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凌州对这个家族的矛盾……也该随着席老的离开而散了。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战凌州又在她唇上吻了下,嗓音低沉。
叶西宁转过身,拿起一套黑色的西装衬衫,道,“这是你的衣服,换上吧。”
“嗯。”
战凌州颌首。
——
叶西宁推着婴儿车出去时,整个大厅已经被布置成灵堂,花圈立起,席川断已经又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冰凉的水晶棺里。
两个小时前,席川断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望着席川断的遗容,叶西宁还能想起他哈哈大笑时的样子,她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对于这个家族,席老爷子和战凌州一样的矛盾。
看着儿女不和,席老爷子恐怕比谁都难过。
导致了他后来的行差踏错,差点害死战凌州,但终究,最难受的还是他自己,否则,他也不会在临死之前记忆混乱,一个人去找战凌州回家……
佣人们忙碌着。
叶西宁转头,只见战凌州和席南星站在一起,手上拿着文件,商讨着后事如何。
叶西宁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兄弟二人如此和谐地站在一起讨论事情。
席老也想看到这样的画面吧。
“席夫人到。”
混乱中,有人喊道。
叶西宁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中年女人从外面走进来,眼睛红着,手上拿着手帕捂唇,在水晶棺前三鞠躬后,眼泪一下子落下,“父亲,我才离开一天您怎么就走了……”
应该是席南星的母亲。
何美英哭着,很含蓄的哭腔,并不大声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伤心。
“母亲。”席南星走过去扶住何美英,道,“注意身体。”
“好。”何美英哭着点头,蓦地抬头看到叶西宁,先是震惊,然后眼里掠过一抹厌恶,朝席南星道,“一直都是我照顾你爷爷的,你今天特地把我支开,就是为了让她见你爷爷吧。”
何美英的声音不算小。
叶西宁怔了下,恍然明白过来,何美英是该讨厌的,十多年前毕竟是她做了伪证,何美英是认出她了。
“都过去了,母亲。”席南星轻描淡写地道。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在你爷爷的丧礼上乱来。”何美英道,没再看叶西宁一眼,由着席南星扶到一旁坐下。
叶西宁有些难堪,突然被人拥进一个怀里。
她抬起头,战凌州低眸盯着她,将她一切思绪收入眼底,低沉地道,“等丧礼过后,我们就离开。”
叶西宁点点头,“我没事。”
何美英厌恶她是正常的。
灵堂还在继续布置中,佣人们走来走去忙碌,有些混乱,席川断的遗像被送进来,战凌州和席南星拿起遗像挂上。
“战夫人到。”
又一个声音响起。
席薇。
叶西宁心口一震,条件反射地拉着婴儿车退到一旁,下意识地想躲避和席薇的见面。
自从在安宅放火后,叶西宁还没见过席薇。
大门口堵着的人分开,阳光从外面投进来,轮椅滚在地板上,被一个护士推进来……
叶西宁低了低头,迟疑几秒还是抬头看去。
只见久久未见过的席薇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进来,她穿一身端庄的黑色长裙,人清瘦,双手交叠搁在膝上,一双眼睛通红,依旧美丽、大气的脸上有着半边疤痕,一看就是烫伤的,伤痕如爪般爬在她的脸上……
但饶是如此,席薇身上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贵气,那是叶西宁比不上的,也是何美英比不上的。
席薇是个在宫殿中沉淀多年的公主,高贵的气质独一无二。
席薇进来的一刹,整个厅里安静得没有声音。
“……”
叶西宁拉着婴儿车又往旁边退了退。
一道目光投到她身上。
叶西宁转眸,迎向战凌州的视线。
他站在遗像下,没有看他的母亲,却是越过数人直直地凝望向她,黑眸深邃,缓缓抬赶快自己的手。
他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散发出光芒。
叶西宁给他一个没事的眼神。
席薇被护士推到水晶棺旁边,叶西宁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脸,席薇一见到棺中席川断的遗体,眼泪就落了下来……
