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宁看向战凌州，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战凌州的手搭在水杯上，黑眸看向她，低沉地问道，“会做菜么？”
“学了几道。”
还是为了他学的。
那段时间里，她一心报仇求死，所以她想拼了命地为他多付出一些。
“会用洗衣机么？”战凌州又问。
“会。”
叶西宁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战凌州读透她脸上的疑惑，却没有回答，只继续问道，“微波炉、高压锅、电磁炉、咖啡机、电饭锅会用几样？”
他问这些干什么？
“高压锅不太敢用。”叶西宁说道。
她一直觉得高压“嗤嗤”叫起来时是要爆炸了。
战凌州端起水杯，微仰着头颅，将水全部喝下，将水杯用力地放回去，才接着道，“如果不是为了刺激我父母，你会和我结婚么？”
突兀的一句问话。
“……”
叶西宁正喝着酸奶，闻言呆住了，呆呆地看向他漠然没什么感的俊庞。
“回答我。”
战凌州黑眸扫向她，目光阴霾，像笼罩着一层阴云。
“……”
叶西宁的长睫闪了闪，条件反射地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喝着酸奶。
“从美国回来后，你急着结婚是蓄谋，对吧？”明明是疑问句，但他的口吻是肯定的。
“……”
叶西宁咬住了唇。
“叶西宁，看着我。”两人坐在餐桌直角的两边，战凌州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贴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他，目光冷冽，“回答！”
他的手很用力，在她下巴上捏出红印。
“……”
叶西宁看着他，没有说话，任凭他怎么捏她都不回答，但眼里的黯然与一抹内疚还是出卖了她。
战凌州凝视着她，很久，他放下手来，眼里的阴霾浓郁得化不开。
叶西宁的心口泛着疼。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知道幕后黑手不允许她靠近战凌州，所以急着结婚，急着刺激对方，因为那个时候……她的脑袋完全被仇恨覆盖住了。
尤其在知道席薇唆使她父母诈骗后，她的仇恨心就更甚了。
“叩叩。”
战凌州在餐桌上敲了两下。
一个佣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资料，搁到战凌州手边的餐桌上，“少爷。”
“出去。”
战凌州冷冷地道。
“是，少爷。”
佣人低头转身离去。
叶西宁看着战凌州，她不懂他想干什么，隐隐觉得不安，莫名地有些害怕。
她坐直在椅子上，双手绞住膝上的裙摆。
战凌州的面色冷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伸手拿起资料上方的一个盒子，从里边拿出两本小小的红本，丢到她面前。
“结婚时没让你去，离婚时也就不用你了。”战凌州淡漠地道。
红本上，清晰地烫金了三个字——《离婚证》。
叶西宁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离婚证》，提不起勇气翻开它，难以置信地看向战凌州冷漠的脸，声音颤抖，“你什么意思？”
结婚证是突然丢到她面前的。
现在连离婚证也是突然丢到她面前。
“就这个意思。”战凌州冷冷地看着她，又睨了一眼桌上的离婚证，一字一字冰冷无情地道，“叶西宁，我们离婚吧。”
离婚……吧？
他连离婚证都丢到她面前了。
“你不能这么霸道。”叶西宁的手颤了颤，声音更加抖，脸色越发苍白，“你这是在显示你只手遮天的手段吗？”
凭什么结婚证、离婚证都不用她出面？
他凭什么单方面决定他们的关系终不终止……
闻言，战凌州勾了勾，似笑非笑，目光有些嘲讽地看着她，“你不会觉得我会要一个和我结婚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处心积虑准备谋杀我母亲的人吧？”
“……”
字字句句，像针尖刺进她的皮肤。
叶西宁的脸色越发难堪，一双手拼命绞着裙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仅过一秒。
她明白了过来，坚定地道，“我不离。”
她想，她知道他之前说那一句都交给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就是这么解决的，他要离婚……
她朝他大哭着问该怎么办？
然后，他就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
他不让她挣扎了。
“在我面前，由得到你说不么？”战凌州冷笑一声，绝情得很。
“……”
叶西宁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的对，他什么战势，什么手段，他要离婚，她能怎么做？死缠烂打吗？
