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寔,几点了…”云缃绮打着哈欠起身。
她往厨房里一瞧,崔寔正在往猪蹄锅里倒藕块和赤豆。
“你小子,一点就通,再咕嘟上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可以调味出锅了。”
崔寔认真地搅了搅那锅汤,悄悄笑了……
半个时辰后,美味出锅。
“炖猪脚,三鲜炒糕,对了,还有你做的菜疙瘩,请品尝!”
云缃绮边说,边盛了碗猪蹄汤到崔寔跟前,“喏,也算是你自己做的,好好尝尝。”
见崔寔不动,她又道:“赤豆又名‘心之谷’,清心火,补心血,让你不惧寒冷;莲藕又叫‘水灵芝’,止咳血,益气力,久食令人心欢;至于这猪蹄嘛,没什么雅称,但补气血,润肌肤,越吃越美。”
崔寔眼睛亮了亮,颔首道:“阿绮费心了。”
这菜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不喝上三百碗都对不起人家!
“这汤确实鲜美,莲藕粉糯,赤豆甘甜;猪蹄…外皮软烂,内里带筋,口感很有层次,阿绮的菜,虽怪,但实在妙。”
“又真香了,是吧?再尝尝那三鲜炒年糕,糯叽叽鲜滋滋的,好弹牙呢!”
崔寔听话地盛了些,吃得津津有味,半晌后才问:“阿绮,这分明是稻饼,你又为何叫它年糕?”
云缃绮思量了一会,答道:“年糕,年糕,自然是祝你年年长高、年年高升,还有,务必、一定、真的、要高寿呀。”
“阿绮,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崔寔一改斯文模样,开始猛刨那碗炒年糕。
好像全部吃进肚里,就真的可以如她企盼的那样:务必、一定、真的、要高寿啊!
“哎哟,慢点吃,这会既没我三兄也没梁六,没人和你抢。”
听到“梁六”,崔寔抬头,“十日后的饭局,我来应酬,你自去忙柑橘园的事,时间不多了。”
“猪蹄吃多了有点腻,我去拿点醋,你要不要?”
崔寔脸红:“……”
……
十日后,柑橘园。
“累死了,总算干完活了,这鼻子算是要废了……”云缃绮从一笼一笼的贡橘中探出头来,活像偷粮吃的地鼠。
按照本朝产值,以往云家千棵树大概留果十五吨,达到贡橘质量的有五千斤。
虽比不上现代,以当世的技术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
依惯例,百斤为一笼,云家每年要向朝廷缴贡五十笼。贡橘有价无市,要真算起来,这些大概值一百五十万(一笼150两,一两200 RMB)!
哎,可是全上交国家了……
剩下的果子,平均下来能卖到贡橘六分之一的价钱,这么一算,统共也能落下一百二十五万。
嘿,四娘这小富二代人设,又立住了!毕竟小橘官不吃不喝得挣七八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可惜,一场大雪,几乎毁了所有。
云缃绮这几日费尽全力,也只捡出五笼贡橘。
经济损失先不说,就这些,圣人、妃嫔,再加上京城的皇亲国戚们都不够塞牙缝啊!
她蹲在地上发愁: “也不知道其他家园子是啥子情况,京城我都不敢去了,这样死刑还能缓期执行……”
“四娘!干什么呢?”几个大叔从不远处走来,粗着嗓子叫她。
云缃绮赶忙起身往橘子堆后头一躲, “你们谁啊?强抢民女啊!来人啊!”
“四娘,你误会了,我们是你爹爹的好友,家里都做柑橘营生。”
“对,我王家的。”
“我刘家的。”
“我张……”
“停停停!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我爹的朋友,找我干啥?再过来看我削不死你们!”云缃绮依旧没放下戒备,摸了把铁铲拿在手里。
王大叔赶忙道:“哎哎,使不得,四娘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的。”
刘大叔接着说:“月初第一批贡橘就要装车入京,但是质量你也晓得…听人说四娘你得了灶神点化,只要一闻,就能分辨果子好坏。我们也想请你一一辨过,才能放心上交。”
张大叔:“不然,只好请云家做代表,先行入京缴贡了。”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又来活了。
要是不帮,他们就会坐等橘官救火,又叫云家去打头阵。
就凭这五笼贡橘?
恐怕她云缃绮还没见到圣人的面,头就没了……
要是帮了,就他们这威胁人的样子,实在令人不爽。
四个大叔看她迟迟不答,又逼近了几步。
“烦死了!离我远点,请人帮忙就是这态度,这事崔少府答应了吗?”
四人纷纷点头,又凑近了几步。
“我何时答应过此事?”
“你们几个乞索儿,离四娘远点!”
云缃绮刚要假意应下,就见崔寔和梁谨赶了过来。
那四个大叔这才退后几步,垂手站在一边。
梁谨快步走到云缃绮跟前,“四娘,怪说今日请你吃饭你没来,原来是让这伙缠上了。”
云缃绮:并不是,我压根不知道你已经来了……难道被崔寔截胡了?
她看了眼小橘官。
崔寔顾不上与她说话,对那四人厉声道:“奉县遭灾,本就应共克时艰,你们倒好,打退堂就算了,还来威胁云家小娘子。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总归每家的贡橘也都记录在册,说得清楚,云家尽的力,众人也都看在眼里。”
那四人一下子偃旗息鼓,连连向云缃绮致歉。
她噘着嘴,思考片刻,灵机一动,“道歉有啥用?你们每家,给我付工时费,我就干!十天,所有人加起来,一共一千两,不多吧?我知道柑橘园很挣钱的。”
梁谨满头黑线,硬夸道:四娘,你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合着刚才崔少府一番大义凛然之辞都白说了。
四个大叔当然没答应,还开口暗讽她不厚道。
“云四娘这是发天灾财啊?”
“心眼子这么多,怪不得刚才不愿办事!”
“真是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少府一年俸禄也抵不了这些啊。”
崔寔却打断他们:“按她说的办,不然到了下月初,你们各家都依原计划上缴贡橘,我亲自督办此事。”
几人倒吸口凉气,背过身去小声合计一番,最终派出个代表来,“只要云四娘答应帮忙,一千两就一千两。”
云缃绮喜不自胜地朝崔寔挤眉弄眼,又对四人道: “走走走,赶紧!去我家,写切结书,签字画押。”
崔寔无奈摇了摇头,又向那四人递了个“照她说的做”的眼神。
四人只好垂头丧气往外走。
云缃绮可不同,蹦蹦跳跳,小白兔似的。
一边观望的梁谨却很是不高兴,“崔寔,你究竟意欲何为?她要了银子,云家难免会落人口实,她也会得个贪财之名。
这忙不帮也就罢了,竟也不拦着点?想在她面前表现?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崔寔望了望那雀跃的背影,收下笑意,转头冷冷对他道: “你懂什么?”
梁谨: “......给你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