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楠一把拉过于珊的手，拉起了她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几处新新旧旧的伤痕，尽管刚刚于珊很快就整理了她的衣袖，但周若楠已经看到了那被她藏起来的青紫，这会儿，袖子被拉得更开，露出的伤痕也更多。
“这些是我不小心摔的……”于珊赶紧收回手，将袖子放下，头微微低着，手紧紧地捂着袖口。
于珊的回答根本没有可信度，一个天天在家的全职太太身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多伤痕？就算她骗得过其他人，也绝骗不过周若楠，更何况周若楠这次前来就是要了解关于刘松平私生活的真相，于珊想要将这件事敷衍过去，绝无可能。
“你自己也清楚，摔跤不可能摔成这样的，而且这些伤口明显新旧不一。”周若楠重新拉住于珊的手，于珊有些抗拒，周若楠便没有再强迫她拉起袖子，只是轻握着她的手腕，“刘松平已经不在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你也不必再隐瞒了，他死之前没几天是不是还打过你？”
于珊看看周若楠，又看了看杨知晓，犹豫了片刻后，于珊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积攒了太久的委屈一下子倾泻而出，这样的哭声比之前的啜泣更加真实。
“他、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于珊在岭城第一次见到刘松平。
那天她穿着新换的蕾丝洋裙，赖着父亲去参加一个晚宴，耀眼的灯光下，她看见了刚刚归国的刘松平。
刘松平的长相并非极其出众，但也算是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尤其是他的稳重，在一众嬉笑的男人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那时刘松平跟着几个人来给身为岭城医学院教员的于珊父亲敬酒，过程中表现得不卑不亢，加上他又是优秀的归国留学生，一回岭城就进了大医院，前途无量，自然吸引了于珊的目光。
她主动和刘松平说了话，后来他们的往来越发频繁起来，于珊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看似严肃实则对她温柔的正人君子，他们结婚了，她也心甘情愿放弃学业成为了在家洗衣做饭的全职太太。
于珊早年丧母，但她有爱她的父亲，又有了这么好的丈夫，结婚后她怀孕生子，家庭和睦，一切都按照于珊对于美好生活的畅想进行着。然而当于珊的父亲突遭意外重病在床的时候，所有都改变了，她的家、她的丈夫、她的生活……
于珊第一次被刘松平打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遍体鳞伤，想要离开，然而自己唯一的亲人却在病床上昏迷，就在她想通过其他途径寻找帮助的时候，刘松平出现了，他用父亲的医药费和于家的老宅来威胁于珊，让她放弃求助，一边又说他还爱着她，他们那早产的儿子还需要她。
抱着希望回家的于珊等来的是更多暴力和虐待，但她只能默默忍受，之后她也习惯了忍受。
然而她的忍受却让刘松平越发过分起来，后来他甚至带着陌生女人进了家门，逼着于珊和那个女人一同伺候他。隐忍得久了，于珊也只能一直忍下去，她想，刘松平伪装得太好，没人会信她，而且她也不能离开儿子。
之后，于珊父亲离世，于珊带着年幼的儿子跟着刘松平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沽城，刘松平依旧是那个优秀医生，后来还多了优秀教员的称呼，甚至在儿子面前，他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可他在人后却变本加厉，只要儿子不在家，于珊总少不了被殴打凌辱，她偶尔向儿子透露委屈，却也得不到儿子的理解，这也导致她诉苦无门，更加寡言。
再之后，儿子被送往岭城读书，上的寄宿制学校，鲜少回家，刘松平在家里便更加肆无忌惮，他其中一个姘头更是明目张胆地到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于珊已经麻木了，她就像陷在沼泽里绝望的人，不再挣扎，甚至同这腐臭的沼土一同下沉，习惯性地帮刘松平遮掩、伪装……
***
“于珊真是可怜，没想到刘松平的真面目是这样的……”杨知晓看着周若楠递过来的纸条，那是于珊写下的，上面有她所知道的刘松平的姘头们，看着看着，她不禁叹息道，“也不知道再过多久，这样的女人们才能勇敢地站出来，对欺凌说‘不’，让那些施暴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周若楠还在想着于珊最后的表情，好像得到了解脱，但曾经的禁锢和伤害就像她身上陈旧的伤痕，哪怕时间久了，伤痕淡了，也依旧在那儿……
“只要我们努力，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周若楠点点头。
接下来，他们要去一一查访刘松平的那些姘头。
揭穿了刘松平真面目的于珊在被问及刘松平是否存在私生子的时候，明确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而具体谈及到刘松平和姘头之间的关系时，她也没有多说，表示自己早已经心灰意冷，对刘松平花天酒地的风流债并不关心，所知道的只是这些女人的名头，记得的也不过是这些女人对自己或幸灾乐祸、或同情可怜、或嘲讽炫耀的样子。
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也被划掉了，温怀远长叹了一口气，见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他只觉得疲惫，也不知道刘松平是怎么能够做到如此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还不被人发现的。
没有线索，没有私生子，甚至都没有什么足以杀人的仇怨。
“情情爱爱的纠葛不少，但真要说杀人的端倪，好像还真没有，而且还是以那样的手法杀人，我觉得这些人做不到。”温怀远开口道。
周若楠点点头，在刘松平的这些姘头里没找到一个学医的，不识几个大字只有姿色的倒不少。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都说从没有听说过刘松平有另外的儿子，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和刘松平关系亲近的年轻男子。”杨知晓收好名单，看向周若楠，“那这个齐渊到底和刘松平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