分田到户的第一年,四分场是全场的最大单位,三四百户家庭农场,每户都要单独立账,工作量太大。对我来说一点业务都不懂,这次我下决心真不想干了。分场汇报到场部后,又是王老师在电话里劝导我:分场主管会计是很重要的工作岗位,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不懂就边干边学,工作量大,多吃点苦又算什么。嗨!我知道理亏,也说不过他,只得赶鸭子上架。1983年这一年我确实很辛苦,由全外行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走向内行,但可喜的是这一年我被评为胜利农场为数不多的先进工作者之一。
读者或许会疑惑:你在胜利农场事事有王春城护着、罩着,你一定给了他不少好处吧!但答案是否定的,王老师家庭兄妹较多,夫妻俩还育有三个儿子,嫂子在学校教书。他虽说是场党委常委,但工资收入比我们知青也多不了几元,平时家庭经济比较拮据。有一天他挺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家里有点急用,想找你借二百元钱。”我说:“借什么,你拿去好了。我平时没啥大的开销,一个人又没什么负担。”谁知过了一个多月,他把钱还给我。我说那是给你的,不用还。我俩推推让让,他说什么也要还给我,并说,我俩朋友归朋友,钱归钱,你在我有困难时帮了我,我还应该谢谢你。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只好把钱收了。从这件小事不难看出王老师的人格魅力,我们的友谊是纯洁无瑕的。
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的事还是有的。那时候场部大院和场直属单位职工家里的烧柴问题是秋收后期统一由各分场送的,每家两大车。往往这两大车不是一次送去的,但凡王老师家的柴禾分派到我所在的分场时,我也徇点小小的私情,两大车一块送去,并告诉车老板装多点,装好点,多派几个跟车的壮劳力送到他家卸车后连着给他垛上。有时候时新蔬菜下来也托人给他捎点去。
约在1983年底,王老师由场党委常委兼党办主任调到通辽县三义堂农场任党委书记,我亦感惆怅,其中原因我也不甚清楚。一个月后的严冬时节,有一天,我与韩永久专程到三义堂农场去探望他。他带着我差不多走遍了全场,这里地处西辽河边,荒凉偏僻,还没有胜利农场一个分场大,这次见面,我发现短短几个月他瘦削了不少,精神也多了些压抑,而我也暂时失去了一位可敬可亲的良师益友。
1994年初我去内蒙,听说他回通辽了,便再次去探望他。多年不见,他依然盛情款待我,领我浏览了通辽市容,临别还叫他儿子送我上火车。
当然了,我俩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由于篇幅所限不再一一诉说。衷心祈愿王老师晚年吉祥如意,幸福健康,远在宁波的学生会永远怀念您!
2013年7月16日,写于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