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金宝屯胜利农场天津知青 林杰
林杰 男,1949年5月出生于天津市。1969年6月15日下乡到内蒙古哲盟金宝屯胜利农场三营,1970年调到场部电影放映队。1973年9月入南开大学化学系学习,毕业后先后到天津大化纤和市纺织局化纤公司等单位工作。1982年3月入党,曾任单位办公室主任,纪委委员,纪委书记等职务,2009年退休。
1969年6月15日,我响应党和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来到内蒙古哲里木盟金宝屯胜利农场。刚到农场时我被分配在三分场务农,1970年春季抽调到胜利农场电影放映队。我在场部电影队工作了三年多时间,一直到1973年9月回天津上南开大学才离开那里。虽然往事已逝去四十多年,但我没有忘记培养我成长的第二故乡,没有忘记曾经朝夕相处的领导、师傅和同事们,没有忘记场部大门口我曾经工作、生活过的那个电影队的小房间。
我曾经是个电影放映员,擅长的技术是放映电影。至今虽已有四十年没有摸过电影放映机了,但现在我仿佛还经常在重操旧业,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放映的形式——在自己的大脑里“过”上山下乡在胜利农场生活的“电影”。
拜师学艺
场部电影队由马师傅、我和稍后加入的浙江知青宋礽康三人组成。马师傅叫马家腾,是科左后旗甘旗卡一带的人。据说他原先是后旗电影公司的,“文革”中随五七干校来胜利农场,后在农场安家落户。马师傅性格豪爽,待人热情,是一个标准的东北汉子。
由于知青的加入,场部电影队有了勃勃生机。刚到电影队我对放映技术一窍不通,首要的任务是拜马师傅为师学艺,尽快学会放映技术,练好实际操作,打牢扎实的基本功。马师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电影放映员,他工作多年实际经验丰富,技术水平比较高。尤其是他对工作十分认真负责、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精神,深深地感动和教育了我。记得在学习拷贝机器的过程中,技术操作规范要求在十秒钟内完成影片装机和基本操作,这对一位初学者来说做起来是很难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达标,我有些灰心丧气。马师傅一方面严格要求我,指出作为一名称职的放映员都必须做到这一点,没有商量余地;另一方面他又耐心地帮我查找原因,反复进行演示和一次次手把手地辅导。练习过程中他还真是动真格的,看着手表认真测时间,大有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就这样我在马师傅的谆谆教诲和指导下,认真刻苦学习、反复练习和实践。通过一周时间的不懈努力,终于达标成了一名电影放映员。
巡回放映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正处于“文革”十年动乱时期,老百姓的文化生活十分贫乏。胜利农场位于科尔沁草原东部的半农半牧地区,地域偏僻。当时全场的文化娱乐活动和业余生活更显得枯燥、单调,每月一两次的电影巡回放映成了全场唯一的文化大餐。每逢电影队到各分场和直属单位巡回放映时,广大员工都欣喜万分,场里就像过年过节一样热闹。各分场在营区内找个开阔的场地,立上两根细长的木杆挂上银幕,就算是一个露天电影院了。吃过晚饭后,人们早早地就从四面八方来到放映的地点,一边聊天一边等候着电影开演那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为了满足广大员工看电影的兴奋心情,我们电影队在马师傅的带领下努力与通辽的盟电影公司搞好关系,争取能拿到更多的电影拷贝。巡回放映时我们往往会多带上一部影片,为的是多给大家放映一些电影。记得在放映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影片《智取威虎山》时,里面有一些武打的镜头很受大家欢迎,我们就采取回播重放的办法把大家喜欢的章节重新放映一次,甚至两次,我们的举动常常获得满场的喝彩和热烈的掌声。
虽然那个年代我们放映的影片大都是“三战”《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和《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白毛女》《海港》《杜鹃山》《奇袭白虎团》《龙江颂》《红色娘子军》等几个样板戏,但是不可否认我们的勤奋工作给全场干部和员工带来了欢笑和喜悦。这是值得安慰和欣喜的。
智斗狼群
我们电影队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每次巡回放映都是日出夜归,熬夜是平常的事。我们一般是放映当天下午出发,夜间放映完毕后返回场部,通常都是由各个分场派马车或拖拉机来接送的。由于每个分场的地点和路程各不相同,往返的时间也有差异。工作期间遇上下大雨、刮大风是经常的,有年冬季巡回放映返回路上遇上风雪,我们连人带车翻到了沟里。
