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程蔓芸的说法,当年爷爷奶奶因常居部队,便一直把柴逸宁和柴灼意寄养在二爷爷家,后来二爷爷由于工作关系从梵城迁到恪城,柴灼意跟着转了学,她和喻宸礼也因此成了同学。
柴灼意初春入的学,只过了一个夏,两人就因早恋问题被叫家长,学校本是给家长敲敲警钟,却不想双方家长并没上演棒打鸳鸯的戏码,反而高高兴兴办了场订婚宴。
婚约的事就是这么被提起来的,既是自由恋爱,又履行了上一辈人的约,原以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可世事总不会事事如意。
喻宸礼的妈妈金女士得知订婚的消息,火急火燎从国外飞回来反对婚事。金女士对这件事的坚持理由成迷,说起来也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但她硬是油盐不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挨个儿演,闹得两家不安宁。
柴灼意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无法在感情里委屈求全,纵使喻宸礼把所有山盟海誓都许了,把他俩所有后路都想好了,她通通不管,说退婚就退婚,也没给他留下一字一句,就一个人干干脆脆清清静静去了国外念书。
到最后,两人的婚事不了了之,柴家认为有愧于喻家,喻家觉得亏欠了柴家,双方都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两家的关系,所以都没再提起过。
……
“现在我和喻司尧也订了婚,那位奶奶不是又得跑回来反对?”
“呸呸呸,少乌鸦嘴。”程蔓芸拍柴月脑门,“你们订婚的事可是瞒着喻司尧他奶奶的。”
“您觉得这事瞒得住吗?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去。”
“就算她知道了也没事呀,她不喜欢你姑姑不代表不喜欢你啊,我家月月漂亮能干,司尧又这么喜欢你,没事的,放宽心。”
程蔓芸的安慰没有多大作用,柴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天在家待了大半天,四点多出门打车去喻氏,原本喻司尧说晚上接她吃饭,但他的会还没开完,她只好自己过去等他下班。
上了楼,她在助理的引领下,进了走廊尽头那间总裁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是喻宸礼在用,房间宽敞,装修简约,全屋黑白灰,仅有的彩色是桌上相框里的照片——喻乐儿的单人照。
说来也怪,喻家男人的婚姻路似乎都不怎么顺,除了喻庭礼,喻老爷子跟喻宸礼都是结婚没几年就离了。
之前柴月听喻乐儿讲过她爸妈的八卦,说他们相识于大学,她妈妈是交换生,对喻宸礼一见钟情后展开疯狂追求,凭着一腔子热情和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在交换期满之前拿下喻宸礼,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喻乐儿两三岁的时候因性格不合而离婚收场。
回味完那段陈年八卦,办公室的门被喻司尧推开,见她在边上站着,走过来牵她到沙发坐。
“马上有个远程会议,开完带你吃饭。”
她点头。
助理手脚麻利,迅速连上远程会议,喻司尧往办公桌前一坐,一串串英文由内置音响播出来。
会议进行十分钟,他背往座椅靠,视线垂着,开始在桌下玩他的打火机,倒不是不听,只是觉得对面的汇报赘述太多,偶尔听到重点才会回一句。
他讲英文很好听,美式英语范,发音卷卷的,听着有点奶奶的。
柴月手肘撑在沙发沿,目不转睛看他,她喜欢看他这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的腔调,看上去即是那种毫不费力就能把事干得漂漂亮亮的人。
会议不长,半小时左右,车子出办公大楼时正好六点,柴月连上蓝牙放歌,播放列表半数是颜骁雨的歌,不敢播,于是挑了几首英文歌加歌单里。
车内旋起翻唱版《Iion》,喻司尧看她,挺内涵一个眼神,跟着摸手机递她:“我有原版。”
“我就要听这个版本。”柴月瞥他,“你以为我舍不得两块钱?”
喻司尧笑。
“那你还真猜对了,我真舍不得,付费歌曲我都点mv听,没mv的我都上网找资源,这么多年也就……”
买了颜骁雨的数字专辑。
“也就什么?”
“没什么。”她转话题,“晚上去哪儿吃?”
“今天吃不是重点,重点是带你见个人。”
“谁?”
喻司尧单手控方向盘,说:“我奶奶。”
“什么?!”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这反应,是紧张还是怂?”
“是烦。”柴月不拐弯,直说:“知不知道我姑姑和你二叔的婚事是你奶奶搅黄的。”
“我知道。”
“你知道昨天不告诉我?”
“我不想吓着你。”喻司尧目视前方,神色从容,“奶奶前两天跟我约见后我给爷爷打了通电话,前因后果他给我讲了一遍,之所以带你见面,是因为奶奶那套话术和手段我很清楚,她就是不通过我,照样有办法找到你,所以你把我接下来的话记清楚。”
红灯,车停在等待区。
喻司尧转头,认真看着她:“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的家人,他们为了搅和我们而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信,你只要信我,信我不管什么事都摆得平,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记住没?”
眼前这个人,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每一秒停顿,每一声呼吸,都听得清晰深刻,听到了他字里行间的坚定和决心,也听出了他藏在字面下的顾虑与担心,原来他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把握,或许说,是因为太过在乎而害怕失去,所以才更要牢牢抓在手里。
六点半,车子抵达目的地。
金女士选的地儿挺有格调,一间湖畔餐厅,风裹着青草味清清凉凉地吹,柴月的手被喻司尧握了一路,到包厢门口,她主动松了手,喻司尧又把她牵起来,用另只手推门。
包厢内金女士一个人坐在主位,面前放置着一副茶具,体态优雅,衣着考究,气质上与早年港姐不相伯仲,哪里看得出是六十多岁的人。
柴月走在喻司尧后面,见到人的同时喊一声奶奶。
金女士弯一下唇,“坐吧。”
入座后,喻司尧起身添茶,金女士递来菜单本让柴月点菜,她双手接,点了几道清淡且容易入口的菜式。
湖面水光在房间内浮动,金女士攥着杯,慢慢喝下一口茶后,抬额看柴月:“月月真是越长越漂亮,你小时候也漂亮,长得跟洋娃娃似的。”
柴月挽耳发,“奶奶您一直很漂亮。”
金女士笑,笑得极浅极浅,声音里不掺半点:“不及你奶奶。”
柴月愣了愣,喻司尧问:“您腰疼好些了?”
金女士对着孙子总归要慈祥些,温和道:“好多了,不然这三四个小时的飞机我还真坐不下来。”
“下次奶奶想见我们打个电话就行,我和月月一起过去看您。”
“好啊。”金女士淡淡地应。
柴月低头喝一口茶,喻司尧接着聊:“奶奶这次还住二叔那里?”
“嗯,有些工作上的事跟他商量。”应完他,金女士看过来,“月月念的舞蹈专业?”
“是。”
“有想过进演艺圈吗?”
柴月不太明白她提这个问题的用意,照实说:“我没有这种打算。”
“那可惜了,奶奶觉得你很有潜力。”
“劝您别打她的主意,她这个脾气当艺人公司的公关部门得忙死。”喻司尧接话。
闲谈间,菜陆续上桌,喻司尧的手机在桌上震了好几次,他没接,金女士放下筷,戴着翡翠玉镯的手拍拍他肩:“接吧,工作要紧。”
喻司尧看一眼柴月,她知道他不放心,主动说:“你去吧。”
房门闭拢,金女士抽纸巾擦嘴,谈话的意图呼之欲出,柴月将刚夹的青菜放回碗内,金女士说:“司尧这个电话最多讲十分钟,所以奶奶就开门见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