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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1)


荒原的白日,是干燥和晴朗的。一队队汉军士兵,披戴着黑色的盔甲,脸上写满了风尘和刚毅,整齐而威严地一步步往前走着。脚步声还有马蹄声,伴着鼓声,打破了古老的沉寂。从天山(当时叫白山)吹来的风,也加入了合唱,这是没有歌词的将士出征歌。一面巨大的帅旗在空中飘扬,好像把半个天空都遮住了。

阳光直直照射下来,像是灼热的芒刺,让眼睛不敢直视。盔甲太厚,风吹不进,汗水流出来,往地面上滴,遇到沙土,一下子就被吸收了。不敢停下来,找一个地方乘一会凉。虽然还没有看见敌人,但都知道,敌人就在前边,越来越近了,战斗随时会爆发。

戈壁的地形开阔,藏不住人。双方大军,走到了一定的距离里,就会相互看见。就算是没有看见,也会听到军队移动的声响。上万的人马,动一下,就会像雷一样,让地面颤动。

先头部队,是耿恭带领的。匈奴军队一出现,他就看见了,看见了,就停了下来。

同样,左鹿蠡王也看见了汉军,也停下来了。

停下来,可不是害怕了,不敢往前走了。他们只是要停一下,像是打出拳头,要停顿一下,把力气收拢在掌心,才能打出去一样。

汉与秦,包括春秋战国,要打仗了,都会有一个仪式。双方要叫阵,像打擂台一样。一方出一个武将对打,一个打败了,另一个再上。另一个也不行了,再一个上。一般来说,自己一方的武将被打败了,士气也就没有了,整个战役胜负也就有了分晓。

和匈奴不能这样打。匈奴人不管这些,他们一上来,就是大队人马往上冲。一阵混战厮杀,看谁把对方杀死的人多。谁死的人多,谁就知道自己不行了。知道再拼杀下去,会全都死光的,只能放弃攻击,转头逃跑。所以匈奴人,冲也能冲,杀也能杀。可往往是一阵冲杀后,不能占得优势,他们就会跑。并且跑起来,也跑得很快,一般是追不上的。他们绝不会眼看败局已定,还会坚持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所以,以前的战例,不管汉军取得多大胜利,都没能把匈奴人全部消灭。

耿恭知道这一点,也就明白了作为先锋部队的重要性。他不但要挡住了匈奴骑兵的第一波攻击,还要努力杀进敌群,造成匈奴人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的被动,才能保证汉军打胜这一仗。

尽管想到了要怎么做,耿恭还是骑在马上没有举起钢刀,而是一挥手,让所有人拿起了挂在马鞍子旁边的盾牌。

在双方的人马没有发生接触以前,有一个战争环节是不可缺少的,那就是先用弓箭伤害对方。要不,等到人马混在了一起,就没法再互射利箭了(弄不好就落到了自己人身上)。

看到耿恭拿起了盾牌,和他站在第一排的士兵,都和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不过第二排的人,拿起的就不是盾牌,而是弓箭了。再往后的士兵,不但拿起了弓箭,还拿起了弩机(这是汉军研制的一种新型兵器,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用弓箭互射的这一阶段,汉军明显占了优势。这么说,好像有些不符合事实,匈奴人力气大,更善于骑射,为什么会不如汉军呢?其实,早些年,汉匈开战,汉军总是会吃箭仗的亏,也是吃亏太多了,接受了教训。力气和训练不如人,那就在弓箭上多用点心思。从箭身的选材上,到箭杆和箭镞的制作上,一直到弩机的发明,都努力做到工艺精良,性能优越。虽然人是决定的因素,可人和人又有多少差别呢?更多的时候,武器往往是具决定性的。

弓箭之战,匈奴射来的箭,大部分都落到了地面上,有一小部分被耿恭他们盾牌挡住了。只有几个人中了箭,也伤得不重(箭落下时杀伤力已减弱)。但汉军的弓和弩射出的箭,却让匈奴人死伤一片。

左鹿蠡王一看,知道这么射下去,匈奴人只会吃亏更大,干脆发起攻击,让汉军的弓箭不能发挥大作用。

匈奴人的牛角号响了起来。

匈奴的号角,倒像是为耿恭吹的。耿恭扔掉了盾牌,拔出了长刀,举向了空中,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了闪闪的光亮。

耿恭喊了一声,为了大汉王朝,跟我向前冲。

一场血战开始了。

数万战马奔腾,形成排山倒海的浪涛,淹没了望不到边的戈壁滩。

冲在最前边的耿恭像是一把尖刀的刀尖,他的身后,紧随一名手擎黑龙旗的掌旗官,还有那位与他一直形影不离的伙伴范羌。再往后,是一群此时变得像猛兽的士兵。

尽管是由千人组成的方阵,但在耿恭的带领下,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一样,怀着同样的信念,发出同样的吼声,向前冲去。

