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战凌州睨了一眼被他丢在地上的文件,“三天之内,我要看不到叶西宁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集团和你这栋别墅……十天之内消失在这世界上,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席南星沉默,脸色很沉。
“表哥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战凌州说完,转身离开,蓦地,他又回过头,黑眸黯涩地望了一眼2楼花瓶的方向,漆黑的瞳仁里飞过很多……
她躲得很好。
躲得他都不能再看到她一眼。
叶西宁。
这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他布署了那么多,席南星这个人值不值得托付,就看这一次……
他已经没力气没时间……为她的未来筹谋更多了。
没有多久的停留,战凌州收回眼神,大步朝外面走去,步伐沉重,低下眸的一瞬,眼眶是红的。
——
战凌州带着人一走,叶西宁便从花瓶后走出来,花瓶上方的叶子被她绞碎好几片。
叶西宁走下楼,身上穿着席南星为她临时购置的家居服,她走到席南星身旁,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
还没打开就被席南星抢过。
“没什么好看的。”席南星道,“他不过是诈我,想让我把你交出去而已。”
诈他?
如果真只是诈他而已,席南星的脸色不会这么沉的。
叶西宁不是傻子,她再一次伸手抢过文件,打开,只见里边是一份协议,说的正是战凌州说的那些……
上面写着,只要席南星帮助战凌州找到叶西宁,战凌州赠予对方15亿美金,助其重振集团,并且一起为席川断养老送终。
协议的一方,战凌州已经签上名字。
多诱-惑的条件。
席南星从坐牢开始就是心念复仇,要夺回集团,被战凌州整得焦头烂额,现在终于又有机会摆在他面前了。
一边是集团、外公。
一边是她。
份量哪边重哪边轻很明显。
叶西宁看向席南星,在他的脸上她看不出什么。
但她相信,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交易条件都会心动,何况席南星对集团的执念。
这很正常。
叶西宁看得很开。
席南星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支烟放进嘴里,点火,眼里有着焦燥。
“学长……”
席南星咬着香烟,抬眸看向她,“我派人送你离开。”
离开?
战凌州肯舍弃那么多就为要她的命,她离得开么?离不开的。
摆在她面前的……已经只剩死路一条了。
“学长,你把文件签了吧。”叶西宁把文件递给席南星,冲他淡淡一笑,“签完,我去找战凌州。”
席南星不好开这个口,她替他开。
“你疯了。”席南星的嘴里吐出一缕青烟,不悦地看着她,“他没听见他刚说的,背叛他的一定要付出代价!”
“不会的,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可能是着急找我回去,证明我在他心里还是重要的。”叶西宁随口扯着自己都不信的假话,想让席南星签下文件,“你签字吧,这样你就不会什么都失去了。”
这样,她死了也有点贡献,正好把当年冤枉席南星的债给还了。
“我不会签的!”
席南星咬着烟,抢过文件就丢到一旁。
席南星没有第一时间就出卖她,叶西宁已经很感动了,她笑笑,“不急,还有三天时间,我就再在你这里打扰三天。”
“疯子。”
知道劝不动叶西宁,席南星瞪了她一眼,咬着烟站起来离开,往楼上走去。
叶西宁再次把文件捡起来。
人虚弱地瘫坐到沙发上,叶西宁抓着文件,手指用力,无名指上的戒指凹印明显……
“小夏夏,外面好不好玩呀?”小优知道战凌州离开了,抱着小孩走进来。
叶西宁望着小优怀里的女儿,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
她第一次后悔……她把这孩子生下来了。
她到底是让女儿来这世界经历什么?
从怀女儿开始,叶西宁经历了最大的感情颠覆……
“叶西宁,怎么样?”小优抱着宝宝走过来,疑惑地询问叶西宁。
叶西宁手里拿着文件,站起来,伸手抓了抓女儿的小手,看着她懵懂无知的脸,叶西宁的心被石头掩埋……
“小优,如果我出了事。”叶西宁看向她,“我能把女儿托付给你吗?”
小优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叶西宁,“叶西宁,你别吓我,出什么事了?战总非要你的命不可吗?”
