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话噎了好几秒,她捋一把头发,开口解释:“我和翊铭哥真没什么,他从小到大都很照顾我,他有事我不可能不理。”
“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他的关注点偏偏在这,柴月叹一口气,“这事已经让我很头痛了,你别揪着不放了行吗?”
语气中的示弱让喻司尧神色有所松动。
她乘胜追击用两根手指扯扯他衣角,“好啦,别生气了。”
她有求于人的样子最可爱,拿她没招,喻司尧一身脾气被她灭得干干净净。
安静半晌。
他终于说:“行,这事翻篇。”
“真的?”
喻司尧懒懒嗯一声,扫一眼时间,问她饿不饿。
“我买了意大利面。”
“你会煮?”
“会。”
三分钟前信誓旦旦说“会”的那个人,此时正皱着眉头研究包装袋后面的食用方法,喻司尧笑着摆摆头,拉她到旁边,“我来。”
他将面下到滚水里,她悠闲地在边上看着,嘴里还叼着那根棒棒糖,细细地抿着,水蜜桃的味道从她嘴巴溢出来,飘过来。
喻司尧侧额,盯着她的棒棒糖:“好吃吗?”
“你想吃?”柴月拿下棒棒糖在他面前晃,“不好意思,只此一根。”
“吃你这根不行?”
她白一眼。
“想得美……”
尾音尚未收,他就劈头盖脸亲下来,使劲嘬好几口才松开,还得意洋洋地:“甜。”
欠死了!柴月朝他胳膊打。
这一记打得猝不及防,喻司尧手一抖,酱汁从包装口爆出来,溅他半身。
柴月第一反应就是笑,然而幸灾乐祸没两秒就被报复回来,喻司尧一手捞过她,她被他从后面抱,双手被他箍住,他在她身上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弄得她也满身黑胡椒酱。
好气。
这一通闹得饭也没得吃,喻司尧问她想吃什么,他下单,柴月没理他,进房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客厅只剩一盏落地灯,喻司尧正架着二郎腿坐沙发上,看上去也洗过澡了,头发没干透,带着些微湿感,衣服换过一身,白衣加黑裤。
柴月没多看他一眼,面无表情从沙发经过,喻司尧看出她身上那股耍小脾气的劲,追上去拉她。
“我要回家。”她说。
“吃了再走。”
“不想吃。”
“那看完电影再走。”他放饵,“你上次想看的那部,我找到了。”
柴月回头,看到电视屏幕上暂停的画面,“还没下映你怎么找到的?”
“用了点人脉。”
喻司尧边说,边牵起她的手。
等在沙发坐下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被他三言两语就哄好了,有点不服,不客气地使唤他:“我的衣服你要给我洗了。”
“好。”
“我要吃炸鸡。”
“行。”
“我还要喝酒。”
他一路都答得快,到这里卡了下来,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喝酒。
“就是想喝呗,哪有那么多理由。”
楼外落小雨,屏幕里的电影放起来,喻司尧把红酒倒进玻璃杯,柴月盘坐在沙发,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夜渐渐深,桌上的炸鸡凉透,柴月脸颊通红,身子已经被酒精泡软了,整个人往他怀里靠,喻司尧把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身上,两人正面相视,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心情不好?”
她不回答。
他把她散在耳旁的头发捋到耳后,慢慢说:“和你要说的另一件事有关?”
她仍旧不说。
喻司尧没打算问了,原本想抱她进房休息,却突然被她勾住脖子,一个施力,嘴唇紧贴。
喻司尧状态进得极快,除了第一秒的迟钝紧接着就反客为主,用手拢住她后颈,在她唇上辗转起来,电影里的琴曲,滴滴答答的雨声,此刻的氛围感犹如催化剂,让两人的全身心很快投入在这个吻里。
声息交缠在一块儿,喻司尧吻着她,手撩进她衣服里,从她腰际往上抚,他的掌心发烫,被他抚过的肌肤都一阵酥麻,拨得人蠢蠢欲动,要命。
空气持续升温,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也或许是情绪的感染,柴月主动俯身,沿着他的嘴角亲到耳根,薄薄的气息贴着他的身体,喻司尧呼吸加重,收到的反馈她喜欢,她就吻得更黏腻。
屏幕上,男女主接着情到浓时的细吻,屏幕外,喻司尧的掌心摸到她的蝴蝶骨,那块皮肤被他焐着,她听他在耳边说:“里面没穿?”
