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宁闭了闭眼,眼泪落下。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的可怕,叶西宁第一次见到Alina就隐隐有着不舒服的感觉,原来……一点都不是假的。
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一股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叶西宁将葡萄放入嘴中,和着血腥咽了下去。
叶西宁从来不知道,葡萄是这么难吃的水果。
“但他对我没半点感觉,你看到了,他拿枪对我,他不可能这么对你。”Alina看着战凌州冷漠到极致的目光苦笑一声,五官依然妖艳,“他陪你半夜去吃东西,我都远远地看到了……可从来没这么对过我。”
Alina这么说着,却依然很欣赏的口吻。
她很病态,她喜欢战凌州的一个理由竟然是欣赏战凌州在昏沉中叫自己妻子的名字。
叶西宁不明白她的这种喜欢算什么,淡淡地道,“如果你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没呢。”Alina站起来,看着战凌州的脸道,“我是舍不得他被你误会,战太太,其实你为战凌州做过什么?凭什么对他诸多要求?凭什么享受他那么多好,还在给他摆脸色?我看上的男人,不能让他被任何人这么对待。”
“……”
叶西宁沉默地听着,忽然发现,原来Alina和战凌州是一类人。
都那么霸道,那么极端。
“其实你也根本不了解战凌州,不是吗?”Alina道。
“那你又为他做过什么?”叶西宁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很冷静地问出来,嘴里的血腥味真的很苦。
“我为他做的,你一辈子都做不到。”Alina说的很是嚣张,立刻收到战凌州冰若冰霜的眼神。
她知道,他是为了叶西宁才压着情绪。
否则,战凌州真能对她这个救命恩人扣动扳机……爱的这么痴情,她更欣赏了。
“你说。”
叶西宁静听她的下文。
“他当时真的伤得身上没几处完整,你知道他植皮了吧,你知道为什么能植得那么完美么?有些地方甚至连缝线都看不出来,更重要的是,皮肤如此契合,就像战凌州原本的皮肤一样。”
“……”
叶西宁知道。
那植皮确实完美。
Alina自豪地道,“因为我有最好的植皮医生,而且,我杀了我一个很得力的手下,因为他的皮肤最契合战凌州。”
闻言,叶西宁震惊地看向她,有着难以置信,背上一阵阵发寒。
“战凌州告诉我,要我帮他整垮DK集团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他要我接近白萱,我接近了;财团陪DK集团斗,我也同意了。”Alina站在床尾,看着她,“不像你,还要反过来指责他。”
当然了,战凌州这种金融天才会随时把她的利益带回给她,她可以再成立一个财团。
但至少证明,她义无反顾地帮着战凌州。
不问缘由。
就像今天,她还来帮战凌州解释两个月的痛苦折磨……她做得多到位。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战凌州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转眸冷冷地睨向Alina。
“……”
Alina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没说,“OK,说多了你又心疼,我还不是为你好,说这么多,她总会动容吧。”
说完,Alina睨了一眼叶西宁,然后朝他丢了一个飞吻便转身离开,身上的护士服扣子被她的好身材绷得几乎绷开……
搅了一池水,她走得很潇洒。
——
病房里只剩下战凌州和叶西宁两个人,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透着些微的暖意。
叶西宁坐在病床上,眼泪无声地落着,突然,身边一沉。
她以为战凌州又会像哄小孩一样把她抱到怀里,但下一秒,他躺了下来,隔着被子枕在她的腿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默地躺着。
叶西宁低眸看着他。
战凌州躺在她的腿上,一双黑眸直直地凝视着她,透出心疼。
空气里是窒息的寂静。
很久,战凌州开口解释,“Alina是东南亚有名的黑道千金,她一直想洗白,我要她搞垮DK集团,再教她怎么洗白。”
“……”
他不说他在两个月里过的什么生活,有多痛苦多绝望,却向她解释和Alina的关系。
叶西宁坐着没有动。
她更在乎他吃过多少苦,更在乎他为什么不肯让她分担,却让一个外人来教训她,告诉她那两个月的真-相。
她没有说话,以为她不相信,战凌州又加上一句,“我们是利益互换。”
“很疼吗?”
