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芳吞咽了一下，看了温煜明一眼，才开口回答：“是，她不缺钱，但为了表忠心，我把我最贵重的东西作为见面礼送给她，既然人都杀了，该我的东西我就得拿回来。”
“可是你的家人都没有见过这东西，而且望远镜可不便宜，还是卓巧记出品的，你从哪儿来的钱去买的？”温煜明继续追问，丝毫不在意齐明芳又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我……我上一任主家过节时给了我赏钱，我拿那赏钱买的，不行吗？”齐明芳声量大了起来，两根大拇指交错着相互揉搓。
温煜明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自己的问题：“那这个望远镜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顾倾城是我的主家，东西送给她以后自然是由她随意处置，她拿着望远镜会用作什么地方，我怎么会知道？”
“我是问你，你当年定制这个望远镜，是用来做什么的？”
听到这个问题，齐明芳却忽然不配合了，她皱了皱眉头，把头低了下去，没有吭声，温煜明也不着急，干脆看着她：“你出过海吗？”
“没有。”齐明芳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摇了摇头。
“那……你看过马赛吗？”
温煜明话音刚落，齐明芳身子突然绷紧了，交握的双手抖了一下，碰到了隔板，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但她很快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又摇了摇头：“没有。”
“哦，也就是说……你买这个，就是单纯为了收藏？或者是送礼？”温煜明的话中带了几丝笑意。
“是……是收藏……”
“那你怎么不定一个摆件，非要弄这么个自己既用不上、又没什么寓意的东西？”
“我……我上一任主家里头有个这玩意儿，我、我瞧着好看，就定了一个……原本想着……”齐明芳一边说，一边咬着下嘴唇，微微皱着眉，“我原本想着等有一天我有钱了，这东西兴许就能用上了，一时兴起就定了……后头……后头发现确实用不上，就、就送给顾倾城了。”
“哦……那你知道你上一任主家家里的望远镜，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呃……”齐明芳抬眼看了看温煜明，看到他那充满戏谑的眼神，立刻又把目光移了回去，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清楚，可能、可能是出海吧……”
“好吧。”温煜明挑了挑眉毛，似乎并不相信，但他没有继续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那你那身黑衣服呢？哪来的？”
“我买的。”齐明芳很快回答道。
“这衣服不便宜吧？应该比望远镜还要贵些，也是用你上任主家过节时给你的赏钱买的？”温煜明的语气中又有了几分略带嘲讽的笑意，“你好像还自己改了改，怎么买的时候不买合身的呢？”
“我……”齐明芳听完猛然捏紧了拳头，抿着嘴唇，低头想了好久，才开口道，“好吧……衣服……衣服是我从顾小姐那里偷的。因为我穿不下，才改的。”
“偷的？什么时候偷的？为什么要偷？”
“很早就偷了……大概、大概半年前吧。为什么偷……因为……因为这衣服她、她好像没穿过——报纸上和电影里没见过，平日也不穿，甚至没带到江城去……打、打扫衣柜的时候我觉得好看，心说她不穿也是浪费，就偷了。”
温煜明听完，最后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将审讯重点转回到了凶案本身。
“再说说你为什么杀其他受害者。”
齐明芳听到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下，好像放松了一些，没多久便抬起了头：“因为他们该死。”
“你们之前都说过，顾倾城是个很不错的主人家，对你们都很大方，怎么这会儿到你嘴里，反而又变成该死了？”温煜明用钢笔敲了敲记录本，表示之前的问询记录都在这里。
“是，她挺大方的，可她……她识人不清！”齐明芳皱眉。
温煜明挑眉，示意她继续。
“她……她……她不公平……”齐明芳顿了好几次，仿佛做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才终于流畅地道，“她总是比较信任赵香娣和那两个保镖，是，我承认，李双妹和常晓雨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更亲近一些，可是赵香娣呢？”
“赵香娣怎么了？”
“她虽然是管家，可她就是架子大，只会做些表面工作，实际上她根本就不做事，有什么活都让我们来做，做不好那就是我们的错，扣的工钱全都进了她的腰包，做得好了那全是她的功劳，和我们什么狗屁干系都没有！更别说如果我们犯些小错了，那动辄就是打骂侮辱！她凭什么？！就凭她早认识顾小姐几年？”齐明芳越说，情绪越发激动。
“那你们没有和顾倾城反映这些问题吗？”
“怎么反映？赵香娣那老女人精着呢，赵香娣记录顾宅的用钱开支，那账面做得叫一个漂亮，可实际上许多钱都没在那本子上，都进了她的腰包，顾倾城不在意这些，每次看了账本就算过了，压根不想想一个小小的管家哪里用得起那些贵重玩意儿？”齐明芳冷笑了一声，“赵香娣爱炫耀，可在顾倾城面前装得非常低调老实，顾倾城回顾宅，最常见的只有那老女人，我们很少见她，更别说说上话了，她可是大明星，又怎么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突然现在下了杀手？”
“因为我忍受不了了。”齐明芳咬着牙齿，声音像是从牙缝之间挤出来一般，“那天赵香娣又在我们面前炫耀她新买的唇脂，还说顾倾城马上就要和陈亦宏结婚了，她要去给陈亦宏发电报，肯定又有赏钱，后来她单独叫我去了她的房间，说是找我有事，你们猜是什么事儿？”
温煜明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说我偷拿了顾倾城的一盒香膏，让我赔出来，还要扣我一个月的工钱，我呸，凭什么？那香膏本来就是顾倾城送给我们的，凭什么她赵香娣说是偷的就是偷的，说要拿走就拿走，我不干，就吵了起来，她威胁我要让顾倾城辞退我，还要告诉我亲朋好友说我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这是要毁了我前程啊！我就决心要杀了她！”齐明芳顿了顿，缓和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至于顾倾城，我前天是去找她理论的，我告诉了她赵香娣的所作所为，她却不相信，她还说我是贪心不足，我一怒之下就动了手。”
“那陈亦宏呢？他又与你有什么仇怨？”
“那倒没有，他纯粹倒霉而已，就像卓巧记那老头儿一样，我刚杀了顾倾城，他就来了，他看见我的脸了，没办法，他必须得死。”齐明芳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杀人，而是普通的琐碎之事。
“那你详细和我们说说，你杀顾倾城、陈亦宏和赵香娣的过程。”
听到温煜明提出的要求，齐明芳又沉默了片刻，像是经过了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