耿恭带着一队铁骑冲入了敌营,无数把战刀一齐挥动,像雪山崩摧。

耿恭单骑直入,见人就砍,血溅四方,倒在他马下的匈奴兵一个又一个。

耿恭的脸变得如岩石般坚硬,每一根线条变得坚毅、果敢。他的身躯与马和刀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不管有多少敌人同时向他扑来,都会被削成一堆泥土。

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兵,都被他的激情感染,被他的无畏所鼓舞,拿起手中的刀不断刺向四周的匈奴人。

沙场就是杀场。你不把别人杀死,别人就会把你杀死。胆怯没有用,躲也无处躲。只有拿起武器,冲向敌人,才有可能活下来。所以,不管是谁,只要上了沙场,越是想活下来,越是会拼命。

别说耿恭不怕死,汉军很英勇,其实到了这会儿,匈奴人也是一样了。脑子也什么都不会想了,只想着把面前的汉兵砍倒在脚下。

这个时候,想活下来,就要看谁的眼睛快、动作快、手中的刀快。耿恭也许确实在每个方面都比别人快了那么一点点。

正是快了那么一点点,才使得耿恭总是会先把对手砍倒在地。

尽管匈奴兵越杀越多,并且个个变得如虎似狼,常常是刀、矛、戟几种兵器一齐朝他逼来。他依然能够做到不但闪避过去,还能顺势让对手鲜血四溅。

耿恭黑色的盔甲已经变成了红色,全身上下都是血。只是这么多血,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战斗还在继续进行。

耿恭带着先头部队杀入敌营后,随后的大军,组成了数十个方阵,从不同的方向也杀了过来。

匈奴军队的左边和右边都飘起了汉军的龙旗,半月形的围攻正在慢慢形成中。

匈奴人开始变得有些慌乱了。一些人东张西望起来,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线。还有一些人,让坐骑慢了下来,不再朝汉军逼近,明显有和汉军脱离接触的打算。

耿恭看出了匈奴人的企图,他更加勇猛地左砍右劈。一开始,他们还数着倒在他刀下的敌人数目,可到了后来,就顾不上数了。

遍野是滚动的脑袋,是断了的腿和胳膊,是残缺不全的躯体。血在干燥的戈壁上流成了一条条小河。

这就是战争,要么不打,只要打,就是杀戮。谁杀的人多,谁就是英雄,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窦固远远看到了卷起的杀戮风暴,看到了在风暴中心耿恭的英姿,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同时,还有一个人也看见了耿恭,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叫耿恭。虽然因为那个箭杆上的一行字,记住了耿恭,但是他还没有机会把耿恭和一个具体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这个男人的英勇,让他吃惊,可不让他高兴,不但不高兴,可以说,恨得咬牙切齿。他不由得朝天上看了看,盼着天神能扔一个大雷,把他一下子炸成碎片。

他的士兵们不能说不拼命,可遇到的这支汉军实在太强悍。耿恭只是其中的一个。此时在这个战场上,如同耿恭一样所向披靡的,有一百个以上。

不能再拼下去了,再拼下去,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没有了军队,他这个左鹿蠡王也就不再是王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大巫师申支,巫师知道他这会在想什么。赶紧说,天相有变,神意不可违,隔日再战,神才会助。

左鹿蠡王只好无奈地说了一句,收兵。

牛角号再次吹响,只是这号声听起来有些悲哀。

匈奴人潮水般向戈壁的东边退去。

看到匈奴人后退了,汉军士气更是大振。耿恭决心继续扩大战果,带领众骑兵奋力追杀。

耿恭看到了左鹿蠡王,一面紧随的画着狼头的战旗,左右十几个不离身的护卫。谁看见了,都会知道中间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个平常的士卒。

精心打造的钢刀,比匈奴人的快。但屁股下骑的马,肯定快不过匈奴人,死追是一定追不上的(逃命的人会跑得更快)。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明朗,刚才还纠缠在一起的双方,这会儿已经分开了,中间隔的距离也越来越大。

想追上去,用刀劈杀,是不可能了,但不等于不可以继续杀敌了。

刀用不上了,还有弓箭可以用。

耿恭勒住了马,从后背上取下了弓箭,拉开了弓弦。

一支三角的铁箭头,带着呼啸声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箭,会比最快的马还要快。

耿恭射出去的箭,扎进了左鹿蠡王的后臂膀上。

左鹿蠡王疼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把耿恭的样子刻到了脑子里。

汉军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涌向了远处的天山。

窦固的大军开进了柳中城,又一座匈奴人统治的城市被收复了,饱受匈奴人欺辱的屯田汉民们获得了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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