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赶紧跑到窗前，正如案发那日一样。
只见外面，一个猴子样的小小傀儡朝西北方向飘飞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康娘子惊讶道，“这个机关……莫不是说，王洪当日也是这么被杀死的？”
“没错。”
“当日，我检查杏花间，发现这里有两个地方和其他的房间不同，一个就是地毯的位置，一个是门头上多了一个孔洞。”
陆含章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再推开。
房门再一次被地毯挡住了。
“小二经常要端着酒水点心进出房间，怎么会把地毯铺得离门口这么近，妨碍到房门打开呢？”陆含章问道，但语气里似乎没有疑惑。
“是谁把地毯挪到这里的？”康娘子有点生气地质问着在场的伙计们。
“没有啊，我们都是把毯子铺在房间正中间的。”伙计们纷纷否认道。
“其实，这个是凶手的障眼法。因为如果不设置地毯的阻挡，青萝在开门时，就会发现门头上好像有什么阻力，让她开门有点困难，她势必会抬头查看，就会发现固定在门和门上的细绳。
但是，如果把地毯拖过来，一起阻挡住房门。青萝推门时，感受到来自下面的阻力更大，低头一看，发现是地毯边翻了起来，才阻碍了开门。她会更加用力地推门，门被打开的同时，会把虚插在门上的钉子带了下来，同时就启动设置在窗边的杀人机关。”
陆含章拿出刚刚常安从河道中找到的那条系着火折子盖头和铜块的细绳，还有一个类似简易剑弩的铜制物件。
“这些就是从窗下河道里找到的。细绳一头从门上固定的地方脱离，另一头又坠着这样的重物，于是就会往底下的河道掉下去。因为火折子的盖头也绑在绳子上面，也被带了下去，同时触发了这个简易剑弩的机关，上面的一把飞刀就朝着王洪的方向射了过来。”
程逸舟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那刀的力道那么大。”
“火折子的头暴露在空气里，经风一吹就会燃起来。”
陆含章转头看向一边心虚地缩在角落里的谢大坤。
“至于凶手为什么要制造这个点火的机关，我想谢老板最清楚了。”
谢大坤忽然被点名，猛的抬起头来。
“和我没有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命案当天，我们从对岸树上找到一块裁剪不均匀的火浣布来。有人看到是从这个窗口这边飞出去的。为什么裁剪的切口和你店铺外面的那块布完全吻合呢？”
事实上，那块火浣布裁剪得十分平顺，根本就无法比对，陆含章不过是在诈他。
“你还撒谎说傀儡只能靠丝线或者靠托棍、手杆控制。据我们调查，你做傀儡木偶已经三十年了，曾经也是风光一时的匠人，怎么会不知道还有一种傀儡是利用火药操控的叫做琼花傀儡呢。而你的店铺里明明就有在制作琼花傀儡，所以才会备有防火的火浣布。”
谢大坤越听她的话，表情就越慌乱。
“你认得刚刚外面飞走的那个傀儡木偶吧，就是上回我们在你店里买的。我特意在百技街的傀儡木偶店，找师傅改装了一下。火折子点燃了火药的引线，在火药的推动下，傀儡就飞了起来。”
陆含章锐利的目光盯着谢大坤，对方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
“那日从窗口飞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鬼魅，就是一个白衣傀儡而已。这个傀儡事先就被安在窗外，只是白衣在黑夜里太过鲜艳，怕引起对面行人的注意，所以你就随手剪了一块黑布遮掩。只不过，这块火浣布出卖了你。”
陆含章所说，与事实太过接近，击溃了谢大坤最后一点想要抵赖的意图。
“我……我是做了傀儡，可是人不是我杀的啊！”谢大坤哀嚎道。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叶剑心上前呵斥道。
“凶手确实不是他。”陆含章平静说道，“是土难徒让你这么做的吧。”
谢大坤感到呼吸一滞，放弃了抵抗。
他已经知道了土难徒的死讯，担心官府会把他的死算在自己头上，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是他找自己做的傀儡木偶。
“确实是他。他那日忽然找到我，让我做个轻便一些，大一些的琼花傀儡，还要白色衣衫，做成鬼魅的样子。他出价很高，拿了那笔钱，我一年都可以不用干了，我当然愿意了。”
谢大坤的眼里忽然闪出一阵战栗之色：“后来听说怀翠楼死了个人，说是被白色会飞天的鬼魅所杀。我听他们描述，不就是我做的那个娃娃嘛。我越想越害怕，想去找土难徒对峙，可谁想到连他也死了。我这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呀。”
“你不必忧虑，杀人的确实是土难徒。”陆含章说着，走到康娘子身边，问道，“王洪来之前，这件屋子的客人是不是一个胡人？”
康娘子想了想，回道：“确实是个胡人先预定了杏花间，不过我这楼里常有胡人来，也不算稀奇。”
“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人？”陆含章把土难徒的画像打开，递给康娘子看。
康娘子瞟了一眼，不置可否。
“我记不清了。”
“是他，我记得。他那把大胡子样子还不错，我就多看了几眼。而且他之前就和王洪来过一回咱们这儿。”米小毛接话道。
“他那是不是点了一份蜜耳朵？”陆含章追问。
“没错。他只要了一份蜜耳朵，也没找姑娘，说等自己请的客人来了再说。可没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就借口说有事，提前走了，还给了不少赏钱。”米小毛说道。
“王洪喜欢把问他借贷的人约到怀翠楼。别人有求于他，自然会主动结账。土难徒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知道王洪喜欢吃怀翠楼的蜜耳朵。”陆含章慢慢踱步到了案几边。
“于是，案发那日，他又约他在这里见面。只不过，土难徒提前预定了杏花间，先到了这里，就是为了布置杀人的机关。他还提前准备了一份蜜耳朵放在这案几之上，好让王洪进到屋中就坐下来，吃这蜜耳朵。而这个位置，就是他机关匕首瞄准的地方。”
陆含章说完的同时，常安也再次回到了怀翠楼，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已经破损的偶人，还有一个猴子样的布袋偶，正是刚刚大家在窗口看到的那个。
“陆姑娘，我按照你指的方向，带了几个兄弟一起找，果然找到了这个偶人。而且方才，还落下了这个。”
常安举了举另一只手里的布袋偶说道。
温承蕴看了一眼常安，又看向陆含章，会心一笑。
王洪被杀一案总算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