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走到大厅,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叶西宁用尽身上的力气大声喊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戒指!”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离婚这一个结局,她只要戒指……
她的话音刚落,她看到战凌州的步伐颤了下,差点没站稳。
叶西宁冲了出去,脸蛋苍白,伸出纤细的手可怜兮兮地看向他,像一个讨饭的孩子,“给我。”
“……”战凌州站在原地,黑眸没有看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前面,手紧紧地攥成拳,将戒指握住。
“不给我也行,和我好好谈谈,重新谈离婚。”
她说。
离婚两个字对他来说,就那么轻易地松口吗?
“不可能。”
战凌州冷冰冰地说出这三个字,打破她的奢望。
几个女佣走过来。
“少爷,送少奶奶的车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已经放上车。”
蓄谋。
说她是蓄谋。
他何尝不是在蓄谋。
“如果你想让我滚蛋,就把戒指给我。”她已经卑微地没有任何脸面。
“……”
战凌州始终没有看她。
过了两秒,战凌州猛地将手中戒指丢了出去,声音冷漠而无情,“行,我就当拿戒指甩你这种难缠的女人。”
钻石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最后落到沙发底下。
叶西宁呆了下,战凌州抬步离开,她伸手揪住他的袖子,像小孩委屈时抓住大人的袖子以求安全感……
战凌州低眸,冷冷地看着她的手。
“我还有问题。”叶西宁没再流泪,只是淡淡地道。
“说。”
“你能过得很好吗?”她问,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很认真。
“……”
战凌州的胸口顿时像被利刃剐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汹涌而出。
她抓紧他的袖子,紧紧抓住。
“能吗?”
她问。
“我要什么有什么,还能比你过得差?”战凌州冷笑着推开她的手,目光幽冷地道,“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要觉得我离了你不行,从一开始,我对你只是歉疚而已,现在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你想委屈自己留下来,我还不想整天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在一起。”
“歉疚?”
叶西宁呆呆地看着他,“那这三天算什么?”
只是歉疚而已?
这三天他一直拥抱着她,连门都不让她出,那又算什么?不是眷恋吗?也是歉疚?
“这三天?”闻言,战凌州又是一声冷笑,像是听到多好笑的笑话,“这三天我没行程而已,你想太多。”
“没行程也不用陪我吧。”叶西宁立刻说道。
他是不是早做好离婚的准备了?
所以三天里才会一直拥抱她。
“……”战凌州的笑容僵在脸上,冷冷地瞪她一眼,“你很烦。”
他拒绝再解释。
他擦过她的肩膀,往别墅内置电梯走去,不带一步犹豫。
愈走愈决绝。
“……”
叶西宁怔怔地看着他的步伐。
她的心口在疼,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疼。
战凌州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看到叶西宁跪了下来,朝沙发底下爬去,卑微地将那枚戒指重新捡了起来。
战凌州站在电梯里,看着她匍匐在地上的身影。
这半个多月来,她瘦了太多。
那么纤细的身影不盈一握。
她趴在地上,捡起戒指的第一时间不是爬起来,而是去擦戒指上的灰……
“……”
电梯门在战凌州慢慢合上。
关上叶西宁纤瘦的身影,隔绝他的视线。
叶西宁,我成全你了。
——
人生是戏剧性的,上一秒她还溺在战凌州的怀里,下一秒,她就被战凌州扫地出门。
他说他不会过得差;
他说当拿戒指甩她这种难缠的女人。
……
其实她知道,其实她都懂——
他这是让她不用再挣扎了。
她做不到无视父母的死,她放不下心结,所以,他让她走了。
叶西宁不懂,自己还在留恋什么,连强势的战凌州都可以放手,她又有什么理由纠缠,怎么能背负着父母的死纠缠在他身旁。
将戒指戴回手上,叶西宁听到佣人又在催她。
“少奶奶,走吧,不然一会我们会被少爷骂的。”
叶西宁看向他们,忍不住转头望向那关闭的电梯,眼眶涩然,“好,我知道了。”
这里从来不是她的家。
“走吧。”
一个佣人生怕战凌州脾气不好再骂他们,索性拉着犹豫的叶西宁离开。
战家的大门就在那里。
叶西宁被他们硬生生地拉出大门,踏出门口的那一刹,叶西宁忽然想起很多片断,关于在这个战家的每一个地方……
不知不觉间都镌刻了她的记忆。
