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好好照顾少府,我去趟县衙,有事打我电……”话说到一半,云缃绮改了口,“有事差人去寻我。”
桃儿点头,“四娘,且安心去惩治梁六那歹人,这有我守着。”
云缃绮勉强扯出个笑,算是回答,又定定朝澄院望了一眼,转身出了府。
三郎早在外头候着,见她走来,问道:“少府他,可还好?”
云缃绮招呼着三郎上了马车,才开口:“昨天回来就高烧不止,好在,没咳血。”
见阿妹眼锁眉愁,嘴笨的三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换了话题,“梁六他已被阿兄们押去了县衙,不过,梁刺史闻着风声,也赶了去。”
“去就去,犯了这么大的事,刘县令难道还敢包庇?”
话虽这样说,云缃绮心里也有点没谱,“堂下何人状告本官”这话,也不是没听说过。
可得好好据理力争啊!
为了果园,为了,崔寔挨的冻。
“阿妹,到了。”三郎唤了唤失神的她。
云缃绮心里默念三遍:加油,加油,加油,马上又换上战斗模式!
才踏进县衙公堂,看见被捆着的梁谨,她人就“噗通”往地上一跪。
“青天大老爷,梁六郎居心叵测,还请您给儿做主,明察秋毫啊!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说是不是啊?”
三郎来不及反应,也跟着号丧起来:“梁六郎毁我果园,罪不容诛!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说是不是啊?”
堂外旁听的百姓们振臂高呼:明察秋毫!罪不容诛!
堂上坐着的刘县令眉头一皱,望向一旁的梁刺史和云安。
梁允怒道:“把这扰乱公堂的小娘子带下去!”
护犊子的云安,顶撞起上司:“梁刺史,我儿还未与梁谨对簿,怎可算扰乱公堂?那凉亭的惨状,您今早也瞧见了,这事总归是要给四娘一个交代!”
堂外百姓又高呼:给四娘一个交代!给四娘一个交代!
还有几个壮汉商量道:“梁允包庇自己儿子,不得好死,走,揍他去!”
梁刺史见人群不断往里涌,要打他的架势,只好又递给刘县令个眼神,命他继续审。
云缃绮和三郎这才安心地将昨日发生之事一一道尽。
越说,梁刺史的脸色越难看,“六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谨被松了口,长呼一口气,才道:“刘县令,此事当真非我所为。”
“你放屁!那天我和崔少府刚走出不远,凉亭的火炉子就着了,不是你还有谁?”
梁谨费劲地转过身,眼睛冒着小星星,“四娘,我是壮壮啊,害谁我也不能害你啊!”
“装,接着装,养斗罗鹑的赌狗说的话,鬼才信。”
“呀这,误会大了,我贩罗鹑不是用来行赌的……”
梁刺史亦道:“云四娘,这点我可作证,我儿虽顽劣不好读书,可并非个好赌之徒,不信,你自可派人去洵阳打听。”
云缃绮愣住:难不成?
“我自小爱吃鸡仔,吃多了,难免腻味。偶然间把我堂兄养着玩的罗鹑烤了,对那滋味念念不忘。
听闻奉县有几家以养斗罗鹑为业发家的大户,因而才想着多买些回去…”
果不其然。
鸡鸭鹅等禽类在本朝体面人家都不被算作荤菜,怎会有人口味如此刁钻?
云缃绮冷笑道:“呵,你这架势是要开烧烤店啊,还搁这进货来了?”
“开,什么店?我梁谨逍遥自在惯了,就是贪嘴。只是那位崔少府盛气凌人,我既无功名又无正当营生,才当是件生意说了,谁承想,你们不待我解释就甩袖子走人了。”
云缃绮将信将疑,“那火炉,你走的时候可灭了?”
“四娘,我对天发誓,若是我走的时候没灭火,此生考不上功名。”
“梁刺史方才说了,你不爱读书,能考上才怪。”
梁谨咬了咬牙,又道:“此生娶不上媳妇。”
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三郎又疑道:“你既灭了火炉,那亭子是如何烧起来的?出事以后,你又为何鬼鬼祟祟躲起来?”
梁谨答:“这实在是误会。我仔细灭了火,正收拾桌上餐盘,突然就两眼一抹黑。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草堆里了,还没说话,就被你们兄弟三人擒住了。”
站在云安边上的大郎厉声道:“你所言,何人能证明?”
二郎撇着嘴,“梁六郎读书不行,编瞎话倒是能耐得很。”
梁谨有些愠怒:“要不是看在四娘的份上,我早抽你们仨了。来,看看我这脑袋上的裂口,总不是你们昨日滥用私刑所致吧?”
三郎上前一看,果真好大个裂口,像是被碗碟所伤。
“阿妹,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堂上的刘县令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梁刺史和云安。
梁刺史:“看来始作俑者另有其人,还请刘县令先放了小儿才是。”
云安刚要开口争辩,又听自家乖女道:“爹爹,是我弄错了,不是梁谨放的火。”
他看女儿挤眉弄眼递来眼色,便也当即认下这桩误会。
刘县令:“既是误会,那就此散了,云县丞近日多留心着,只要歹徒露面,某定竭力叫其认罪伏法。”
云安敷衍地点头,起身将女儿搀扶起来,“乖女,膝盖疼不疼?”
云缃绮打个趔趄,摇了摇头,“爹爹,阿兄,无碍,你们尽管去忙,这事我来查。”
云安和三兄弟饶是担心,手头上差事确是不少,将云缃绮送上马车,叮嘱几句小心,就都又离开了。
噔噔噔,有人敲车窗。
云缃绮推开窗,看见是梁谨,道:“梁六郎,此事是我的错,向你道歉,可还有事?”
“四娘,我不怪你,我只不过……”
“有话快说,等着回家呢。”
“只不过想请你吃顿饭,算是昨日的回礼。”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要是知道会弄出这么大麻烦,怎么会吃昨天那顿饭呐?
等等,昨天?
云缃绮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迟疑片刻,答应道:“今天就算了,十日后,得了空去柑橘园寻我。”
梁谨欣喜地点头,哈巴狗似的在地上转圈,“我每日都有空。”
“大可不必哈。”
她“啪”地关上窗,对车夫道:“回府,要快!”
马车溅起一地泥泞,梁谨擦了把脸,喃喃:四娘,裘衣还没还我呢,挺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