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下一个进来吧。”
周若楠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穿了个短衫,踩着黑色棉布鞋的男人便进入了周若楠的眼帘,他有些紧张拘谨,从大开的问询室门进到了房间里后犹犹豫豫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踌躇着坐到了椅子上。
“听说你也是有关于死者楚文馨的线索要向警方提供?”周若楠看着他问道。
“诶,对……”男人点点头,“我叫乔大虎,是近海区新桂巷赵记面馆的伙计,是我们面馆老板让我来,说、说是能有线索提供。”
近海区新桂巷赵记面馆。周若楠眯了眯眼睛,示意乔大虎继续往下说。
“那、那个死了的女的,之前偶尔会来我们面馆吃面,我们见过她好几次。”乔大虎依然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说道。
“你确定,是报纸照片那个女人?”鉴于一上午来的都是些心里想着赏金、拿些模棱两可的信息来充数的人,周若楠忍不住问道。
“就是她!”乔大虎十分笃定地道,“那女的来得不多,但是每次来都是礼拜日,而且她每次来都、都和一个洋人在一起,我和老板的印象都特别深刻。”
“洋人?”周若楠听到这里不免一愣。
“对。”乔大虎点点头,“其实最开始是那个洋人先来的,我们老板很早就眼熟他了,因为他说汉语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一直夸我们老板的面好吃,只是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经常带不同的女伴来,那个死了的女的就是其中一个。他们每次来都高谈阔论的模样,好像还会起争执,但是因为都是拽的洋文,我、我和老板都听不懂在说些什么。但是那个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趾高气昂的,动作特别夸张。”
“她和那个洋人都是礼拜日过去吃面?那洋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周若楠一听,连忙问。
“对,上礼拜日她刚来过呢。不过不是每个礼拜日都来啊,啥时候来不一定的。那洋人第一次光顾是两年前,那女的要晚一些,不过离头一次见她也有一年多了,所以我和老板都眼熟他们,毕竟是常客,偶尔还往他们面里多加两块肉咧。”乔大虎说,“至于客人的名字,老板问过一次,结果那洋人用洋文回答的,老、老板听不懂哇,觉得也不大好意思,就没继续问了,他老带不一样的女的来,那些个女的老板也没好多问,就连死了的那个女的,名字也是通过报纸才晓得的。不过那洋人眼窝子深,我老记得了,我能给描述出来!”
一听这话,周若楠和杨知晓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便立刻喊来了画像的人。
在乔大虎的描述下,一个西洋人的样子很快就被画到了纸上。
乔大虎口中的这个洋人,他眉毛浓密,眉骨突出,眼窝很深,眼睛很大,黑眼圈有些重,因此浅色的眼珠子特别显眼,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脸特别瘦,颧骨分明。此外,他还有一头棕黄色的头发,微卷,还有些长。
只可惜乔大虎分不清楚他们说的是哪一国的语言,因此暂时还无法确定这个洋人究竟是哪个国家的人,也不知道究竟会出现在哪一国的租界,但有了这画像,找起来应该也并不算难。
“阿福,你带着这个画像,去一趟海城区的警署。”周若楠又好好看了一番画像,确认这洋人的模样已经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而后将它交给了身边的阿福,“让他们帮忙查查,这个洋人是哪国人,眼下又在哪国租界,是个什么身份。”
海城区,正是沽城区租界的区域。
那边交给阿福去打探,而周若楠自己,则是向着乔大虎开口:“现在你能带着我们到赵记面馆去瞧瞧吗?”
***
赵记面馆位于新桂巷,虽说在远海区,但离老城区不算很远,地段繁华,老房子也不少。
面馆藏在巷子里,店面也不大,但生意却非常好。警车不方便开入巷子,最后只好在巷口停了车,几人下车步行而去。
下车后周若楠照例观察了一番周围,这地方属于沽城近海区比较繁华的地段,纵然眼下才中午,这街上就已经有了不少人,街上有不少店面,卖脂粉的,卖衣服的,卖煎饼、西点等食物的都有,还有喝咖啡的地方,边上还有一家舞厅和一家戏院,分别叫海乐门和荣华戏院。
荣华戏院,瞧见这四个字后,周若楠一瞬间愣了愣神。
对于一直住在近海区的周若楠而言,这个戏院她并不算陌生,虽然平时她并不怎么到这一片来,但有什么至少还是知晓的。只是她突然觉得,最近她似乎在哪里还瞧见过这四个字。
在脑中一搜索,周若楠皱了皱眉头。
她想起,当时在齐韵文宿舍发现的那本日记本里,末尾夹着的电影票票根有一部分就来自于这个荣华戏院。
“电影”,“戏院”,“公园”和“海边”,就是齐韵文礼拜六外宿沈非家后,第二天会和沈非一起去的地方,“电影”出现的频率并不算低。
算了算,如果沽海医学院的学生想要看电影,那么这个戏院确实是最近的戏院之一,加上旁边还有诸多可以闲逛的地方,这里应该算是个不错的约会地点。
好巧不巧,赵记面馆也正是在附近……两个死者,都偶尔会在礼拜日来到这个地方。
会是巧合吗?
她们两个人,会不会都和楚文馨所熟识的那个洋人有联系?
想了想,周若楠没有再犹豫,转身进了新桂巷。
眼下正是中午,面馆里人正多,饶是周若楠也没想到,这个藏在巷子里的小小面馆,竟然会有这么多客人。
乔大虎今天被叫去警署给警察提供线索,眼下面馆老板忙得不亦乐乎,脚都快飞起来了。
他一转身,瞧见乔大虎,喜出望外,高喊着让他来帮忙。
周若楠跟着乔大虎向面馆里走去,然而没走两步,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而后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