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勃然大怒,愤而拂袖起身,站在谢韫玉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家里给你那么多的助力,你却憎恨家里,你爹亲口说你满心怨怼,你大嫂想求你都不敢吱声,你把家里人得罪透了,最后灰溜溜的回家,没权没势没钱甚至连美貌都没了,你就这么回家,指望我给你什么?一个暖心的拥抱吗?”
谢韫玉静静不说话,她的每一个愤怒反应,都验证了自己说的话。
母亲的爱,是有要求的。
孩子不能太弱,否则第一个捅刀的就是母亲。
过了一会儿,白氏的情绪好像平息了,缓缓地说:“我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母亲。”
她把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
谢韫玉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很晚了,你回去吧。”
白氏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过激了,声调刻意压的柔和,但听起来很尖锐,“明天你大嫂会再来给司棋赔个不是,你帮你大嫂说两句话,让司棋别记恨咱们家。”
“我左右不了司棋的想法。”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莫桑司棋习惯听你的了,分明是你记恨你大嫂,揪着不放。”白氏苦口婆心地说:“骨肉之间,多一分浑厚,便多留一分亲情,是非上不必太明。”
谢韫玉不说话。
白氏道:“小九,你运气很好,司棋莫桑现在和你亲近,但难保证他们一辈子和你亲近,你还需要依靠你的家里人。趁着现在,你过的比他们都好,你就应该大度一点啊。别再犯之前的错误,把家里人得罪干净了,你大嫂不就埋怨你这些年对家里人不管不顾嘛。”
谢韫玉轻轻地说:“娘,你想不想象得到,这些年我过得不太好。”
“……”
白氏当然看得到了,从谢韫玉踏入家门的那一瞬,她就看见了谢韫玉脸上的疤痕,这种疤已经很淡了,但那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听说过,你对丈夫忠贞……”
“这种话你也信啊。”谢韫玉听不下去那种话,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袜子,露出了一双脚,烧伤烫伤严重。
东风都知道,她的脚不能走太多的路。
顺着裤腿往上撸,那么白皙的肌肤,那么多斑驳的伤痕。
有烧伤,有大长公主罚她跪在石子上,有她从山上滚下去,有爆炸留下的痕迹,有太多太多的伤痕了。
她含着泪看着白氏,灯火映照下,白氏的脸被光影衬托的惨白。
他们把她拱手送出去,明知侯门公子死在了新婚夜,都没有把她接回来。
他们吸着她的血,今日又因为她无用而理直气壮的欺压她。
他们退去们,仅剩一个白氏。
你是我的母亲呀,你是我的亲娘呀,你振振有词教育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白氏转过身去,只留下一句话:“你往后在家好好呆着吧。”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谢韫玉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擦了擦眼泪。
就因为你是我母亲,所以我对你要求太多了,是不是我太过分了?
可你是我母亲呀。
她情绪很低落,躺回床上。司棋不在,跟莫桑出去了。这一刻她真的好想顾留春,他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她?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完美包容者的形象,那一定是顾留春。
啊,要男妈妈,好想要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