叶西宁看着她问,眼中含着水光,声音很细,有些艰难地问出口,“有多疼呢?从悬崖上摔下来……”
“不疼。”
战凌州枕在她的腿上,打断了她的话。
“疼的。”比她咬破自己的唇疼多了,这是一定的。
“真的不疼。”战凌州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当我醒来时我就知道自己能活下去,能活着到你身边,怎么可能还感觉到疼痛?”
……
“是吗?”叶西宁问。
“是,不要听那女人胡说。”
“战凌州,我们离开这里吧。”
在他话落的瞬间,叶西宁开了口。
战凌州看向她。
“战凌州,我不管谁和谁是利益互换,也不管你为什么要回来报复集团、报复学长了,反正我问,你也不会说。”叶西宁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和过去划开界限,好吗?”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离开这里。
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紧接着,叶西宁见到他眼里的震惊,他错愕地看着她,像是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了?”
叶西宁问,她说错了么。
“……”战凌州的目光滞了滞,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以为你对我失望了,讨厌我了。你已经好几天没和我正经说过话……”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一个在异国他乡重伤垂危之际唤着她名字的男人,她怎么可能讨厌。
她讨厌不了的。
“叶西宁。”
“我讨厌的是自己,其实我刚刚很想反驳Alina,可我发现,我反驳不出来。”叶西宁苦涩地道,“我为你做过什么?战凌州,你记得起来吗?”
“你为我放下了仇恨。”
他记得,记的清清楚楚。
“是吗?”叶西宁眼泪滴落,淌进唇里,咸得苦涩,“原来我还是为你做过事的,刚被她问了,我想不出来,我想到的都是你怎么照顾我,为我做这做那,像个佣人一样……”
“叶西宁……”
战凌州一向不喜欢她妄自菲薄。
“你回来的时候还有伤,怎么不说呢?我还要你背我去这里,去那里……”叶西宁抬起手轻触枕在她腿上的那张英俊脸庞,眼眶湿润,“我很怕,原来我带给你的都是伤害。”
“叶西宁。”
战凌州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走吧,战凌州,好么?”叶西宁再一次说道。
“你真的这么想?”战凌州问,声音磁性。
“嗯。”
她想离开。
离开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城市。
“好。”战凌州没有犹豫,沉声答应她,薄唇紧紧贴着她柔软的手。
叶西宁没料到战凌州会这么容易地答应她,眼泪落下的瞬间嘴唇勾起一抹弧度,用力地点头,“嗯。”
远离这里。
“那个Alina我们也不要理了好不好?”叶西宁轻声说道,“她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给她酬金致谢,好么?”
Alina是黑道千金,什么杀戳都当成平常之事。
也许,两个月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对战凌州造成了一些改变,她要把战凌州拉离,不能让任何人影响他。
“好。”战凌州看着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别再不理我。”
“……”
叶西宁点头。
“我累了,我躺你身上睡一会。”战凌州低沉地说道,侧了侧身子,面向她,蜷缩起修长的身体,躺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
“好。”
叶西宁道,手被战凌州紧紧抓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望向窗外,阳光正好。
一切都还来得及的,不是么?她能改变战凌州的,不是么?
他累了,受过那么多苦,那就让她陪他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
——
白萱的丧礼在三天后。
大礼堂里花圈、白幔堆满,花团紧簇的正中央是白萱的遗照,一张笑得高傲尊贵的脸,但没人能否认她的美,她的年轻……
白萱的遗照是彩色的。
但即始再缤纷多彩,都不能抹去她逝去的事实。
礼堂外,媒体记者们围堵。
叶西宁穿着宽大的黑色长裙,让肚子不显,她搂着战凌州的臂弯走进去,从门口的服务生手中取过白色小花别在胸前,再拿起一枝白玫瑰。
“席少说,少奶奶很喜欢白玫瑰。”
服务生发着手里的白玫瑰,还添上一句话。
几乎每位到场来致哀的宾客都会从服务生嘴里听到这一句话。
简简单单一句话,莫名的,就让人心口涩得难受。
叶西宁搂着战凌州的臂弯走进去,礼堂里已经聚了不少宾客,灵堂前,席南星一身黑色正装站着。
不过是三天不见,席南星又清瘦不少。
叶西宁和战凌州走过去,朝白萱的遗像三鞠躬,她不由得看向战凌州,战凌州的脸庞英俊如初,黑眸淡漠,泄露不出一丝情绪。
叶西宁到现在也不明白,战凌州是否对白萱的死有一丝愧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