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傻,还是个白眼狼。”程见袖说。
江淮安于许立而言,难道不是有天大的恩情吗?而江明姝作为江淮安的未婚妻,对他来说是何其重要的人,而且看淮家班的相处,江淮安既然收留了许立,那么比许立年长几岁的江淮安,还有江明姝,必然在幼时就对许立就多加照顾。
不止是江淮安,就连江明姝,那也是对许立有恩的,那么许立做了些什么?
若是他们猜测是错的,倒也罢了,可一旦成立,许立背叛了江淮安,将江淮安的行踪出卖给了孙娇,引来了江淮安的诸多烦恼,更甚至,他可能直接或间接导致了江明姝的死,不止对江明姝恩将仇报,也狠狠伤害了江淮安。
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喜欢的姑娘,那姑娘还未必喜欢他,值得吗?这可不是一个傻字能说清的,傻子或许傻,可人家未必坏,而这些事如果真实存在,那许立可就是又蠢又坏了。
“倒也是,但人心难测,谁说得好呢。”傅祁暝说。
这种恩将仇报的事,也并非没有,何况,加上了感情这个幌子,好像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能够所有恶事掩盖下去。
“或许,还有些内情。”程见袖忽然说。
傅祁暝抬眸望了过去,目露询问。
“单是利用喜欢这一点,或许还远远不止于此,如果许立能够因为自己喜欢一个人,而背叛自己的恩人,那一定不是因为他太爱孙娇,而是他太爱自己。他会觉得,你虽然对我有恩,但是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恩人为感情而让步,这其实并非是重视感情,恰恰是自私,以自己的念想为主。这样的人,对待孙娇,绝对不会是抱有那种我喜欢你,只要你过得好,我可以默默守护你的想法。”程见袖分析。
傅祁暝听了,倒是觉得有些道理。
不错,与其说是许立喜欢孙娇,倒不如说他更爱自己。
“他为孙娇做这些,必然要从孙娇身上得到些什么。钱,权,孙娇未必能够给得了他,何况,淮家班起来后,许立作为江淮安的亲信一派,这几年赚的应该不少,吃喝定是不愁的,他也未必需要这些。如此一来,孙娇能够给他的,还有什么?”说到这,程见袖已经笑了起来,只是那股子笑里,透露出来的是一股分明的嘲讽。
嘲讽孙娇,同样也瞧不起许立。
“孙娇她自己。”傅祁暝接上了程见袖的话。
如此一来,有一个谜题就解开了,到底是谁取走了孙娇的清白。不是她一心喜欢纠缠的江淮安,而是许立。
猜到这一点,再将这个人际关系圈整理一番,就越发显得合情合理。
孙娇打着爱江淮安的幌子,早就已经疯魔,江淮安越拒绝,她越不罢休,甚至为此,搭上了自己的清白,以此诱惑许立为自己办事。而许立呢?他喜欢孙娇,而也切切实实地得到了孙娇,所以他才不会在意孙娇去纠缠江淮安,或者说,是因为得到孙娇的快感压过了孙娇纠缠江淮安的不满。
无论是孙娇对江淮安,还是许立对孙娇,这都是十分畸形的情感。而倘若事实真如他们猜测这般,也就是说,所有的悲剧,都是沿于他们两人这些让人唾弃而又变态的感情。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真的是该死。”程见袖冷下了脸。
以爱为名,却去毁掉其他人的人生,这样的人何其可恶。
“但是这样,有一点不对。”傅祁暝说。
程见袖对上了傅祁暝的视线,有些不满:“哪里不对?”她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许立与孙娇的这些恶行了,一来是的确合情合理,二来一旦猜到了这些,就算知道只是个猜测,但心里其实已经对这些事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
“凶手。”傅祁暝答。
程见袖显然一愣。
她光顾着气愤,遗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事情都如他们推测的这般,那么现在凶手出于为江明姝报仇的目的,为什么不杀许立?而是选择江淮安作为下一个目标?
