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疑问的语气,但那神色那目光却是格外的肯定,蒋薇却如同听不懂一般,笑着说着。
“谁啊?谁上飞机了?刚打电话的那是我的花友问我今天去不去花艺班,你这孩子想哪去了。”
蒋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望着虞鹤鸣手里的保温桶,而没有直视虞鹤鸣的眼睛,虞鹤鸣看着母亲的心虚,却没有装糊涂,直截了当地拆穿道。
“眼睛不敢同我直视,话里反复,我可是您亲儿子,您在我面前撒这种慌不觉得幼稚吗?”
蒋薇一听,脸色不由一僵,本微微低下的头瞬间抬了起来,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快步向着虞鹤鸣走过来,伸手照着虞鹤鸣的耳朵就拧了过去,边拧还边骂道。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这么说你妈我,别以为你现在身子骨弱我就不揍你了啊!”
虞鹤鸣当兵的铁骨铮铮,浑身哪都梆硬,唯独这耳根子是尤其的软,软的让人惊讶的那种,从小蒋薇就说,等虞鹤鸣长大了,一定难过美人关。
蒋薇是真的用了十分的力气,虞鹤鸣咬牙忍着痛也没服软继续说着。
“我知道江南来过医院,来就来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瞒着我干什么。”
蒋薇说到底也是有些心虚的,听到这,手劲一松,不由也叹了口气,白了虞鹤鸣一眼,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语气中满是埋怨。
“还不是赖你,去年把南南骂走了,结果呢,南南去年过年都没回家,你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多没有安全感,骨子里又傲又犟,你以前对她多百依百顺啊,我还觉得终于出现了个能把你性子磨一磨的丫头了,可是好景不长,你还是没忍住你那臭脾气,先是把佩佩气分手了,后来又把南南给气走了,你啊,再不收敛收敛你的臭脾气,我看你还娶不娶的着媳妇。”
蒋薇就坐在椅子上,一句一句地数落着虞鹤鸣,虞鹤鸣黑着脸却愣是没有反驳一句,因为他真的也是没法反驳蒋薇,江南在蒋薇的心里是真的当成了亲女儿一般。
所以,虞鹤鸣要怎么告诉蒋薇,你视作亲女儿的江南喜欢上了他亲儿子,还耍手段让他和向佩佩分手了,这种事你让他如何跟蒋薇说呢?
对于蒋薇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虞鹤鸣也只能沉默。
蒋薇也就是话赶话地说到了这儿,说完话后,没听到虞鹤鸣的回话,抬眸望向虞鹤鸣,看着抿得紧紧的唇,心里又不由觉得有些不落忍。
毕竟,虞鹤鸣以前是怎么对江南的,她都看在了眼里,如今这样的局面,虞鹤鸣自己心里又怎么可能很舒服,不过就是嘴硬不说罢了,蒋薇在心里又默默地替虞鹤鸣把话圆了回来,再开口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你和佩佩的事就这么地了?”
虞鹤鸣思绪在别的地方上,听到蒋薇的话,微微回神,还是反应了几秒,应了一声,说着。
“再说吧,分手之后我一直在部队没去和她解释,也没去给她道歉,只怕她气还没消呢。”
蒋薇闻言,蹙眉说着。
“不能吧,这事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再说,她不就是觉得你人一直在部队里,见不着人,着急把你俩的事定下来嘛,正好你借着这次意外跟你部队里申请退伍,也算是荣归故里了,等你退伍了,佩佩那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蒋薇想到什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说着。
“对了,我这就给老向打个电话,跟他说你受伤住院的事,那佩佩一定不能再在家里呆着了,肯定得来看你!”
话落,蒋薇就想拿出手机打电话,却被虞鹤鸣拦住。
“妈,别打。”
蒋薇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瞪着虞鹤鸣问着。
“你又想干嘛?”
虞鹤鸣神色严肃地望着蒋薇,沉声道。
“我现在还没有退伍的打算,佩佩年纪也不小了,和她分手之后我想了很多,这么没名没分地拖着她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也确实不应该再耽误她了。”
蒋薇听着虞鹤鸣的话,眉头紧蹙着,又坐回了椅子上,目光紧盯着虞鹤鸣,语气中带着丝试探。
“你小子不是外面有别人了吧?”