“开棺。”席薇道,“我要见父亲最后一眼。”
她的话落,没有人动。
全场上下,皆是席南星的人。
席南星站在战凌州身旁,眸中透过一抹思索,而后扬手道,“开棺。”
几个男佣上前开棺。
“……”
叶西宁站得远远的,看看席南星,又看到一旁默默掉泪的何美英,心里一个疑团豁然开朗。
席老爷子……应该从未把席薇害死席南星父亲的事说出来。
否则,席南星不会还勉强一口一个姑姑,也不可能和战凌州还继续相处下去……
老爷子……是为了让战凌州和席南星还能继续做兄弟吧,这是老爷子为战凌州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这一段最灰暗的历史带到离世。
让它永远掩埋。
……
那边,佣人开棺,席薇扶着护士的手站起来,低头凝视着棺中老人的容颜,“父亲,我是席薇啊……你睁开眼看看我……”
她的声音很轻,怕打扰一般。
明雷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文件,走到席南星身旁,“席少,新闻已经发出去了,家族里一些长辈不等发丧的正日,想今天就来悼念。”
席南星道,“今天太乱了,让长辈们明天再过来。”
“是,席少。”
明雷低头,转身走出去。
“等一下。”
一个清丽、雍容的声音不重不轻地响起。
是席薇的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席薇。
席薇重新在轮椅上坐下来,拿起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张脸一半美丽一半可怕,一双眼看向席南星。
叶西宁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一旁,看着席薇,不懂她刚刚掉的是真心还是作戏。
因为现在的席薇看上去没有半点悲伤。
“姑姑,有什么吩咐?”席南星本欲不搭理席薇,但爷爷一死,丧礼要办,只能压着,让丧礼过了再说……
“我还没死,何时轮到你这小辈来处理父亲的后事?”
席薇淡淡地说道,声音缓慢温柔,却明显是来发难的。
“……”
战凌州站在席南星身旁,闻言,目光发冷地看向席薇,她又想怎样?连一场丧礼的处理方式都要争抢?
“席薇。”何美英走了过来,眉目间淡然,为自己儿子说道,“我虽不问世事,也不争强好胜,但父亲的后事是该南星处理,南星是席家的嫡孙,也掌管着集团,理当由他来当大任。”
要是这后事不是席南星来办,外面报纸不知道又要写成什么样。
“冠个席姓就能得到一切?”席薇淡淡一笑,声音依然温柔大方,“我也姓席。”
“……”
何美英站在一旁竟没了语言。
席薇和何美英一坐一站,可明显,何美英气势上还压不过被囚禁了两年的席薇。
“姑姑,丧礼是我和战凌州一起办的,您可以放心了。”
席南星的脸色有些难堪。
战凌州站在那里,双眸冷漠地看向席薇,冷冷地开口,“送夫人回去休息。”
“又想囚禁我?”席薇坐在轮椅上,道,“我倒想看看,父亲的丧礼上女儿没有出席,外界会写成什么样。”
“……”
这什么意思?
席薇想干什么?
叶西宁不解,战凌州的脸色很沉,黑眸冷冽地睨着席薇,轮廓紧绷着,薄唇抿着,没有出声。
他看向席薇的眼神,冷得陌生。
“姑姑,你想怎么样?”席南星也明白席薇是不想让这丧礼太太平平地过去,便问道,“是不是对外宣称是你做主的后事,你就满意了?”
“我懒得和你这个小辈说话。”席薇道。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明雷从人群中挤进来,匆忙跑到席南星身旁,“席少,长辈们都来了,都说要进来,现在被拦在外面,说是接到战夫人的电话。”
“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席南星道,“爷爷去世,这边还乱得很,你让长辈们这个时候都过来干什么?”
添乱?
规矩也不是这么来的。
席薇手上没通讯工具才对,那就是得到席老离世的消息后,在来的路上她电话通知的……自己的父亲一死,她第一时间不是难过,却是在折腾。
“我被你关了差不多有两年了,不该让长辈们评评论么?”席薇冷冷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不是我关的你。”
席南星疲于应付席薇。
一开始是战凌州囚禁的席薇,后来是席川断,席川断病倒后,席南星掌了势力,才照旧派人囚禁着他们夫妻。
“现在席家的势力都在你手里,说不是你谁会信?”席薇道,雍容地坐在轮椅上,“我等着家族长辈们给我一个公道,别想再囚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