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动乱,大多都是各扫前门雪,敦煌这些年才算是安宁些,若说寺庙的话,其实各寺之间走动并不算多。关系好的,或许会有些往来,大多也都是私下的,贫僧虽也见过其他寺庙的僧人,但其实了解并不多。”妄生说。
说完敦煌当地的势力,妄生也提了寺庙的事。
可惜,他所说的对于傅祁暝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林白芷被带到客栈时,他们的谈话也已经走到了尾声。
见锦衣卫上前汇报,妄生主动开口:“既然傅施主还有事,贫僧便先行告辞。”说着,起身同傅祁暝与程见袖行了礼,便就转身离开了。
“你打算在哪见林白芷?”程见袖问他。
傅祁暝想了想,让人去隔壁茶楼开了个雅间。在客栈,大堂之内众目睽睽的,可若是带到屋里头,毕竟是男女有别,不合适,谁问话的时候,背后一瞧就是床,那得多尴尬,倒不如去隔壁茶楼。
“要一道去吗?”傅祁暝主动向程见袖提出了邀请。
“无事去听听也无妨。”程见袖弯了弯眼角。
林白芷被带到了隔壁的茶楼。
她此刻心里有些慌,虽说一路上她没受到为难,如今也是在这茶楼坐着,可是一想到傅祁暝竟是将她从周山村喊过来,她心里就不得不打起嘀咕来。
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
茶楼离客栈不远,傅祁暝同程见袖两人也就比林白芷晚了一步。不过,还没踏进茶楼呢,先前被傅祁暝派出去打听红饶消息的人回来了。
“千户大人。”锦衣卫赶紧迎了上来,也没在意身边有个程见袖,立刻凑近了低声道:“卑职查过了,红饶跟着王假母时,已非完璧之身。”
他虽然说得轻,可也只是防着距离远的人,程见袖就站在傅祁暝旁边,自然也听到了。
那回话的人也没想着回避程见袖,他们这群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一路上走来,自家千户大人都没打算瞒着程姑娘,他们这些做手下的何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程姑娘懂分寸,知晓了也没什么大碍,他们又得靠着阮朱吃饭,这些人心里可都机灵着。
以往的时候,程见袖也觉得这些人上道,但是现在嘛……程见袖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一丝粉红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耳边。
她好歹是个姑娘,这种话,这么当着她的面说,真的没有关系吗?
傅祁暝一时没有注意到,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色来,他冲着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锦衣卫得了吩咐,很快就离开了。
傅祁暝这才望向程见袖,招呼她:“我们进去吧。”话说完,他才注意到程见袖的脸颊比以往红了一些,他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脸怎么这么红?热的吗?”
程见袖:“……”
“流氓。”程见袖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率先迈步进了茶楼。她决定,不要搭理傅祁暝这个傻子了。
在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面前谈这些也就算了,转头还问她为什么脸红,她还能是因为什么理由脸红?傅祁暝不是挺聪明的一人,在这些事上,怎么这么不上道!程见袖想想都觉得可气。
傅祁暝就瞧着原本好好的姑娘,突然就生了气,一脸茫然。
发生什么了?
好在,傅祁暝没有傻到底,程见袖先前还好好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仔细一回想,还是能够品出些味道来。而等傅祁暝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也尴尬地不行,身体行动似乎都僵硬了起来。
他都在程见袖面前说了什么?
他居然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和自己的手下谈论别的姑娘是不是完璧之身?傅祁暝忽然觉得,程见袖只是生气,骂他一句流氓,那绝对是十分客气了。
程见袖都往里走了好几步了,也没见人跟上来,不免停了下来,转身望着还站在门口的傅祁暝,当真是没了脾气:“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滚上来。”
傅祁暝闻言,回神,忙应了声,快步追了上来。
见傅祁暝跟上,程见袖也没再等他,回身就往前走了。
傅祁暝步子迈得大,没多久就跟上了程见袖。
“那个,我没想那么多。”傅祁暝解释,换来了程见袖的一声冷哼。
她明白,傅祁暝是为了查凶案,这一点她是能理解的,她气的是傅祁暝问她的那一句为什么脸红。她脸红不是很正常吗?偏还那么问一句,这不是让她尴尬吗?