死缠烂打留在席薇儿子的身边？
“放心，我对前妻还不至于残忍。”战凌州冷冷地说道，将一叠资料丢到她面前，“这是安家的房产证。”
那房子不都烧毁了么。
叶西宁看着房产证上自己的名字没有说话，手将裙摆越抓越紧。
“这是你们安家所有亲戚的资料。”战凌州又丢了一堆资料给她。
叶西宁茫然。
“他们的生命和你挂勾。”战凌州冷漠地看着她道，气焰高高在上，“你死，他们死，懂么？”
叶西宁呆呆地看向面前的资料，眼里有着憎恨，只觉得可悲。
他怕她做傻事吧……
“你不是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了么？”她声音战栗。
他的命……她不在乎不是么。
她还是想死，不是么。
战凌州的眸光滞了滞，瞥了一眼她面前的资料，冷漠地站起来，“就这样，行李我让人收拾好了，你全部带走。”
行李。
难怪那些佣人要用那种古怪的目光看她，知道她要被扫地出门了吧。
叶西宁僵硬地坐在原位，目光呆滞，泪水从眼眶里涌出落下来，“只能这样吗？我们只能这样吗？”
她问。
连他……都觉得他们之间只能走到这一步吗？
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战凌州的脚步顿了顿，面庞冷漠，一字一顿，“我决定的事不会变。”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
他说，我决定的事不会变。
叶西宁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摇着头道，“我不要……凭什么两次分开都是你说的，你不能这么强战。”
什么都是他说的算。
她不要他的离婚，她宁愿和他耗一辈子，她不想再看到那个离开她就一个人坐在录音室角落里的落魄样子……
闻言，战凌州转身，在餐桌前俯下身，双手摁在桌上，黑眸盯着她，复杂阴沉，薄唇动了动，只说出一个字，“走。”
在他没有后悔以前，走，赶紧走。
“我不要……”
叶西宁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固执地摇着头。
“一场夫妻，你不希望我让人撵你走吧。”
战凌州冷冷地看着她。
说着，战凌州直起身体，转身往餐厅外走去，步履透着决绝，身后传来叶西宁颤栗的声音，“我走了你怎么办？”
战凌州的胸口一滞。
就是她不肯离开的原因，她不是不想离开他，只是不知道离了，他怎么办……
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能怎么办，总不至于离了她就死吧。
“放心，这一次，我不会犯贱到再求你回来。”战凌州冷冷地说道，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转眸看向她泪水朦胧的眼睛，再看向她手上的戒指，语气残酷，“戒指留下。”
“……”
叶西宁看向手上的婚戒，没有动。
“摘下来！”
战凌州冷声低斥。
“……”
叶西宁固执地犟着，还是没有动。
战凌州却像发了狂一样突然冲过来，把她从椅子上抓起来，伸手就去摘她的戒指，狠狠地摘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最近瘦了，戒指却卡在她的骨关节下，怎么都摘下不来。
仿佛已经生根一般。
“过来！”
战凌州不肯罢休，把她拖到厨房的水池里，按下水龙头，将她的手放到水龙头冲着。
叶西宁不肯，缩着手指，被战凌州硬是掰开。
疼痛极了。
“不要——”叶西宁抗拒，却挣不开战凌州的力道。
战凌州残忍地攥紧她的手。
“不要——”叶西宁激动得快哭了，“战凌州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赶我走，你别这样好不好……”
不要摘她的戒指。
那是他们的婚戒啊……
摘掉了，他们之间还剩什么？
战凌州宛如无闻，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抹上洗手液，用力而残酷地将戒指攥了下来……
戒指，除下来了。
“……”
叶西宁傻眼，只觉得自己的无名指一空，什么都空了。
她的手指上，只留下一圈红印。
战凌州将戒指握在掌心，甩开她的手，“你可以走了。”
“还给我……”叶西宁伸手抹去眼泪，把手伸向他，固执极了，“还给我！”
“这买戒指的钱有你一分么？”
战凌州冷笑一声。
“还给我！”叶西宁湿润的双眼盯着他冷漠的脸庞，有些激动地喊出来，伸手去抢戒指。
她激动爆发的样子让战凌州的眸子怔了怔。
战凌州放到身后，冷冷地看着她。
“战凌州——”叶西宁抢不到，手指空得厉害，“还给我，你还给我。”
她要戒指。
她要他们的婚戒。
“你给我现在就走！”战凌州冷眼扫了她一眼，大步朝外走去，背影决绝，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从来说一不二。
他是真的要离婚……
“离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