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方才出去的温怀信,而是杨知晓。傅春华不明白中场换人的意义,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着杨知晓坐到了温怀远旁边。
杨知晓和温怀远交头接耳了片刻后,温怀远突然轻声笑了笑,他转头看向傅春华:“看来我没猜错,对面的岳秋桂可已经招了。”
傅春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双手骤然握成了拳头。
结合之前的话,饶是傅春华也猜到对面估计是杨知晓和周若楠在审,因而他紧紧地盯着杨知晓,眼神中多了一种确认的意思。
“没错,岳秋桂已经交代了你们之间的真实关系,她表示你一直在撺掇她离开赫尔曼,被你多次劝说之后,她终于开始动摇,后来你又趁她空虚之时强行侵犯了她,她只好和你确认了关系,然而之后你对她的要求和渴求越来越多,对赫尔曼的不满和痛恨也在逐步加深,你便提出了下毒的杀人计划,她本来是拒绝的,但在你后续软硬兼施的手段之下,她没有办法,只能听从你的计划,对赫尔曼下手。”杨知晓真假掺半地描述着,语气非常笃定。
这就是周若楠他们想到的方法,通过话语和中途换人审讯的行为来动摇两人,尽管只是一些小手段,但对付岳秋桂和傅春华应该并不难——他们之间就算有感情,这点感情也并不足以让他们放弃自己保全对方,只要有一个人不再坚定,那两人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遮掩真相的幕布就会被拉开。
杨知晓所说的话就像是那根小小的稻草,彻底压垮了傅春华,将他之前的所有挣扎都变成了无用功。
傅春华的情绪瞬间爆发,他的双拳砸在了审讯椅前的格挡上,似是愤而欲起,但身前的隔板阻拦了他的动作,他重重撞在隔板上,而疼痛让他的情绪更加激动。
“放他娘的狗屁!真是个贱女人!什么叫我强行侵犯了她?!明明是那骚婆娘勾引我!”情绪激动之下的傅春华口不择言,说着还忿忿地锤了锤隔板,板子受力发出了难以忍受的呻吟,“是,没错,我跟岳秋桂睡过!还不止一次!那女人味道确实不错,但那是因为她压根离不开男人,赫尔曼满足不了她!要说侵犯,那也是她侵犯我!她留我在她家喝酒,酒正酣时,那骚东西袒胸露乳,不停地蹭我后背!不愧是海乐门出来的,做那些个勾引人的事情真是叫人欲罢不能,在那种情况下要是有男人能不睡了她,那绝对是以前宫里出来的,是——”
“好好说话!”温怀远敲了敲桌子,开口提醒,叫停了傅春华的污言秽语。
温怀远一喊,傅春华立刻回神了些许,闭上了嘴,但他的胸膛依旧起伏剧烈,看来确实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良久,他终于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承认,我是见色起意,对岳秋桂一直有企图,但我之前真的始终都规规矩矩。赫尔曼是什么人?他有权有势,我就算有心垂涎他相好,也真没有那个胆子敢付诸行动睡了她,我能想到的也就是用名分来劝她主动离开赫尔曼,选择我。”
“之后呢?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杀害赫尔曼?”
“几个月前。你们之前说得没错,我增加药量就是为了攒夹竹桃叶,但夹竹桃叶的用量就算偶尔加量,之后每日也不得不递减,我就只好装作一天一副药,翻倍抓。这个计划是岳秋桂一个人想出来的,毕竟她非常了解赫尔曼的习惯。我本以为我为她杀了人后就可以和她远走高飞,没想到她竟然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了我……是我贪图美色、一时糊涂……”
说着,傅春华又停下来缓了缓,才接着道:“其实一开始她对我确实冷淡,无论我怎么追她、哄她、劝她,她都不接受,但是突然有一天,她私下来找我,说是约我吃饭,我立马应下了。吃饭之后我送她回家,她又主动邀请我去家里坐坐,我先前说的句句属实,就是那天,她勾引了我,几次之后我们就背着赫尔曼确认了关系,再后来她就提出了这个计划。”
“岳秋桂和你说过原因吗?”
“她说赫尔曼对她态度越发冷淡,而且这么多年她确实没名没分,逐渐也开始为自己不值,想和我成婚,踏踏实实过日子,但她不能主动离开赫尔曼,如果被赫尔曼发现了我和她的关系,我们俩都没好下场,所以为了我们的以后,必须要除掉赫尔曼。
“虽然我也想夜夜抱得美人,但我一开始其实很犹豫,只是我禁不住她的枕边风,再加上她又哭又闹,用钱和美色利诱我的同时还用赫尔曼来威胁我,我一时冲动,就答应了。接着她就安排我增加药量来攒夹竹桃叶,她则是买了做方糖的模具和烤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提着原材料去她家做了那一罐方糖,里头也只有第一颗是用夹竹桃叶煮水做的,做好后她就将方糖送给了赫尔曼。她还要求我那段时间不许请假休假,这样你们警察就找不到证据,我们也就没事了。
“只是没想到,真到这时候,我坚持了下来,她却是想把自己的罪责也归到我头上。”傅春华深深地叹气道。
***
“请进。”听到门响,周若楠的目光没有移动,她只是看着岳秋桂笑了笑。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正是温怀信,他没有管顾岳秋桂的目光,走到周若楠身边,附耳小声说话。等到温怀信直起身来,周若楠又转头和杨知晓轻声耳语,而温怀信就站在原地,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很快,审讯室里传来了椅子与地面的细小摩擦声,杨知晓随之站了起来,温怀信则坐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岳秋桂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杨知晓走出了审讯室。
“你说傅春华没有胆量捅刀杀人,可我觉得这倒不见得,毕竟他喜欢你。岳小姐你懂情,应当知道多的是人为一个‘情’字做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