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余温的回答，韦诺和左烨双双震惊。
余温一直低着脑袋。
韦诺二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韦诺直接走近余温，凑近她，轻声说道：
“余姐姐，你听错了吧，我们并没有要求你非要和左炬生子，你完全可以拒绝。”
余温慢慢抬头看着韦诺，脸上是一如既往疼爱般的微笑，她摇了摇头，温柔回道：
“我没有听错，我听得很仔细，我愿意生这个孩子。”
再次从余温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韦诺有些难受，她不敢相信，余温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
若是隐匿生下左炬的孩子，未来，这个孩子可不能叫余温娘亲。
再说了，余温不去找寻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偏偏愿意这样做？
韦诺难受中带着不解，“余温！为什么！？你当知道，我们要这个孩子的目的。”
余温看着韦诺，肯定地点着头。
“我知道，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你和陛下的孩子，我明白，我愿意。”
韦诺低头，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额头，她皱眉，心中似有重石。
“余温，你愿意，可我不愿意！”
余温感觉韦诺就像小时候一样，心里的事，永远都放在脸上。
而余温也像以前那样，宠爱般的用语言安抚着她。
“将军，孩子让我生，实在再适合不过，你想想，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你和陛下与其再去花时间、花金钱找寻信任过的人，还不如直接让我去，
你们从小就对我很好，现在，到我回报你们的时候了。”
韦诺听此，气得想跳脚，这番话，没一句话是她喜欢听的。
余温越是这样说，韦诺就越心疼。
“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无论左烨在或不在，你都只能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将军！我不喜欢听你叫我将军！”
韦诺已经生气，气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她讨厌余温总是如此卑微的付出。
就算余温之前是左烨的婢女，现在是女王寝宫的总管，可韦诺从不认为余温就应该卑躬屈膝。
此刻韦诺的大声，惊到了左烨，同样也惊到了余温。
左烨坐在椅子上，看着韦诺，她知道，这也是韦诺真实的一部分。
小时候她与韦诺吵架，就已经领略过韦诺的气恼。
她知道韦诺生气的根本在哪里，可也知道余温说的话很有道理。
那就是信任。
现在，作为生子的人，余温似乎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不过左烨想暂时保持沉默。
余温是愿意与韦诺保持没有身份地位的关系，可左烨在场，余温没有办法自我。
这跟她与左烨从一开始保持的尊卑有关。
余温看着韦诺气急的样子，也不生气，只是点头。
“好。”
韦诺现在并不想去纠结其它，她只想让余温改主意。
若是待会儿余温在言玉面前答应了，那到时候，韦诺也没有办法了。
“余温，我和左烨不需要你的回报，我们对你最大的希望是：你能幸福，
我们都希望你能和一个真正喜欢的人生孩子，而不是委屈自己，
既得不到爱情和婚姻，又得不到孩子和母亲的身份！”
余温听此，把头慢慢抬起，再次摇着脑袋。
“我不需要这些，我要的，依旧是希望能留在你和陛下身边，
这，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韦诺看得出来，余温没有一丝勉强。
可余温越是自愿，韦诺就越难受。
说不清的难受。
在韦诺看来的无比委屈，在余温那里却如甘露。
韦诺想不通，她不愿意左炬破坏余温的美好，不愿意看到没有感情的生子。
“余温，你要知道，你若生过孩子，若以后你遇到心仪之人，你如何向那人解释？这可是我们准备花一辈子隐藏的秘密啊。”
余温一笑，表情坚定而温柔，“没有那个人，我就无需解释，这个秘密，我同样也会守护一辈子。”
韦诺听此，再次难受，余温这是已经全然放弃了自己未来的爱情。
“你不必说了，我不允许，待会儿你留在这里，哪都不许去，玉儿那里，我来说。”
韦诺的声音较刚才冷静了许多，却也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式。
左烨听此，终于开口：“余温，你先退下吧。”
余温领命，离开房间。
见门被拉关好，左烨起身，走近韦诺。
“为什么？余温都已经答应了，为什么不照着她的意思做？”
韦诺心中很堵，“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她不会受到伤害。”