虞鹤鸣面无表情地看着蒋薇,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以为您应该对我不想退伍的事更感兴趣才对。”
蒋薇“切”了一声,摆摆手,说着。
“感兴趣有用吗?你25的时候我让你退伍,你不听,现在你30了,对部队的感情更深了,我再感兴趣,你还不是不会听我的,反正这次不管你想不想,你爷爷那关,你就过不去。”
虞鹤鸣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愁云,蒋薇说的没有错,毕竟虞鹤鸣的父亲虞卫江就是在这种国际救援任务中牺牲的,而他这次若不是命大,估计也就那么英勇了。
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虞太忠的确不太能让虞鹤鸣再次冒险,想到这,虞鹤鸣不禁眉头紧锁,这一次看来真的像蒋薇说的那般,容不得他想不想。
蒋薇看着虞鹤鸣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在忧心退伍的事,心里其实也不怎么舒服,毕竟虞鹤鸣15岁就进了部队,之后的青春期和青年期都是在部队中度过的,若不是这次的意外,蒋薇还真不知道虞鹤鸣会不会就这么一辈子在部队里呆下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安静下来,母子二人各想各的心事,虽然想的都是一件事,但自己的心思却又都不同。
当然,这安静的气氛也没持续了太久,没过一会儿,病房的门就被从外推开,纪潮生甩着车钥匙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离远了并没看见愁容满面的虞鹤鸣,还十分愉悦地同他打了招呼。
“早上好啊,英雄。”
虞鹤鸣听到纪潮生的问候,目光从床单上移到他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回着。
“早上好,司机。”
纪潮生一听到“司机”二字,目光瞬间移到蒋薇的脸上,微微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这是怎么一回事?蒋薇无奈地耸了耸肩,说着。
“不用装了,他已经知道南南回国了,也知道你干嘛去了。”
纪潮生“嘿”了一声,走到蒋薇的旁边,一手放在蒋薇的肩膀上,哭笑不得的说着。
“蒋姨,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经诈,你儿子那是激你的,一个那么简单激将法就把你的实话诈出来了。”
蒋薇现在满心都是虞鹤鸣退伍的事,没什么心情和纪潮生开玩笑,敷衍地应付了几句,就借着去打水的印子,拎着水壶离开了病房。
蒋薇出了病房后,拎着水壶走向水房的步子越走越慢,脑子里想着尽管虞鹤鸣嘴上是那么说,但他和向佩佩青梅竹马,虽然聚少离多,但好歹也在一起好几年不是,哪那么轻松就能说分手就分手的呢。
最后,蒋薇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给老向打了个电话,打过电话后,脸上才露出了个笑容,心里想着,儿子,不用太感谢妈妈。越想越美,心情也好了起来,拎着水壶,哼着小曲,脚下生风般向水房走去。
而病房里的纪潮生看着蒋薇明显带着心事离开了病房,不由对着虞鹤鸣撇了撇嘴,伸手拿过一个洗过的苹果,在上面用手随意地摸了一下,便一口咬下去了大半,边嚼边说着。
“你妈怎么了?”
“她想让我退伍。”
纪潮生闻言,嚼着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再出口的语气也带着几分迟疑。
“其实,我和蒋姨是一个想法。”
这句话一落,虞鹤鸣的眼刀瞬间就甩了过来,纪潮生立马举起苹果挡在自己脸前面,苦笑地说着。
“不是,这你也不能怪我们啊,你说说你岁数也不小了,就算你那颗心还年轻,你体能上也跟不上了啊,你自己说,就你这次受伤这事,要是放在你几年前,不说五年前,就两三年前还不是轻松加愉快地就躲开了,可这次呢,你可是轻松加愉快地差点变成烈士。”
说到这,纪潮生顿了一下,移开眼前的苹果,发现虞鹤鸣的目光没在他脸上,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部队,可是蒋姨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爸当年的事你妈都成啥样了,你不是不知道,就昨天你意识昏迷不知道事,但我可就在你妈身边站着呢,那你要是没抢救过来,估计下一个抢救的就是你妈了,你也不能光想着你自己,得替蒋姨想一想啊。”
纪潮生的话,尤其是最后的这几句话让虞鹤鸣的眼底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就像是几把锋利的小刀一般扎在了虞鹤鸣的心底,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地说着。
“她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虞鹤鸣这话题转得太过突然,纪潮生一时还没有转过来,咬着苹果“恩?”了一声,待反应了几秒后,才明白虞鹤鸣口中的“她”说的是谁,忙说着。
“阿,你说南南啊,她倒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在美国的博士学业估计过几天就完成了,再说了,月末是你的生日,她怎么也能赶在月末之前回国吧。”
虞鹤鸣点了点头,略起干皮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紧抿了抿嘴唇,然而这点小动作就怎么可能逃得过纪潮生的双眼。
纪潮生无声地笑了笑,状似无意的开口说着。
“本来这次南南回国没有见你的意思,是想我了回来看看我,结果正赶上你病危,才来顺便看看你罢了,南南知道你不想看见她,就识趣地在你醒来之前先走了,你看这是个多懂事的妹子啊。”
本来微微合着眸子的虞鹤鸣在听见纪潮生这些话后瞬间睁开了眼睛,漆黑深邃的眸子望进纪潮生的眼底,沉声一字一字地问着。
“这是她的原话?”
纪潮生看着虞鹤鸣真的动气的样子,就赶紧摆了摆手,觉得好笑又无奈地说着。
“当然不是了,虞鹤鸣,你怎么回事啊?你还说我们故意瞒着你南南的事,刚我明摆着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可倒好,吹胡子瞪眼睛的,好像我说是,你就能气得原地爆炸一样,这不像你啊,你和南南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纪潮生话落后,望向虞鹤鸣的目光里满是认真,他也确实十分想知道去年虞鹤鸣和江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让那么亲密融洽的两个人变成现在这般别扭的。
虞鹤鸣看着纪潮生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缓缓地别开了目光,他不能说,他如何无所谓,但江南绝对不能让人落下口舌,这事关她一个女人的名誉,哪怕那个人是纪潮生也不行。
虞鹤鸣缓缓又闭上了眼睛,淡淡地答着。
“没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权利做任何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