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下定了决心要杀了赵香娣，我就一直很留意她的行踪，可是她一直在宅子里，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动手，所以在得知赵香娣告假之后，我就也找了个理由，和孙娟她们说了一声，出了顾宅。出去之后我一路跟着她，她完全没发现我，呵呵，真是个蠢女人。”
“之后呢？”
“我跟着她到了她家，你们应该去过吧？”齐明芳突然拔高声音，双手拍在隔板之上，“你说她凭什么一个人住这么好的屋子？！”
“你怎么进去的？”温煜明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直接询问。
“翻墙，赵香娣锁了门，但她家门口有棵树，爬上去就很好翻了。”齐明芳的声音又回归了平静，“穷人家的孩子哪有不会爬树翻墙的。”
“赵香娣没有发现吗？”
“发现了，她正好在院子里打水，看见我还很惊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我就趁这个时候抢了她手里的水桶，抽了井绳，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开始拼命挣扎，但她平日里干个活都是叫苦叫累的，怎么可能挣脱得了我？”齐明芳顿了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很快她就没气儿了，我当时还是有些害怕的，想了很久，就决定把尸体扔到井里，想着这样你们应该没有那么快能找到她，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到顾倾城出事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发现。”
“你一个人进行的抛尸？”
“当然是我一个人了，赵香娣那个贱人还挺沉的，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扔进去。”
“那凶器呢？”
齐明芳停了下来，瞥了瞥正看着自己的温煜明：“井绳……我随手扔了……”
“扔了？扔哪儿了？”温煜明挑挑眉，继续追问。
“扔……我……我扔井里了……我想着这井绳带出去也不好，就、就也扔进去了。”齐明芳低头想了一下，开口回答，说完还抬眼看了看温煜明，“你们没找到吗……？应该会……应该是扔进去了。”
“那你解下井绳的时候还有没有取下其他东西？”温煜明放下钢笔，接着问，“比如首饰、衣物之类的。”
“我还把她的耳环取下来了，本来想拿去当了，但又觉得不好，就顺手扔路边了。”齐明芳犹豫了片刻后小声说道。
“说说你杀害顾倾城和陈亦宏的过程。”温煜明点了点头，
“杀了赵香娣之后我其实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可没想到没有人发现赵香娣消失得不对劲，我就大胆了许多，开始谋划着找顾倾城质问，刚好前天她让我们离开顾宅，我立刻觉得那就是最好的时机，出去之后我就又从后院的狗洞偷偷溜了回去，很顺利就去到了顾倾城的房间。”
“你进去的时候，顾倾城在做什么？”
“她在梳妆台前面打扮，为了见陈亦宏嘛。”齐明芳双手交握，继续说，“我进去之后她问我怎么会在那，我就把赵香娣做的那些事都告诉了她，质问她为什么待我们不公平，可她却说是我贪心不足，我们就吵起来了。”
“你动手了？”
“因为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我当时很愤怒，从她果盘里拿了刀，她看见我拿了刀，就想跑，我就在圆桌附近把她推到地上，骑在她的身上，胡乱地捅了她几刀。”
“胡乱地捅了她几刀……？” 温煜明挑了挑眉毛，重复了一遍齐明芳最后说的几个字。
“我、我也不记得了捅了几刀了……”齐明芳有些慌乱，“当时事发突然，我总不可能一边数数一边捅人吧……”
“你继续说。”
齐明芳点了点头，加快了语速：“刺了顾倾城几刀之后她就没了气息，我当时本来想离开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陈亦宏来了，他看见了我的脸，我只能选择杀了他，要不然死的就是我。”
“陈亦宏虽然养尊处优，但也是个身形健硕的中年男人，你是怎么杀害他的？”
“我拿着刀想捅死他，但他力气大，就和我打起来了，因为我有刀，他就一直往窗边退，结果途中他把匕首打落了，我就趁机踹了他一脚。”
“踹哪儿了？”温煜明追问细节。
“那里，男人的那里……”齐明芳的脸埋进双手，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
“男人的要害部位？”
齐明芳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很痛，踉跄着后退，最后摔靠在窗边，想要蹲下去，我赶紧上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就掉下去了，我也没敢看，而且我听到了花园里的尖叫，我就想跑。”
说到这里，齐明芳停了下来，温煜明也没有催促，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
“后来我听到楼下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我就想着顺水推舟将她做替罪羊，我出声让她上来，而我藏在门后，伺机敲晕了她，把刀子塞到她手里之后再避开耳目从后院狗洞溜了出去。”说话的时候，齐明芳看向了周若楠，显然她早已经认出了自己的“替罪羊”。
“那你去戏苑听戏又怎么解释？你在顾宅耽误了这么久，上午的那场戏应该是赶不上的吧？”
“我……”齐明芳皱了皱眉头，神色明显有些慌乱，无意间开始揉搓自己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上午的戏我、我到戏苑的时候还没结束，戏苑有个侧门，侧门连着后院和后台，那、那天人多，我悄悄从侧门经过后台溜进去，然后、然后第一幕戏散场的时候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我特地又买了下午第一幕戏的票，跟着人一起进去，还、还和戏苑的老板打了招呼。”
“你刚杀完人，一身血渍，还有心情去听戏？”
“我……”齐明芳不停地咬着嘴唇，“一、一想到顾倾城死了，我心情挺、挺好的。而且没蹭上什么血渍……就去听戏了。”
“那上午那幕戏的票根又是哪里来的？”温煜明眯了眯眼睛，死死地盯着齐明芳。
“我……我找人买的。”
“找人买的？找谁买的？”
“一个不认识的人。”此时齐明芳急促的呼吸终于放缓，“出去以后我就随便找了个面熟的，找他买了票根，他很爽快，一听还能用票根换钱，立刻就答应了。”
周若楠听下来，全程皱着眉头。
在齐明芳的描述中，行凶过程和现在推断出的大部分吻合，甚至就连一些重要的细节也能对上，可是还是让周若楠觉得有一些奇怪之处——其一，卓鸿熙说过，定制望远镜的是个男人；其二，顾倾城的死亡过程对不上。
顾倾城明明应该是坐在圆桌边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从背后刺入了致命的一刀，倒下后趴着想要逃离，移动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又被刺了两刀，而齐明芳却说自己是和顾倾城争执之后才起了歹意，看顾倾城想跑便把她推倒，控制住顾倾城后胡乱地捅了几刀导致她死亡。
加上描述过程中面对温煜明对很多细节的诘问，齐明芳回答得模棱两可、犹犹豫豫。
现场和尸体是不会说谎的，那么会说谎的……周若楠看着眼前这个一心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的姑娘，垂了垂眼帘。
会说谎的只有活着的人。
“怀信，你带周姑娘先出去。”她还在想着，温煜明就突然道。
周若楠还有些懵，温怀信小声解释：“接下来，要上一些手段，你就不要看了。”
周若楠一听，立刻明白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去到了办公室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