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仵作准备的这会,傅祁暝同样没闲着。
他将从江淮安那边取来的戏本子好好翻了一遍,这戏本写的的确好,这故事虽瞧着好像没什么出彩的,可里头的细节写的好,书生同仙女隽娘之间的相处,又甜又好玩,或许还对了那些小姑娘家幻想的模样,是而,这出戏一出来就火了。
这江淮安长得好,唱的也行,戏本也不错,火是正常的,可是要说从里头看出什么和凶案有关的,那傅祁暝就没有办法了。而若是这戏本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了一件事,有问题的并不是戏本,正是四年前江明姝的那件事?
傅祁暝看完后,还递给程见袖看了。
因为是为了查案,两人看的都有些快,而程见袖看完后,还有些唏嘘:“看着倒是有意思,若是能唱出来,听一听便好了。可惜了,是一出好戏,无奈无缘再听了。”
“你也觉得这戏没问题?”傅祁暝问。
程见袖点了点头:“实在很难想到这戏本会有什么问题,大概率还是江明姝的事吧。”
傅祁暝想了想,忽然双手放在桌上,凑近程见袖,问:“你最懂人心,你分析分析,觉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按说眼下的情况,江淮安的嫌疑最大,但是恰恰相反,我们能查到这些,其实最大的推手就是江淮安,他总不至于自己杀了人,然后推动我们找出他的踪迹吧?”
程见袖闻言,脑海里开始琢磨起来。
江淮安、江明姝、孙娇、月歌,这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很好联系了,要说分析人心什么的,月歌是个孤女出身,作为戏子,估摸着就是想要往上爬,这也是人之常情,而孙娇呢,对江淮安的感情,程见袖倒不觉得是什么真情,有可能一开始是一种虚假的迷恋,毕竟,江淮安这人长的不错,而后头江淮安越拒绝,她就越上心,要说孙娇有多喜欢,她可是丁点儿都不信的,而再说江淮安同江明姝,这两个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了。
江明姝因为已经去世多年,现在也只能通过只字片语来还原,但是她既然能够同江淮安撑起淮家班,又能直面与孙娇对峙,应该是个勇敢,或者脾气还有些火辣,为人爽快的姑娘,再多的,就不好说了,而江淮安呢?
“我没见过江淮安,不好说,但是听你形容的这些,这人,总觉得或许还有些事。从表面来看,是一个重情重义,长情又喜静的人,在意淮家班,而在此时还能够每日吊嗓子,可见是个十分努力勤奋的人。但是,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傅祁暝问。
“如果江明姝当初的嗓子是人为,那么江明姝同江淮安两人都没有察觉什么?毕竟这嗓子坏的可太巧合了,两人就一丁点怀疑都没有?而后江明姝意外死亡,如果这两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的,那么素来在乎江明姝的江淮安,是否真的一无所知?是他太过愚昧,还是装出来的欢喜是假的,亦或是,从头到尾他都知晓这一切?”
傅祁暝的眼睛亮了亮:“你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我瞧着他对江明姝的感情应该不像是假的,为人应该也算聪慧,能够撑起淮家班的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此一来,他对江明姝的事情应该格外关注,只要有心去查,不可能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那么,也就是说,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这样一来的话,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将江明姝的事情推出来,为的就是让我们调查下去。”
“还有一点。”程见袖又开口。
傅祁暝颇为期待地望了过去。
“最初的江淮安,是个没有人脉的小戏子,孙娇是知府千金,他没有法子,可这些年来,江淮安的名声渐长,也有了一些自己的人脉,孙娇虽说是知府千金,但不过是庶女,唬唬人还行,真要说什么的话,江淮安现在应该不至于还避不开孙娇。”程见袖说到这,对上了傅祁暝的视线。
傅祁暝微微蹙眉:“孙娇现在还能够纠缠江淮安,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江淮安故意的,第二,有人在帮着孙娇,让江淮安避无可避。”
“后者的话,那么这个帮孙娇的人,应该是淮家班的人,只有淮家班的人,并且同江淮安关系不算差的人,才能知道他的踪迹,也就能让孙娇每回都能抓人一抓一个准。”这一点,原是程见袖没想到的,还是傅祁暝这会说让她分析,她多想了一些,这才抓出了这条线。
傅祁暝站起了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这个人,不可能是月歌。一来,月歌同江淮安的关系,虽有师徒之名,但应该不算太好,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就无法让两人私下过多联系,而且,如果江淮安有怀疑的话,就更加不会让月歌接近。更何况,如果月歌是孙娇的内应,那她就不会想要离开淮家班了,而孙娇给她送礼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给孙娇传递消息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程见袖偏了偏头:“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是后者的情况呢?或许,就是江淮安故意的呢?”
