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
“岂有此理,就凭这一片衣物的碎片,就能证明我儿是凶手吗?”
郭巨挺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桌子立刻折了一条腿,摇摇欲坠。
下人们被吓得都不敢说话。
由于拍得太用力,郭巨挺的手也不由得微微震颤,但面色和眼神却固执犀利,不容人质疑。
“郭将军误会了,我并没有说令公子就是凶手,只是他和这件两起命案的关联有点多,所以想找他问一下话。”温承蕴彬彬有礼地说道,“倘若郭大人不放心,可以不用去大理寺,我也可以在这里问话。”
“若是今天我让我儿出来接受你的审问,岂不是就是变相承认了他有嫌疑。今天,除非是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他就是凶手,否则别想让他接受问话。”
郭巨挺脸色铁黑,态度说不出的强硬。
这让温承蕴很费解,郭巨挺对于把儿子叫出来接受问话的抵触情绪未免太过度了。
“布料、兵器伤口、借贷记录,这些证据还不能说明他有嫌疑吗?”程逸舟不服气,冲撞道。
郭巨挺冷笑了一声,抬眼斜睨了一眼他:“我羽林卫3000人,谁不穿这样的衣服,谁不持这样的刀具,那岂不是整个羽林卫都有嫌疑?”
温承蕴沉默了片刻,冷冷答道:“郭将军说得没错,整个羽林卫都有嫌疑,包括令公子,所以我们还是要找他问话。”
“你……”郭巨挺被温承蕴油盐不进地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想要叫下人强行送客。
就在一瞬之间,习武之人天生的敏感,让郭巨挺察觉了房檐之上有人。
他猛地转身抽出刀来,飞身朝房顶而去,准备迎战。
他的人还未全然上到屋顶,就看到迎着面门飞过来几把匕首。
郭巨挺挥刀格挡,锵锵两声,匕首被他轻而易举地打落在地,再抬头看时,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哐啷一声,郭巨挺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刚刚拿刀的手,五指伸展着颤抖不止。
“管家,送客!”
见过郭巨挺反应如此剧烈,温承蕴打算暂且不和他正面冲突。
而且,他心中渐渐升起了另一种推论,一个之前没有想过的可能。
————
温承蕴和程逸舟刚到大理寺,晖山就说陆姑娘让他们一回来就去怀翠楼找他。
两人立刻又往吉庆街方向而去。
怀翠楼杏花间,陆含章正在房里布置着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
大理寺侍卫常安浑身湿漉漉的跑上楼来,手里举着一条绳子,绳子上挂着一块铜块和一个丢了盖头的火折子,还有一个铜质的物件。
“陆姑娘,这几件东西是在窗下河道的淤泥里找到的。”
“多谢常大哥,你先回去换衣服吧,然后再帮我去个地方找个东西。”
“常安,领命。”
这一个多月,常安已然把陆含章当作大理寺的大人看待了。
陆含章转身回到屋里,在屋中案几正中,摆上了一个稻草人。
“陆姐姐,人给你带来了!”
叶剑心带着一个人,刚要冲进房来,被陆含章制止。
“小心,先绕过这里。”
陆含章指了指门头上缠绕的细绳说道。
叶剑心点点头,让身边的人站在门外稍等。
那人躬着背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正是暗市窟傀儡木偶店的老板——谢大坤。
“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影响我做生意。果然官府就是祸害。”
谢大坤嘴里不停地抱怨着,转头透过门缝,他瞥到陆含章手里拿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他定睛细看,忽然浑身一僵,心跳到了嗓子眼,腿软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个客人定的傀儡着急做,我……我先走了。”
谢大坤想要借口离开,叶剑心的长枪在他面前帅气又有威慑力地一横,把他挡了下来。
“是要还原现场破案了吗?”程逸舟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怀翠楼的木质楼梯,嬉笑着问道。
他这几次已经领教过陆含章和温承蕴破案前的演示了,所以这样猜测。
温承蕴也微笑着猜到了陆含章想做什么,缓缓地跟着程逸舟上到二楼。
“陆姐姐,可以叫人了吗?”叶剑心朝正在屋里准备的陆含章喊道。
“可以了。让他们都小心进来吧。”陆含章轻轻推开了门,手里抓着一根细绳。
不一会儿,还算宽敞的杏花间就站满了人,几乎都是怀翠路的姑娘和伙计们,当然还有谢大坤。
“这是干嘛呀,这门上怎么缠了这么多的细绳子?哎哟……吓我一跳,这儿怎么还摆了个稻草人啊,多不吉利啊。”康娘子略有些看不惯地说着,就要上前搬那稻草人,被陆含章叫住了。
“康娘子且慢,王洪被杀案,我心中已有分明,今天就是要再回到着杏花间,重演凶手是如何杀人的。”
陆含章说着轻轻地把门关上,接着把地毯往前面推了几下,微微翻起地毯边缘,使它高过门的最下缘。正如案发当日一样。
接着她又将细绳的一端绑上一个火折子盖头和铁块,挂到了窗外,细绳的另一端则系在一颗钉子上面,钉子松散地插在门上端到空洞里。
细绳中间在门框上挂八卦镜的钉子上松松地绕了一圈。
温承蕴安静地看着她细心地缠绕机关,此刻他心中也已经猜到了些许凶手杀死王洪的方法。
他的眼神之中,对陆含章的赞赏之意已然遮掩不住。
程逸舟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贱嗖嗖的表情。
看一些都安排妥当,陆含章面向众人,郑重说道:“为了安全起见,请大家都站得离案几远一些。”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站到了一边,陆含章转头,朝门外喊道:“请青萝姑娘像上回那样,推门进来吧。”
“吱嘎”一声。
门先是被推来了一小道缝隙,因为门头细绳的拉扯和门底地毯的阻挡,青萝和上次一样,第一下没能全然把门打开。
她又换了双手用力推门,地毯边缘被完全顶开。同时,门上那颗松散的钉子也随着房门打开后的拉扯,从洞中松脱。
一松一紧的瞬间,环绕在八卦镜子上的细绳圈松动了一下,从钉子上脱落。
因为绳子的另一头绑了一个火折子盖头和一个铁块,挂在窗外,松脱的绳子被带着迅速往下坠落,掉到窗下的河中。
就在那一瞬间,窗外忽然响起一声细细的爆裂声,紧接着一把匕首从窗外直直地飞了过来,迅速穿过案几前放置的稻草人的头颅中,深深地扎进墙壁之中。
与此同时,床外飞过一个白色鬼影。
青萝这次没有尖叫,但依旧惊恐地呆立在原地,瞪大了双眼,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