“你不是摸到了,还问?”
“对我这么放心?”
黑发从颈上滑落,柴月凑近了盯他的眼,“别装了喻司尧,你想什么我知道。”
手悄无声息来到他腰腹处,指尖勾住裤带结,但没等她下一步动作,手被按住。
被他这个预料之外的举动弄懵,柴月停下看他,而喻司尧看向她腕间那串刺青。
“说说你的事。”
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电影仍在播,两人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望着对方,柴月说:“你想听什么?”
他摩挲着她的手腕,“文身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的形态,一个完整的环。”
喻司尧缓慢点头,没深问,接着说:“再讲讲你刚刚没说的,关于女生的那件事。”
她没像上一个问题回答得干脆,眼内有细微的变化,喻司尧抚着她后脑,力道温柔,他不着急,安静地等。
屋内一阵静默。
湿腻的空气彻底褪去,柴月从他身上起来,坐回原位,桌上有他的烟和打火机,她拿起来,在他面前点了一根。
……
初二那年,她经历了一场校园霸凌。
在那之前,她的人生顺风顺水,最大的烦心事也就数学卷上最后一道大题,那时的世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阴暗离她很远很远。
那世界又是从什么时候灰暗的,她记得很清楚,是从那个萧瑟的秋天开始的。
当时学校正开展运动会,碍于班上女生积极性不高,项目空缺多,班主任别无他法,只能通过抽签的方式强制选人参赛。
很不幸,柴月被抽中了,还是最艰苦的项目,1500米长跑。
当下简直想死。
却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班主任是个非常争强好斗的小老头,拼成绩,拼纪律,拼卫生……能拼的一切都要和隔壁班拼一拼。他知道柴月难免有情绪,所以一下课就叫她到办公室,给她做了整整一刻钟的思想工作,说尽了心酸苦累。
那种情况下,她能拒绝吗?她不能。
既然答应参赛,也就不打算混水摸鱼,长跑最重要是体力,柴月平时有练舞,体力还行,只是跑步始终和跳舞不同,还是得下些苦功。
于是她开始自主训练,每天放学后都会去操场跑圈。
一天,两天,三天……三天后这事传开了,不少男生闻风而来,高年级低年级都有,陪跑队伍日渐壮大。没多久这阵风吹到柴予敖的耳朵里,当哥的没理由看着妹妹被一群男的缠着不管,但他那阵子在外省比赛,分身乏术,就给林翊铭打了通电话。
于是那天过后,柴月的陪跑队伍又多了一个人。
招是好招,有林翊铭在那些男生不敢靠近,可有利必有弊,挡住了狂蜂浪蝶,却招来了闲言碎语。
最先还是从林梓萱口中听到的,有天课间林梓萱忽然跑来班上找她,怪她不告诉她跟她哥谈恋爱的事,柴月当时就懵了,问她怎么会这么想。
“大家都在传。”
“大家都在传?”
那个时候,柴月才恍然,反应过来最近身边那些怪里怪气的现象因何而来,难怪那些女同学总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总在一起窃窃私语。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意识到一件事,林翊铭于她而言只是邻居家的哥哥,可放在梵昱,他是无数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人,除林梓萱之外的任何女生和林翊铭走得近都势必成为她们眼中的公敌。
但是太迟了,明白得太迟了,她的世界已经灰暗,她已经看到藏在那些纯真皮囊下的,那一颗颗邪恶的心。
后来,后来的日子如履薄冰,她被诋毁,被非议,被放在放大镜下观察,被凉水从头浇到底,冷眼与漠视充斥她的生活,把她变得敏感,变得尖锐,她也在那段长着刺烂到根的日子里慢慢失去了自己。
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