傅祁暝笑了:“你难道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程见袖耸了耸肩,没接话,虽然她也的确是这个想法。江淮安若是想要从月歌身上达到一些自己的目的,或许会给她几次接近自己的机会,但绝不会这么一次次地让人往自己身边跑,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孙娇自个凑上去的,江淮安呢,他估计是头疼的。这样的一个千金小姐,骂又骂不得,偏又不想过多接近,的确不好处理。
不过,程见袖头一歪,抵在手掌上:“也不知道这孙娇怎么想的,虽然江淮安长得还算不错,可大了她十多岁呢,正常情况下,江淮安这会孩子都已经不小了。”
“或许,就喜欢年纪大的?”傅祁暝说。
程见袖:“……”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两人在这边说了会话,过了会,孙知府就派人来请了。傅祁暝去了停尸房,程见袖这会可不乐意跟着去,验尸结果嘛,她最后听个结果就是,血腥的事还是别瞧了,就连孙知府,这会也没积极地凑上去。
除了王仵作解剖,旁边有个相熟的捕快搭把手之外,也就只有傅祁暝在旁边旁观了。当初王仵作头一回解剖的时候,衙门的人还好奇地去瞧了几眼,那一回,几乎所有人都吐了个昏天黑地,至此之后,除了现在还在帮王仵作的这位,其他人是再也不敢凑这个热闹了。
王仵作有一套专门定做的刀具,就是用作解剖用。
只见他用刀子,一刀而下,准确而利落地就划破了肚皮,而后,身体内的情况便就露于人前。
“内脏瞧着没什么问题,没有损害的情况出现,排除内伤致死的可能,胃里有一些残留物,应是昨日的食物遗留。”王仵作将残留物取出,测了毒性:“无毒,根据尸体表面征兆来看,也可排除是毒发身亡。”
傅祁暝在旁边瞧着,就见王仵作一点点地检查了尸首。
复检要比初检麻烦许多,过了近一个时辰后,王仵作才收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口浊气。
“目前来看,基本上有可能的死亡原因都已经排除了,最有可能的还是小人先前推测的被吓死。因遇到极度恐怖的事情,导致了血液供应不足,心脏骤停,不过这事,小人也无法完全确定,但眼下,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死因。”王仵作蹙着眉说。
虽说是最有可能,但王仵作的话,听着像是肯定。
王仵作见傅祁暝望着他,心有所感,便道:“这些事,小人也说不清,只是,小人之前为了解剖特意钻研过,关于各种死因的尸体解剖后一一做了归纳,孙二小姐的尸首的确与先前被吓死的尸首内部大多相似,因而会有这个推论。”
说白了,根据没有,经验之谈。
不过,这话,傅祁暝是信的,他虽然是半吊子,但是也查过了尸首,的确没有什么对应的致死原因,而见孙娇的面目,说是吓死的,倒也能够解释。只是,她看到了什么,才会被吓死?凶手杀人,应该不会用一个吓死人的法子吧?这也太玄乎了。
凶手应该是还有后招,只是没想到孙娇这么扛不住,直接就吓死了?这个可能,倒是更合理一些,而且,这些小姑娘,胆子的确小,若是孙娇又做过一些事,心虚之下,啧,这种自己吓死自己的事,傅祁暝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除此之外,尸体上可还有发现什么?”傅祁暝问。
死因信了,但是尸体上,难道就没有其他留下的线索了吗?
“有。”王仵作拿过一旁的验尸报告,递给傅祁暝:“女子之身,并非有小人来检验,但是得出的结果,却有些不大好。”
傅祁暝有些不解,而待看清验尸报告上所写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孙娇并未出嫁,但是已非完璧之身,但是她并非是近期受到侵犯的,下面并未有什么受到侵犯的痕迹。
她这才多大啊?傅祁暝虽然并不惊讶,但也颇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