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凌州。”Alina从外面走进来,低领长裙,步姿妖娆,满脸笑容地走到战凌州身旁,抱住他的胳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现在的Alina是个沉浸在热恋的女人。
战凌州的视线仍灼灼地落在话筒上,俊庞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让人看不出什么。
“你知道吗,我父亲说很欣赏你在对席家展开一系列报复的狠劲。”Alina抱住他的胳膊说道,“所以,他愿意见你一面。”
“是么?”
战凌州淡漠反问。
“嗯。”Alina道,有些兴奋,“我父亲说,只要他肯承认你,他就会把之前给我选的未婚夫踢掉,让你成为教徒。”
Alina的家族在黑道打混多年,向来传男不传女。
因此她的未婚夫是必须精心挑选的,父亲为她的未婚夫取别称为“教徒”,意思就是把她视为唯一的信仰。
可她不喜欢父亲选的人。
她就喜欢战凌州。
战凌州也绝对担得起教徒,接管得起她的家族。
“你和他说了我多少事?”战凌州任由她抱着胳膊,黑眸仍盯着话筒,声音淡漠。
“我告诉他,你为我连妻子女儿都抛弃了。你看,我多为你说好话。”Alina笑着说道。
“你真的和你父亲这么说?”
“当然啊。”Alina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吻一记,“你是我挑的男人,我会让我父亲承认你的。我们这就飞泰国见我父亲好不好?”
战凌州的眼里一抹得逞飞快而逝,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嗓音低沉,“好,两天后。”
两天后。
他要的结果就出来了,一切都可以结束。
“行啊,就两天后。走,陪我去吃烛光晚餐。”Alina笑着说道,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战凌州走了两步,腿突然一软,差点倒下。
他连忙伸手撑住门,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脸色虚弱苍白。
Alina见状,立刻心疼了,“这药虽然能保你一辈子的命,但你身体还是会一年虚过一年。”
当初在希科尔,战凌州的伤情实在严重,忍受的痛苦根本不是麻醉能止住的。
所以她才让自己的医生给战凌州喂了一种很罕见的毒,这种毒能克制住剧烈的疼痛,但后遗症就是要一辈子服药。
“那得多谢谢你的关照。”
闻言,战凌州扫了她一眼,神情漠然。
“我都是为了你能活下来。”
“那怎么不是吸食大-麻?不是注射吗-啡?”战凌州靠着墙,强撑着身体,目光冷冷地看向她。
克制疼痛的方法太多了。
偏偏给他喂了最罕见的毒。
“我承认,我有私心,”Alina被他看穿,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当时就是想,如果我救活了这个男人,我就要他一辈子离不开我。”
现在看来,她走对了这步棋。
没人不惜命。
如战凌州这样的人物,还是败在求生欲上。
只不过,战凌州的身体会一年不如一年,这点就太可惜了。
“那你成功了。”
战凌州冷冷地看着她,淡漠地道,抬起脚往外走去。
Alina跟出去,再一次抱住他的臂弯,胸前的骄傲柔软暧-昧地蹭着他,“你放心,就算你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只要你一直服药,至少40岁之前你还不会瘫痪的……”
“……”
战凌州沉默。
40岁?
不用等那么久……
他已经筹谋得差不多了,就等席南星一个答案。
——
三天期限的第二晚——
席南星呆在书房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过。
这一晚,叶西宁轻轻摇着婴儿床,看着女儿熟睡的脸,人走着神,眼神空洞而木然……
“叶小姐,席少要见你。”
明雷走到房门口,敲了敲开着的门,朝叶西宁低头道,脸上没什么好看的神色。
明雷一直认为叶西宁是拖了席南星大业的绊脚石。
终于要见她了?
是有了决定吧。
叶西宁站起来,俯下身,嘴唇在女儿脸上轻轻地碰了下,便将女儿交给小优照顾,拿起一旁战凌州留下的文件朝外走去。
“咚咚。”
叶西宁敲了两下门。
“进来。”
席南星低哑的声音在里边传来,有些疲累,显然又是一整天在烦心和战凌州交易的事。
叶西宁不想让席南星左右为难,站在门口深呼吸一口气,强装着轻松的表情推门进去。
席南星坐在书桌前,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仿佛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学长。”叶西宁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在他对面坐下来,将文件递到他面前。
“……”席南星的姿势没变,眸光阴郁地看着面前的文件,忽然笑了一声,声线厚沉,自嘲地道,“我怎么十几年都在被他们战家摆布。”
叶西宁怔然地看向他。
“陷害我入狱的人,是战家;抢了集团的人,是战家;让我娶白萱的,是战凌州;现在要我用你来换集团的,还是战凌州。”席南星笑了笑,“我好像一直被他们玩在鼓掌之间。”
“……”
叶西宁垂眸,沉默。
“这诱-惑很大是吧。”席南星分开双手,拿起桌上的文件,“战凌州把我最想要的送到我面前了,我没理由不吃,是吧?”