“小优,答应我。”
小优连连摇头,“我才不答应你呢,你少吓唬我,你不会有事的,小公主需要妈妈,不是需要保姆。”
“……”叶西宁沉默。
“你看看,你女儿多可爱,你舍得把她一个人丢下吗?”
“……”
“她还这么小,她不能离开妈妈的。叶西宁,你一定要勇敢,你……”
“够了,别说了。”
叶西宁听不下去了,有些大声地打断她的话,情绪近乎失控。
她有什么办法?
她逃不开战凌州的手掌心,战凌州要她的命……她能怎么办?
小优被惊到,愕然地看着她,叶西宁倒坐在沙发上,人无力地靠在上面,一头乌黑垂直的长发下,脸庞年轻美丽,却没有神采,双眼空洞得厉害,指尖却在战栗……
“你把孩子抱出去,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叶西宁双手按住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
“哦,好。”
小优噤声,不再敢说什么,她这才发现,才生完孩子一个月,叶西宁却极速地瘦了下来,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
三天期限的第一晚——
席家别墅,卧室里,小优和宝宝已经睡着。
叶西宁发现喂完的奶瓶还没洗,便拿进浴室清洗,走了两步,头一阵晕眩,眼前天旋地转着。
人“砰”一声摔到地上。
叶西宁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伸手按在墙上想站起来,身体却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奶瓶从她手里滚落到一旁,叶西宁伸手想去拿,人却瘫坐在地上,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折腾了几次。
叶西宁放弃了,就这么瘫坐着,人疲惫不堪地靠在冰冷的墙上,双眼无神空洞地望着奶瓶的方向,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抓不住。
灯光落在她消瘦的身上,照着她脆弱的模样。
她很没用。
她做什么都做不好,总是会换来更差的结局。
可她尽力了。
她真的尽力了……
她一步一步看着战凌州转变,看着他逐渐没人性、嗜血残忍……到现在,连她都不准放过。
追杀叶西宁,收留者死。
这八个字仿佛就是战凌州对他们感情画下的一个终止符号。
走到这一步,她是真的累了。
死亡对她来说,何尝不是种解脱。
可女儿怎么办呢?
女儿还那么小,该怎么办呢……她把女儿生了下来,可现在却只想求得解脱,她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叶西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里,久久都没有变化过姿势,双眼空洞,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好久。
她轻声呢喃出,“爸爸,我好累啊……”
声音那么轻,很快消散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仿佛什么声音都没响起过。
……
2楼,书房。
没有开灯,只留着书桌上一盏灯。
席南星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书桌上堆着几叠集团文件,上面的数据早已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并不强烈的光线下,席南星的脸沉默没有表情,眼睛阴郁地盯着整整一桌的文件材料。
放十几年前,这堆东西对席南星来说就是堆废纸。
集团壮大与败落,他无所谓。
可他坐了十年牢,被磨平性格,集团成了他十年间唯一要夺回的东西……而现在,他夺回的东西正在慢慢消失。
桌角相框里放着一张照片,是他和席川断去打高尔夫时拍的照片。
那也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
席川断当年还精神奕奕,他整个人趴到席川断的肩上,朝镜头笑得张扬……
集团、爷爷。
这是他必须守护住的。
席南星心烦意烦地将文件推到一旁,伸手拿出烟盒,取了一支烟放进嘴里,从书桌前站起来,膝盖撞到一旁的抽屉,他伸手拉开抽屉。
整个抽屉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广告纸做成的烟灰缸。
烟灰缸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连字迹都已不太清楚……
席南星咬着烟,神情僵了僵,伸手从抽屉里拿起那只烟灰缸,很多回忆接踵而来,倾袭着他本已不再波澜的心……
……
战家别墅,灯光从里到外明亮如白日,喷泉池水在灯光音乐中飞溅起舞。
4楼,录音室。
战凌州推开门,长腿迈进去。
这里像个尘封久远的暗室,从他在希科尔出事开始,叶西宁几乎就没再踏足这里,可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还残留着叶西宁的气息。
战凌州走向前,在话筒架前停下,修长的手抬起,抚摸着话筒。
话筒着上面“妻子”的字迹已经被摸得模糊。
妻子。
她的妻子,叶西宁。
战凌州的黑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