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佩雅跟着带路的警察，现下要先去接待室等等，等到和她一起来的陈亦宏助理潘晓东结束了问询，再一起去到警署给安排的住处。
梁佩雅搞不清楚沽城的警察怎么会这么办案——怎么会把一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放进问询室，但这么久以来的职业习惯让她忍住好奇，不问出声来。
相比之下，她更担心的，是刚才接受问询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太过紧张了。
正想着，梁佩雅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潘晓东，他也正跟着一个警察，正要往问询室走去。
眼神对上的一瞬间，梁佩雅一个哆嗦。潘晓东的眼光就像刀子，看得梁佩雅发慌，叫她想起昨天和潘晓东上车之后的对话。
那时候潘晓东把车厢门拉上，又把帘子也拉上，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到了沽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吧？”
梁佩雅点了点头。
这她当然知道。影界水很深，有些事情说出去就是丑事，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再不济，也总能猜到几分。眼下就算陈亦宏死了，大戏院也还在，还有下一个人接手，可不能因为这砸了大戏院的名声。
心里头盘算着自己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可想了想，却在关于顾倾城的事情上卡了壳，那时候火车已经开动了，潘晓东都已经脱了鞋，躺在被褥上闭目养神了，然而梁佩雅思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如果……如果他们问我，顾小姐怎么就回沽城去了，我怎么办？”
听到这话，潘晓东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挑了挑眉毛：“能怎么办，这只能如实说。”
“可顾小姐退出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公开吗？”
“有什么用，瞒不住的。反正人都死了，公不公开没区别。尤其出了这种事情，早公开，还能早些脱开关系。大戏院那边已经在处理了，估计过两天就都知道了。”
“那要是他们问起……顾小姐退出的原因呢？”梁佩雅接着问。
就在这时，原本一脸无所谓的潘晓东突然坐了起来，皱起了眉头，眉间的刻痕仿若深不见底，他直直盯着梁佩雅，语气都带上了狠劲儿：“你知道顾倾城退出的原因？”
“不、不知道……”梁佩雅连忙摇头。
她确实不知道，可她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七八分，自己早就猜到了七八分。
但她也明白了，她不能说。因为潘晓东的眼神，分明就像刀子。
就像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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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晓东，江城本地人，二十九岁，是陈亦宏的助理？”温煜明说道。
“对。”潘晓东点点头。
周若楠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总给周若楠一种怪异感。他穿得干干净净，十分得体，刚进来的时候和现在一样，面上没什么表情，就连看到周若楠这样的“小孩”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一直都是严肃又认真的样子，可周若楠总觉得，他浑身透着一种狠戾的感觉，叫人不舒服，但周若楠再细细一看，那种感觉就又消失了——尤其是现在，他身子坐得笔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你在进入江城大戏院之前和之后的经历。”
“我一开始帮着家里做生意，但是后头家里生意经营不下去，欠了一屁股债，我只好找别的法子挣钱还债，二十四岁的时候我听说在江城大戏院干活能有不少钱，就去了大戏院，演过些跑龙套的角色，五年前我开始给陈先生当助理，一直到现在。”潘晓东说。
“你和顾倾城，在演电影的时候有过合作吗？”
“没有。顾小姐出道就被捧红了，我那时候演她电影里的龙套角色都不够格。”
“那你在做陈亦宏助理的期间，和顾倾城交集应该不少？”
“也不算。”潘晓东摇了摇头，“顾小姐有自己的助理，有什么工作安排和通知都是直接和她的助理梁佩雅对接，和顾小姐打照面的次数虽然不少，但是说的话不算多。”
“那陈亦宏呢？他和顾倾城的关系如何？”
“顾小姐就是陈先生亲手提拔起来的，在我给陈先生当助理之前她就已经靠着陈先生走红了，两人关系自然不差。至少我觉得，陈先生应该算是对顾小姐有恩吧？”潘晓东甚至都没有思索，直白地说道。
“关于这个，我们也想求证一下，有传闻说，陈亦宏和顾倾城的关系很暧昧，甚至是情人关系，这件事是否是空穴来风？”
“哈哈。”潘晓东笑了笑，“你们还信这个呢？”
“你的意思是，这事情一点依据也没有咯？”温煜明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和笑容，只淡淡问道。
“我说过了，顾小姐是陈先生亲手提拔的，两个人关系自然是不错，许多活动两人也会一同出席，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两个就是什么所谓的情人关系。陈先生可是有家室的人。”
“可陈太太好像不这么觉得啊。”温煜明此时笑了笑。
“啊……夫人也来了是吧。”潘晓东皱了皱眉头。
“她昨天就到了。知道丈夫的死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陈先生平时就在影坛泡着，认识的女星多，陈夫人比较传统，每天呆在家里头，胡思乱想也正常，她好像觉得陈先生不止和顾小姐关系不正常吧？”
“这你怎么知道？”
“哦，我和陈先生走得近，听陈先生抱怨过。不过我去过陈先生家，也算是见识过的，陈夫人是个屁大点小事都要叨叨很久的女人，可她从来不会到大戏院来闹，这不就说明传闻都是无中生有嘛？要是真的，那不得翻了天了。”潘晓东耸了耸肩。
周若楠知道，那位陈夫人确实不是个消停的，可这潘晓东拿她的性格来说事，对事实似乎避而不谈，让周若楠觉得有些不适。
温煜明也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听说顾倾城回沽城之前，和江城大戏院解约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潘晓东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她退出影坛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