记得1972年秋季我们去牧场放映电影。牧场是全场最偏远的一个直属单位,单程足有三十多公里。返回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路上发现在距离马车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有十几个小绿灯一样的东西在闪动。驾驭马车的刘大爷很快就警觉到这是一个狼群在跟随着我们,而小绿灯一样的东西正是狼的眼睛!“注意,可能有狼群在跟随我们!”刘大爷小声地提醒大家,这可吓坏了车上坐着的人。还是驾车的刘大爷经验丰富,他一边稳定我们的情绪,一边沉着地告诉我们:狗怕弯腰,狼怕火。只要我们点起火把狼群准会被吓跑。于是我们赶紧找出油棉纱点燃后做火源,再烧着柴火,一会儿一堆熊熊大火就燃烧了起来。果然真如刘大爷所说,不一会我们就发现小绿灯似的狼群眼睛渐渐地减少、远去了,最后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狼群退去了!”刘大爷十分肯定地向大家宣布,我们虽已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听到这个好消息都兴奋起来。我马上给刘大爷递上了一根烟,感谢他的机智勇敢,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愉快轻松地抽了起来。
死里逃生
1972年冬季,东北的天气异常寒冷。一次从分场放映电影结束后回到场部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我和电影队同事浙江知青宋礽康一起收拾好电影放映设备回到宿舍。由于天气寒冷,冻得我们浑身发抖,手脚发凉,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生火取暖。很快我们用劈柴点着了炉子,蓄上了煤。屋子本来就不大,一会儿整个房间就暖洋洋的了。由于非常疲劳,忙乱之中我们没有把炉子的盖子盖严,不知不觉两人就睡着了。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此时无形的杀手——无色无味的一氧化碳(煤气)顺着没盖严的炉盖泄漏出来,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小屋。死亡之神正在逼近我们!
感恩阎王爷赐我不死,大约凌晨三四点钟我在睡梦中惊醒。只觉得头疼如裂,神志迷糊,浑身无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再看看室友宋礽康此时双目紧闭、耷拉着脑袋,情况比我还要严重……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是中了煤气!
强烈的求生意识令我产生冲出屋外求救的念头,可刚一下炕就一个踉跄跌到在地上。我拼命挣扎着试图站立起来,可是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怎么办?我躺在地上拼命地爬着向门口靠近,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估计我足足爬了十多分钟。终于爬到了门口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推门,门却轻易地开了。没想到那天晚上我们居然没插门睡觉,假如那晚门是插上的,可以肯定地说我当时是完全无力打开逃生之门的,那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爬到屋外,寒冷的空气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我顽强地爬动着向大门右边的几个房间靠近,因为我意识到那里住着在场部机关工作的不少同事。只要能惊动他们,我们就会得救。我故意用手脚使劲地磕墙,果然很奏效。场部广播站工作的天津知青西克华最先被我的动静吓醒了,她马上叫醒了邻屋的天津知青罗兰和浙江知青褚抗援。她们又迅速喊醒了附近住着的许多人,大家七手八脚地很快打开了我们房间的门窗放入新鲜空气,并在第一时间把我们俩送到场部医院救治……
在那次煤气中毒中,我和宋礽康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小宋受害比我还要严重些。幸亏大家对我们救治及时、得法,也幸亏我们福大命大,在煤气中毒的一劫中我们大难没死。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治疗和休息,我才渐渐地恢复了健康。
1972年秋,天津知青林杰(左)和浙江知青张立民合影于内蒙古金宝屯胜利农场。
由于篇幅关系,写到这里胜利农场电影队的二三事似乎该说完了,其实我想要说的还有很多。有人说知青生活是苦涩的,我表示既赞同也不赞同。赞同的是知青生活的确很艰苦;不赞同的是我觉得知青生活好像是一壶陈年的二锅头,醇厚绵香,回味无穷,值得我们去细细地品尝和深思。
2013年10月13日,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