哼,尴尬不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她就先气了,生气了,就不尴尬了,尴尬的那就是傅祁暝了。
程见袖的这心思,转着可快着呢。
“早上刚得到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同你说,红饶的父母的确是被山贼所杀,但是地点是在周山附近,红饶侥幸逃出,被附近的一户农家所救。据那户农家所说,红饶当时衣衫简陋,恐是遇上了不好的事,我这才让人去查了查。”傅祁暝认真地做了解释。
程见袖止了步子:“你是说,红饶在当时就遇到了那门子事?”
她先前不知内情,但也明白傅祁暝会有他行事的道理,可等现在听到来龙去脉之后,更为震惊。傅祁暝说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是程见袖又不傻,自然听得出来。
红饶做姑娘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她的第一回,是在她父母遇难的时候。
但是……
“不可能是山贼,如果是山贼,红饶断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逃了出来。”傅祁暝说。这一点,在听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他就想明白了,所以才会让人特意再去查证一遍,这将会是一条新线索。
程见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论此事,她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
红饶如今才二十,也就是说,当年出事时,她才十岁。十岁啊!这就是个孩子,程见袖想想都觉得骇然。而傅祁暝说的话,程见袖也明白,不可能是山贼,山贼都是一群人,红饶长得不错,即便是十年前,应该也已经展露几分,山贼真的已经饥不择食到了对当时的红饶下手,那么也断然不可能是一人,即便是其他人不稀罕对小姑娘下手,那群人也不可能会放红饶离开,红饶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想要在一群山贼手中脱身,十分困难,如果不是山贼,那会是谁?
红饶如今可是同陈家一案有关系的,为什么会有牵连?当年事发是在周山附近,这是红饶唯一一个能同陈亭一家扯上牵连的事了。
如此一来,一个十分顺理成章的推测就出来了。
当时侵犯红饶的并不是山贼,而是——陈亭。
觉得匪夷所思,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理。陈亭都能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了,对红饶,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而且,红饶出事时才十岁,而陈家丫头,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是十二岁,但是她当时已经遭遇侵犯许久,也就是说,她真正遭受第一次侵犯,要更早,那么……
“这个陈亭别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程见袖有些一言难尽地说,比如说,女童。
这样想想,程见袖只觉得恶心得不行,先前吃过的东西,在胃里翻滚着,让人忍不住想吐。
傅祁暝看了程见袖一眼,他其实也有些猜测,但是那些事那些话,他也不好说,只是抿了抿嘴,没接话。
“算了,不想了。”程见袖也不需要傅祁暝回答。
不论陈亭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反正不是个好的。
傅祁暝闻言,“嗯”了一声,不过上前,轻轻地握了握程见袖的手。碍于在外头,傅祁暝的手一触及离,但程见袖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扯了抹弧度:“我没事。”
只是乍然听到,心里有些波动罢了。
两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林白芷早在雅间里头坐立不安了,听到有人开门,立刻就站了起来,瞧见门口的傅祁暝同程见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安定了一些,大概是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坐吧。”傅祁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林白芷有些拘束,也有些紧张,她的双手一直放在身前,指尖紧紧地拽着衣服,在他们来之前,可见没少拽,那上头的折痕已经十分明显。
傅祁暝虽开了口,但她也没坐,一直站在那里,等到傅祁暝同程见袖过来,两人落座后,这才觉得自己这样站着似乎有些奇怪,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官老爷,我……我能说的都说了,今日把我喊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林白芷耐不住性子,主动开口询问,这可全然没有闲钱傅祁暝在周山村时瞧见的那么淡定了。
毕竟只是个小地方出身的,没见过太大的世面,先前觉得局面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还能装得住,如今稍见变故,就有些不大行了。
傅祁暝心下失笑,自个似乎高看这个林白芷了,她的表现,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对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