闻言,叶西宁没有一点意外,淡淡地微笑,看向席南星道,“学长,你签字吧。”
席南星的决定,她不会有任何怨怪。
席南星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从笔筒里拿起一支钢笔,当着叶西宁的面慢慢转开笔帽……
“……”
他看着她,叶西宁回以一个微笑,淡淡的,释然的。
书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转笔帽的轻微声响。
席南星把笔帽放到一旁,握着笔,笔尖停在合约的签字空白上面……蓦地,他把笔按下,拿起这叠厚厚的文件一撕两份。
“学长,你干什么?”
叶西宁震惊地看向他,他干嘛把对他这么有利的协议给撕了?!
“我不想再任由他战凌州摆布了!”
席南星站了起来,用力地将厚厚的文件又撕成几份,随手一扬。
纸张如雪花片飞下。
叶西宁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在某张碎纸上看到了战凌州签名的笔迹,如此张狂凌厉。
席南星像是卸下重担般,脸色平静,双手按在桌沿,低眸凝视着她。
“学长。”叶西宁看着扬了一地的纸张,难以置信地看向席南星此刻看起来轻松的脸,“这不是被他摆布,而是战衡利弊而已。”
保她,他不一定有好下场。
不保她,他能重振集团,和护住他爷爷的命。
“那就当我是疯了吧。”席南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撕都已经撕了。”
“学长……”
协议撕了,和战凌州的交易就毁了。
他这一夜一天到底想什么,竟然不选对自己最有利的。
“看我这里。”席南星指了指自己脖子前的一块空气问道,“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叶西宁很诚意。
“那是因为我的枷锁刚刚解掉了。”席南星指着脖子前虚无的空气,沉沉地松一口气,“十年的枷锁,我刚刚卸掉。”
叶西宁愕然地看着他,有些听懂了,又不怎么懂。
席南星坐了下来,良久,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喜欢棒球,喜欢车,喜欢交际,喜欢四处玩……”
那是十八岁以前的学长吧。
叶西宁还记得那时候的席南星笑得有多阳光灿烂。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喜欢的我都没去做了。”席南星看着桌上一堆堆的集团文件,“反而是这些,让我拼了命地去争取争夺……可真说回来,我还不是被他战凌州算计着,玩弄着……”
叶西宁终于明白他指的枷锁是什么意思。
是十年牢狱俨生出来的仇恨,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迫切地要往上爬,把集团当成他唯一的目标……可这个过程中,他迷失了曾经的自己。
所以,他不想再被战凌州掌控了。
叶西宁笑了笑,“学长,你能放下枷锁我很开心。”
“我什么都不要了。”
“……”
“叶西宁,小丫头,我保你。”
席南星道,视线紧锁着她,斩钉截铁。
叶西宁呆了呆,好久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问道,“学长,你知道保我的代价是什么吗?”
以战凌州如今嗜血的行事作风加上Alina的黑背景,他们什么干得出来……
“集团没了,爷爷、我、你……以后都在生死边缘,要随时防着战凌州的报复。”席南星干脆利落地回答。
“……”
他倒是回答得轻松。
生死边缘……他以为是开玩笑么?
“我突然有点向往这种生活。”席南星轻松地说道。
叶西宁惊呆地看着他,又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道,“其实你们席家有没有请专业医生做过精神、心理评估?”
席南星笑,“你想说我们席家人都有精神病?”
叶西宁重重地点头。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拥有席家血液的人都太奇葩了,妹妹算计兄长,外公算计外孙,战凌州死而复生变得残忍,席南星一心争夺集团忽然又什么都不要了……
他们的血液里一定有问题。
或者说,祖传精神病?!
“那你要不要和我这个精神病一起去逃亡?”席南星笑着看向她,脸色是释怀后的轻松,眼神温暖,“我会迅速把能转移的财产带走,带你去美国,那里,爷爷的势力还残存,我们一时半会不会被弄死的。”
只是,集团……肯定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