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姐在干嘛?
夏韬摇摇晃晃走过去,不解地问:“初……初雨姐,这……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
夏韬说话 ,已经不利索了,舌头有点打团。
“等你。”
春初雨看夏韬摇摇晃晃,有随时栽倒的可能,还浑身酒味,便蹙眉问道:“你喝了?”
“在……在姜镇长家,还有陈革……喝的……”
夏韬感觉有点晕,忙扶住单元门,春初雨见状,忙上前把他扶住。
“你可真行,跟个酒坛子喝酒,你这是喝了多少?不知道少喝点?”
春初雨抱怨着。
夏韬笑了笑,“我……我没醉,没……事。遇到点烦心事……就喝……喝一点点。”
“这哪是一点点?还没醉呢!”
春初雨扶住他往楼上走,“喝酒能解决问题吗?别人谁会在呼你?先上楼吧!”
春初雨就像个小媳妇,在抱怨应酬后晚归的丈夫。
“喝多了,伤身体知不知道?”
“姐,我……我没醉,自己……能……能走……”
“说话都费劲了,还没事,上楼。”
春初雨白了夏韬一眼,命令他上楼。
进到他的卧室,看到他床铺平平整整,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儿,还继续保留着部队的生活习惯。
心道:这小子,平时对自己要求的得有多苛刻?”
春初雨把夏韬扶着躺床上,“我拿毛巾给你擦擦脸吧!”
“姐……不……不用,睡会就……就好了,不麻烦了。”
春初雨压根没理会他,拿起毛巾就去了卫生间,然后,端着一盆清水回来,准备给夏韬擦脸。
夏韬立马就坐起来了,他尽管头晕,还没到什么也不明白的地步。
哪好意思让春初雨给他擦脸?
“坐着,别动!”
春初雨板着脸,命令他别乱动,接着,手中的毛巾直接捂到夏韬脸上,给他擦拭着。
湿毛巾一上脸,一丝凉意刺|激着大脑皮层,夏韬立马清醒了不少。
“把手伸出来。”
春初雨像个贤惠的小媳妇,给夏韬擦完脸,又开始擦手。
硬汉夏韬被春初雨的柔情,一下子把心里最柔软的东西,摸了个遍。
夏韬一把抓住春初雨的手,喃喃道:“初雨姐,你真好,只有……有你不嫌弃我,……关心我。”
春初雨乐了,看着这个大男孩,像个小孩子的样子,满眼的宠溺。
“说什么呢?你妈能嫌弃你,能不关心你?”
“我妈?“
夏韬一怔,好多年没说这个字眼了,春初雨猛然提起来,勾起了他万般惆怅。
“我六岁后,就没再见到……到过妈妈。”
春初雨蹲下身,抓着他的双手,“你不是还有爸爸嘛!”
“我六岁,就被爷爷带到了南州,开始在清云山紫云观,练功,学习,挑水,劈材,做饭……”
“从那以后,也没见到过爸爸,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呢?”夏韬摇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春初雨好半晌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半晌。
“小韬,你不是还有女朋友吗?她是在宁江吗?”
“她……呵呵!……她就在我……我公考面试那天,和我分手了,跟……跟个官二代跑了。”
夏韬冷笑,笑着笑着,便嘎然而止。
像似想起来了什么,神情一下子又严肃了起来。
“初雨姐,谢谢你这几天,陪我度……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说完,他就站起身,晃晃悠悠向着墙壁上,挂的一串钥匙走去。
“你干嘛?能不能老实点?”
夏韬摘下墙壁上的钥匙串,转身道:“姐,我明天要走了,麻烦你把这个钥匙,交给房东。剩下的租金我也不要了。”
春初雨没有接钥匙,而是深情地看着他,“小韬,告诉姐,你要去干什么?”
“姐,我被单位开除了,不能在这了。”
春初雨这两天一直没出手,就是要看一看夏韬,面对这样的人生重大挫折,是什么样的心态,以及如何面对。
“那你以后,怎么生活?今天喝这么多酒,是因为这事,而烦恼是不是?”
“姐,我……我知道你关心我,你不……不用为我生活担心。我是研究生学历,还当过特种兵,去哪家大……大企业给老板当保镖,都能挣一两万。”
“……喝酒……郁闷。是我在为……为梨花峪三万五千老百姓,感到……到悲哀。”
“你不知道他们过得有多苦,肖大娘有个瘫痪儿子,老伴也是残疾,家里收入来源就几棵梨树,这样的家庭,四年了,四年了没给办低保。”
“老太太,大清早爬十几里山路,来镇里申请办低保,刘喜彪那个王八蛋,给200元临时救助,就打发了。”
春初雨不知道肖大娘是谁,但她能想象出,万韬描绘的这一家三口,得有多难?
夏韬嘴里说的肖大娘,就是他第一天报到时,刘喜彪推搡的那个老妇人。
“还有我今天接访的六户,他们还有比肖大娘家还惨的,也是好几年啊!好几年啊!不给人家办低保。都神马东西?”
“姐,你是没看到,他们过得真……真的很难……真的很难……”
夏韬嘶吼着,硬汉流泪了。
他为梨花峪,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流泪了。
他为自己没有能力,帮到这些老百姓,而羞愧的流泪了。
春初雨被夏韬感染,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了出来。
春初雨心里一阵绞痛,她为夏韬描述的老百姓而心疼。
“看戏”的人都哭了,“戏里的人,”得有多痛?多悲惨?!
她为这样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干部,却被无端开除,为梨花峪将损失一个优秀人才,而心疼。
“姐,你知道吗?我了解过,像这样的还很多啊!”
春初雨紧锁眉头,她不是分管民政的,不掌握具体数字。
但是,他作为第一书记,是上级派到梨花峪来扶贫的。
此一刻,听了夏韬的诉说,有着强烈使命感和责任感的春初雨,不淡定了。
她觉得她失职了!
还有那么多贫困户,是她不知道的。
那么,民政办给她的建档立卡的贫困户信息,就很有可能是假的,或者是不实的。
“还有更严重的事吗?”
“有,有啊!更……更特么严重的是,真正的贫困户没办上低……低保,特么的刘记一家四口,却在吃低保。”
“还有在县城住上……上百平楼房的,开小轿车的,银行存款几……几十万的,在特么的吃低保,全镇才多少人口,冒领低保的就有843户啊!”
刘记牛肉大饼的事,前几天夏韬说过,这事春初雨知道。
她已经来梨花峪一年多了,多少听到些,民政办相关问题的风声。
但是,刚刚夏韬说冒领低保的,竟然有843户之多,着实让她震惊不已。
“夏韬,你这些天,还发现了什么?”
“尤太财那个老狐狸,修个烈士陵园,竟然用红砖壁纸糊……套取维修资金”
“党和国家的惠……惠农好政策,都让这帮蛀虫给毁了。我要为梨花峪老百姓,讨……还公道。”
“你想过后果吗?”
“呵呵!”夏韬冷笑,“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