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警察从来不相信全员恶人,但芦孟霖摊上一个踹寡妇门,挖绝户坟,打瞎骂哑的被害人,他很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
唐警官劝他少想些有的没的,线索虽然都差不多,但每个人的表述都不一样,语境和陈述的形式也不尽相同,总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的。说不定,线索就在他们反映的信息里。
用唐警官的话说:“什么样的被害人、犯罪嫌疑人、和奇葩亲属我们没见过,这点不过小意思,我相信你芦队可以消化这些信息。”
芦队呵呵:“我真羡慕你,今天可以不用出来了。”
唐警官表示如果你需要我过去,我没问题,惊得芦队一串不不不,手忙脚乱挂断电话。
挂完电话,芦队苦笑:“你要来,倒是好了。”
不过唐横在挂电话前,还是给了芦队一个提示,陈露不是坚持她母亲早上出门了吗,按照申桂花的作息,她要先去吃早点,然后才会动身去镇上赶集,问问许大哑,那天早上申桂花有没有去吃早点不就行了。
芦队就叫上会手语的小安,和他一道去许大哑家。
许大哑刚送走两位警员,又有两位警察登门,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好在他媳妇用力扯他衣服,这才让芦队勉强进了门。
“申桂花出事那天,有没有来你这里吃早点?”
通过手语翻译,许大哑明白了芦队来意,立即摇头,一通比划,同伴小安给翻译:“他说没有来。并说他很愁,申桂花白吃白喝不给钱,还欺负他们,现在人死了,也一刻不让他们消停,烦都烦死了。”
“问他出事前一晚,他在做什么?”
许大哑目不转睛盯着面前警察的手势,先是一愣,等完全读懂了手语的问题,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媳妇又一次拉住他,跟着双眼通红,冲小安做了一串手势,双手颤抖,连表情都充满无助。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咿咿呀呀拉起小安穿过一道帘子往另一间屋里去,芦队哎了一声,突然想到这对夫妻听不到,只得也跟上来,发现许大哑媳妇把小安拉到早点铺门口,指着门让他看。
许大哑家的早点铺就是在自家厨房边修了一间自建房,和厨房连着,开了一道门专门作为营业用。每天中午营业结束,把门一关,家里来访客,依旧走的前院正门。
现在许大哑媳妇就把小安带到早点铺,指着那道简易的门给他看,小安凑近一看,发现门框合页松脱,门板摇摇欲坠,门板上横竖交错着许多被劈砍的痕迹,小安诧异地比划了一个疑问的手势,许大哑媳妇嘴一撇,委屈的要哭,手再次比划起来。
“她说申桂花砍的,就在出事那天夜里。”
“她为什么这么做?”
在接收到警方疑问,许大哑媳妇快步走进简易的小吧台,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递给小安,小安翻开又交给上司。
这是记账本,记录着平时村民吃饭的消费情况,偶有当时欠账的,也都及时把账补上,看得出许大哑夫妻很细心,人家补账的时间也给清楚记录下来。或许他们以此来作为一个赊账人员信誉的判断标准。整个本子,只有申桂花的名字,只有消费日期,没有还账时间。而且在数个消费日期后面,被用红笔打了一个×。最后一个红×的时间,就是申桂花出事的前一天。
芦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许大哑媳妇立刻愤愤的,小安给翻译:“那是找申桂花要账的记录,因为要不回来,所以打了‘×’。经历太多次了,虽然很气愤,但还是希望申桂花能把钱给他们。”
芦队点点头,扫了一眼时间,根据许家这间早点铺开业时间,算下来也有五年了,申桂花除了个别三两次没有光临,基本是每天必到。被她赖账的钱加下来,按照连吃再拿,一天损损算下来也要25元,芦队就用365乘以25再乘以5,发现申桂花赖掉的早点钱,足足四万五千多元。这笔钱在农村,也算一笔不小的收入,结果被这么赖掉,也难怪许大哑夫妻生气。当然,这还不算申桂花打砸的损失。
“问他们怎么知道那天夜里是申桂花来砍门。”
“她说婆婆耳朵好使,听出是申桂花的声音。”
“她们没有出来?”
小安把芦队的问题一字不落转给许大哑媳妇,许大哑媳妇唔唔两声比划了几个手势,小安说:“那天他们孩子发高烧,去了镇卫生院,又陪着孩子挂水,没有回来。他们陪了一夜,连晚上插秧都误了,第二天到家,就看到门被人砍了。她婆婆是一个人看的家,听到有动静,没敢出来。”
“行了,一会叫人跟镇医院核实。把笔录给她,让她核对,没有问题签字就行了。”
小安明白,就给许大哑夫妻告知责任义务,芦孟霖则在门前蹲下,再次观察起门上那些斑驳的劈砍痕迹,若有所思。
他用手比了比那些痕迹,又站起来做了一个抡砍动作,目测了工具落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于是他给庄家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去申桂花家,找一找斧头这样的工具。
“芦队,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你仔细看那些劈砍痕迹,发现什么没有?”
小安凑上去看了又看,因为疑惑,说话慢吞吞的:“能留下这种痕迹的,多为劈砍斧头。”
“你说的没错,不过你再看看。”
芦队带新人,相对来说还算有耐心,不过自从他发现唐横有意无意带秦琪,不仅有耐心还细致,忽然就发现自己带徒弟有多么敷衍。于是也学着唐警官的样子,一点点引导徒弟自己发现问题。
果然小安是个机灵的,当他站起来后,试图尽量采取平视看那些痕迹,终于发现了问题:“这些痕迹高的接近150公分,低的也有120公分左右,再结合砍痕和木板的木材,所使用的斧子,少说也是重量在1.5到3公斤之间的重头斧子,木柄长度大约在40到90公分之间。”
芦队一脸欣慰:“接着说”
“死者身高只有140公分,以她的身高,抡起这么重的斧头,很难留下这个高度的痕迹。您看最高的那处痕迹,明显就是一下劈中的,而且非常深,根据人类使用辅助工具操作的运动规律,要在那个位置留下如此深的痕迹,除非死者常年劳作臂力惊人。可是死者的手我看过,手上没有劳作留下的茧子,说明她现在基本不从事体力劳动。”
“结论呢?”
“我的判断是……”小安思考了两秒钟,说:“根据许大哑妻子的描述,如果她婆婆确信来的人是死者,那就不是死者一个人,一定还跟着一个臂力较大的人,且身高不低于170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