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姑和我儿子的事你知道?”
“知道一些。”
“好,大致情况你了解,那奶奶再跟你讲讲细节。”金女士的手肘搭在扶手边,拇指与食指缓缓磨着,说:“你姑姑跟你奶奶长得真的很像,所以见她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为什么?因为你奶奶是我中意的男人的心上人。”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柴月的气息起伏一下,说:“二叔昨天说我很像我姑姑,所以奶奶是想告诉我,您也不喜欢我?”
桌上的茶气徐徐升腾,金女士不接话,眼里有看小孩儿胡闹的纵容之意。
“你和灼意不止长得像,脾气也像。”金女士细细地打量着她,“有件事我真挺纳闷的,喻家的男人怎么个个都逃不过,祖孙三代都往里栽,栽得心甘情愿,栽得不计后果。”
金女士笑了笑,笑里有几分哀怨。
而后说:“哪怕知道你们有精神障碍。”
柴月没听错,她是在说“你们有精神障碍”,包括“你”。
后背霎时发凉。
保守六年的秘密就这么从知情人以外的嘴里不痛不痒地讲出来,凉意蔓延至全身,紧跟着反应过来前半句里“哪怕知道”的代指内容,声音轻微发抖:“您告诉喻司尧了?”
“还没,”金女士低眉,以一种占尽上风的姿态抿一口茶,“但他一定也跟他爷爷和二叔一样。”
喻司尧说清楚他奶奶的话术和手段,那金女士又何尝不了解他的脾气与性格,她把即将发生的事提前预设一遍,以此作为自己的谈判筹码。
柴月看着她,“我不是我姑姑,喻司尧也不是他二叔,来之前喻司尧让我记着他的话,他叫我信他,信他不管什么事都会为我摆平,我知道他能做到,我也知道他不会介意我是否有精神障碍。”
话落得干脆,金女士放杯,仍旧气定神闲,没被激起一点脾气,“月月你别急着和我搞对抗,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拆散你们,我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事我也慢慢想通了悟透了,换句话讲,我不想司尧步喻之恒和我儿子的后尘,他只有跟你在一起才会开心,我想要他开心。”
柴月剑拔弩张的气焰收了点。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金女士说。
“您说。”
金女士双手叠放在膝上,左手转着右手上的翡翠玉镯,眉眼间的锋利缓和了些,“你可以和司尧在一起,但最好不要结婚,他是喻氏未来的接班人,我能查到的资料,他的对家自然也能查到,到时他们会抓着他的黑点添油加醋地编一箩筐黑料出来搞得喻氏不得安宁,我不想有这种事发生,因此得从源头上遏止,月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明白奶奶的良苦用心,对吗?”
请求?这算哪门子请求?除了表情假意柔和之外,说出的话都硬气得很。
柴月在上一分钟收的气,在这一分钟变本加厉地放出去:“哦,明白了,您认为我是他的黑点不能摆到台面上,于是准备给他安排一个清清白白的总裁夫人,奶奶是这个意思?”
“孩子,好好考虑一下,奶奶知道司尧对你一定是一心一意,你同样一定希望他好。”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个节骨眼,柴月竟分神想到一件事,她想吐槽程蔓芸的情报出错,哪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分明是一探口风二亮底牌三以退为进,环环相扣,拳拳到肉,真是个厉害角色。
……
吃过饭把金女士送到悦麒公馆,喻司尧转道回星麓郡,车程过半,柴月突然改主意,说想回家。
喻司尧脑子那么灵的一个人,当然想到他走开的十分钟是中了金女士的套,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她回去。
一脚油门加下去。
“喻司尧,”柴月耐着性,再提:“我想回家。”
“去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全忘了?”
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柴月低着头,玩他手机里的游戏,懒散地回:“那我还不能有点小情绪了。”
“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上不了台面,要给你配一个门当户对的总裁夫人,让我给你当小三呢。”
她答挺快,也挺直,喻司尧被她堵得好几秒没开张嘴,从侧边置物槽翻出烟盒,点一根。
“奶奶做不了我的主。”
“我觉得她有这个本事。”柴月头也不抬,说,“听我妈说喻氏能有今天少不了奶奶家族的扶持,奶奶手里攥着不少喻氏股份,她不仅能做你的主,还能做喻氏的主呢,大孙子。”
喻司尧笑,手腕伸出车窗抖烟灰。
“月啊,你还是太嫩,奶奶那套吓小孩儿的招也就唬得了你,你爷就是不靠喻氏照样混得风生水起,照样让你养尊处优,我只要你信我,其他的不用管。”
柴月斜着脑袋看过去,喻司尧不轻不重在她后颈揉一把,“别想了,有事我罩着。”
最终还是跟他回了星麓郡。
喻司尧明天上午飞韩国,这一走又是十天半月,不舍是难免,但柴月今天没和他亲热,一是身体不许,二是心里不想,她在金女士那里受的气没消呢。
喻司尧瞧得出来,于是卖起了乖,在厨房忙活半天,熬出一碗诚意十足的红糖姜汤。
他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放客厅的大理石桌上,柴月在沙发坐着,抬额瞅一眼又垂下,纹丝不动继续打游戏。
喻司尧侧头笑一记,他真挺喜欢她身上的劲儿,像只猫,慵懒,傲慢,时乖,时凶,他也乐意宠,乐意花时间花精力去哄,甚至觉得哄她的过程都极有意思。
“先喝,我帮你玩着。”喻司尧坐她边上,拿走手机。
“那你不准玩太好,要多差有多差。”
他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直到看见冷羿在公屏上的发言:【喻司尧你他妈今天脑子进屎了?玩得什么垃圾操作,老子用脚都比你玩得屌。】
再一看,他游戏帐号里的装备被送出去大半。
明白了,原来给他报复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