“植物人的嘴真苦。”
“要么,进娱乐圈做外围女还钱,要么,嫁给我。”
“叶西宁,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觉得,在你暗恋过其他男人的土地上盖我们的结婚礼堂,很有意义。”
“你还想要什么?我都摘下来给你。”
“那我们就分手。这婚不结了。”
“当我求你,别走。”
“算我求你,叶西宁,别走,别离开我。”
“……”
这一回,她没有失忆,而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和战凌州的每一幕……
她知道,她这一走,再也不可能回来,再也不可能回到战凌州身边。
桥归桥。
路归路。
仅此而已。
叶西宁被佣人拉到外面,拉到车前,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候在一旁。
叶西宁仰起头,望向4楼的落地窗,阳光照在上面很刺眼,让人看不清。
阳光太刺眼。
刺得她眼睛生疼。
叶西宁抬起戴着戒指的手,轻轻放到唇边,印下一吻,再伸向4楼的方向,阳光在她指尖流动……
战凌州,你要好好的。
一定要好好的。
“少奶奶。”司机催她。
听着司机的催促,叶西宁感觉自己像堆没人要的垃圾,被一次次排挤,拼命要扫干净为止……
站了好久,叶西宁低下头,坐进车里。
“砰——”
车门被司机从外面重重地关上。
“……”
叶西宁绝望地闭上了眼。
4楼的大片落地窗前,战凌州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前,衣着笔挺,棱角分明的脸没有一点表情,目光落在喷泉前远去的车辆上。
车,越行越行。
战凌州淡漠地看着,一直就这么冷淡地看着。
直到喷泉池前已经空了,没有任何车辆。
战凌州才缓缓抬起戴着戒指的手,张开修长干净的五指,慢慢握住空中飞过来的吻……
他握住的是虚无的空气。
半晌,一滴泪淌过他冷峻的脸庞。
——
几辆车缓缓开向安家宅子。
早上的阳光温暖得不像话。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叶西宁望过去,愕然才望见整栋别墅已焕然一新,外面的罗马柱重新刷过漆,曾经烧坏的窗口现在也俨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么快别墅就修复好了?
叶西宁呆了呆,伸出一双腿下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别墅。
保镖们将行李往下搬,叶西宁忍不住拦下一个,问道,“这房子什么时候修的?”
火当时虽然只烧了一间房,但修缮是很费时的。
“火灾后当晚就开始整修了。”保镖说道,“战总要的是效率,所以白天晚上是两班工在轮。”
现在的安家宅子虽然比不上新楼,但安全是没有任何隐患的。
“……”
火灾后就开始修别墅了。
也就是说,从她放火那天开始,战凌州就决定要和她分开了?
保镖们一一将行李搬进别墅,叶西宁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艰难地往里走去,里边的陈设布置如新,但基本都还是她家以前的摆设。
电器,全部换了一套。
原本她贴在老冰箱上的一些卡通贴纸也被贴到新的双开门冰箱上,叶西宁走过去,抬起手摸着冰箱上面的贴纸,鼻子酸涩。
绕了一圈。
她没能在这个家里结束自己,却要这个家重新开始。
“这里的布置都是战总现场决定的,这是战总亲手粘上去的。”一个女保镖见到叶西宁对着冰箱失了神,不由得说道。
“现场决定?”
叶西宁愕然。
她住院那半个多月里,他偶尔有事外出,她以为是集团的事……结果他是来了安家宅子吗?
来现场盯着工人施工?
“是啊。”女保镖指指上面的卡通贴纸,“这些贴纸都贴了那么多年,早已经附在上面取不下来,我看到战总拿刀一点一点切下来,再用胶水粘到新冰箱上。”
“……”
“您是没看到,战总那样一个人物刮着美少女战士贴纸的画面有多好笑……”女保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匪夷所思。
“……”
叶西宁听着,好笑么?为什么她不觉得好笑,只觉得难受,难受得像是心脏被人取走一样。
他是把这栋房子原本有的都给她留下来,除了那些不能再用的电器。
她的指尖停在冰箱的贴纸上。
傻战凌州。
傻战凌州。
她站在这里,保镖们已经收拾好,准备撤退,一个个站到叶西宁面前,“少奶奶,那我们先走了。”
连保镖们都要走了。
这一声少奶奶,名亡实亡。
叶西宁点了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是,少奶奶。”
众人往外走,忽然,一个女保镖冲过来,上来抱住叶西宁,安抚般地拍拍她的背,“少奶奶,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过来后,和叶西宁共处时间最长的不是战凌州,是这些女保镖。
“我知道。”
叶西宁被她拥抱着,干涩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