“你说过,许立对孙娇的死,并不震惊。”程见袖提出了其中一个关键。
傅祁暝颔首:“不错,许立一开始的表现,的确让我怀疑他与凶手有关,可茹姬给出的线索,恰恰是证明许立不是凶手的重要证明。”
程见袖皱起了眉心。
这个问题,十分难解,如果许立是杀害月歌、孙娇的凶手,还要对江淮安出手,猜测杀人动机是为江明姝报仇来说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的猜测,应该是当年月歌与孙娇害死了江明姝,而江淮安或许在其中也做了什么,导致了江明姝的死,或许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在乎江明姝,这样凶手杀江淮安才有理由。
没有许立喜欢孙娇这件事的话,许立或许因为与江明姝好,而后发现对自己有恩的江淮安,并不想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比如说,江淮安与孙娇私底下已经有一腿,发现此事的许立,所以才会想要下此杀手,为江明姝报仇。
这一切都是能够说得通的。毕竟,许立是唯一一个接触到江明姝的人,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江明姝的人,他或许是杀江明姝的人,但也有可能亲眼目睹了有人对江明姝下手。
而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先前推测的那种,许立因为孙娇,接连背叛了江明姝与江淮安,可是这么一来,他如今杀人的动机又有些不合理了。
其实,原本这两种可能应该是五五开,因为对江淮安的感观好一些,在同等情况下,傅祁暝是偏向江淮安并未背叛江明姝这种情况的,而今日去了一趟淮家班之后,傅祁暝已经几乎排除了第一种可能,第一是江淮安本人和许立的表现,其二就是茹姬的出现。程见袖相信傅祁暝的推断,所以也已经排除了第一种可能,那么第二种的话,凶手为什么要杀江淮安,却对许立的存在毫不关心?
“不,不一定就是这样。”程见袖忽然摇头。
傅祁暝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还有很多种可能,凶手在杀了月歌与孙娇之后,选中了江淮安,可并没有说江淮安死后,这案子就结束了,或许,下一个就是许立呢?江淮安看似同江明姝的死无关,可江明姝遭遇的一切,的的确确是源于江淮安,若是凶手因此迁怒,也并非不能理解。”
傅祁暝挑了挑眉,点头算是认同,这的确是一种可能。
“其二,也有可能所有事情就是许立所为。当年因为喜欢孙娇,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得到了便就会不珍惜,睡到了知府千金,而且一睡还是那么多年,或许在许立心中,他已经对孙娇没了兴趣。但是他如果真的为孙娇杀过人,那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月歌能拿捏孙娇,那么同样的,许立与孙娇也可以互相威胁。”
“你是说——杀人灭口?”对于这个猜测,傅祁暝倒觉得可能性要更大些。
将知情人一一都杀了,月歌、孙娇,这两个人必须除掉,这两人一死,江明姝的死就彻底被掩盖了,而且,许立有这个机会,同为淮家班戏子,他能够接触月歌,而在与孙娇有接触的关联上,向孙娇动手,也同样有得手的机会。
那么——杀江淮安呢?
傅祁暝问了出来。
程见袖笑了一声:“可是江淮安现在不也没事吗?”
傅祁暝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这个想法有些刁钻啊。”
的确,凶手做出了预告,但就一定会动手吗?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本身就不大可能,凶手能够在杀了月歌之后,再杀孙娇,很大一点,是因为压根就没人想到孙娇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而眼下,凶手留下的戏曲木偶,却直白地指向江淮安,即便不是江淮安,很大概率也是淮家班的人,官府的人早有防备,凶手想要再得手并且不暴露自己,是难上加难。
再者,在杀孙娇时,凶手已经知晓了锦衣卫参与其中,锦衣卫和官府普通衙役可是完全两个档次的,凶手依旧不改变自己的计划,还做了行凶预告,到底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担心被锦衣卫发现,因为,他根本没想过真的动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便就如程见袖所想,有了一种可能。
这根本就是凶手抛出来的一个假象,故意误导他们以为凶手要对江淮安下手,然后紧接着会发生什么?如果凶手一直不动手,官府会认为是自己保护得周到,还是江淮安有问题?而且一段戛然而止的凶杀案,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个想法角度,可不就是刁钻了。
程见袖偏了偏头,轻轻一笑:“世上皆有可能。”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许立这人,无论如何,都得多加关注才行。而且,即便他是凶手,我们也没有证据,两个密室都没有破解,离破案,还遥遥无期。”说到这,傅祁暝又有些沉重。
“这种找证据的事,那就是你自个的事了。”程见袖不大在意的说。
傅祁暝却忽然抬头看向了她,目光灼灼。
程见袖被他瞧的有些茫然:“怎么了?突然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你说,密室之中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傅祁暝问。
程见袖:“……”
“你该不会……”程见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傅祁暝露出了一个笑:“阿袖,你不觉得一直待在衙门有些闷吗?要不要去走走?”
“呵呵,我并不觉得。”程见袖露出了一个冷漠的笑,不过虽是这么说,到底还是不会拒绝傅祁暝。机关这些,她钻研过,自然在密室这些上也有涉及,若是案发现场有密室暗道这些,她去,的确要好找一些。
不过……
“那个茹姬好看吗?”程见袖忽然问。
傅祁暝一脸茫然:“什么?长得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