左烨不解，“可是现在她愿意啊，她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值得信任的人，孩子由她生，最适合不过了。”
韦诺当然知道这一点，“左烨，若是让余温生下左炬的孩子，以后孩子每天当着余温的面，喊我们爹娘，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闻言，左烨做了一个深呼吸。
“韦快，前提都已经是隐匿怀子，隐匿生子，隐匿过继！那么孩子，就是你和我的！那你和我就是孩子真正的父母，余温一定也知道这些，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韦诺听此，有些无措。
左烨去到韦诺面前，抬头看着她，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想让余温幸福，可是，余温自己的幸福，得由她自己说了算，你这样一味地反对，说不定还会惹得她不开心呢。”
韦诺明白左烨的意思，她也知道刚才余温说的话，都是余温真实的表达。
只是，心里那关，韦诺需要时间去释怀。
“待会儿我单独再找余温聊聊。”
左烨点头，她知道，韦诺得到的，一定还会是相同的回答。
……
一盏茶的功夫，韦诺再次失落而归。
“走吧，我们去母后那里。”
左烨放下手中的书，慢慢起身，“好。”
而后，左烨和韦诺坐在马车里，往言玉寝宫前去。
余温和袭然则坐在了后面一辆马车里跟随。
一路上，韦诺都没有说话。
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刚才她和余温单独聊了很多，可余温依旧坚持。
韦诺没有办法，只好默许。
再坚持，则有点控制余温的意味了。
韦诺并不喜欢控制，她喜欢自然而然。
去到言玉寝宫时，言玉也把这件事的厉害向余温和袭然说了一遍。
“好了，既然你们二位都明白了，那明日起，会有人带你们前去凉乘岛。”
余温和袭然低头行礼，“是，王太后。”
坐在侧旁的韦诺突然开口：“以后余温生的孩子，得姓韦。”
左烨听此，立刻转头看向韦诺。
言玉同样被这话给惊住。
而此刻余温看向韦诺的眼神，里面是无限的暖意和感动。
言玉道：“余温，袭然，你们先退下。”
毕竟，孩子姓氏这件事，与此二人无关。
此刻大殿里只剩韦诺和左烨母女，三人的气氛，很不妙。
“诺儿，不知刚才我有没有听错？你是说，你想让孩子跟着你姓？”
韦诺看向言玉，眼神非常坚定。
“母后你没有听错，我的意思是，袭然生的孩子，可以姓左，但余温生的孩子，必须姓韦！”
“不可能！”言玉拒绝得很决绝，“孩子若姓韦，这不就背离了王室，背离了左家吗？！”
言玉可不希望，未来有一天，南炬国的江山，改姓韦！
韦诺立刻反驳：“母后，这哪里是违背王室？我现在是王夫，就是王室的一员！再者，孩子一半姓左，一半姓韦，没有什么问题啊！”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言玉斥道：
“你这是想让天下人看我们的笑话吗？女王和王夫的孩子，一半姓左，一半姓韦，是左家的权力不够大，还是你韦家的权力太大了？”
韦诺完全没有考虑权力不权力的问题。
此刻的争执，并不是之前和左烨争执孩子姓氏时的那种争执。
在经过余温答应生子后的打击后，韦诺知道，余温生的孩子是该天然姓左，可是越姓左，就越提醒着她，孩子是余温和左炬的。
让余温生的孩子姓韦，这多少安慰着韦诺那颗难以接受的心。
可现在此刻言玉的话，尖锐且直接，言玉所在意的，是“一脉相承”。
可韦诺在意的是余温。
“母后，我没有半点想要争权的意思，余温是我最舍不得的人，她帮我们生的孩子，让姓韦，是我对余温最大的感谢。”
言玉听此，狠狠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荒谬！你想感谢余温，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你让孩子姓韦，这违反了王室的规矩！”
韦诺听此，站起身，与言玉当面对峙。
“违反了王室的规矩！？母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王室之前有说过让女人称王吗？我们不照样打破了这一规矩！
王室有允许女人做官成将吗？冯清和李婧不也是把炬都治理的安安稳稳？
规矩不是禁锢！在我看来，温情比规矩更重要！”
韦诺说得很有力，似乎把对余温的不舍，都针对在孩子姓氏的问题上。
“韦快！放肆了！”
这一声来自左烨，她和韦诺一样，从离开寝宫上了马车直到刚才，同样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在听到韦诺的没有与她商议，便直接提出了姓氏这个问题之时，左烨当然是生气的。
她生气，并不是在于孩子姓不姓韦这件事，她生气的，是韦诺的自作主张。
孩子姓氏这么大的事，韦诺不先告知她便直接提出，这让她非常不爽。
韦诺听后，看向左烨，心中本就一团乱麻，现在同左烨一样，有些不爽。
“我放肆？我有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你也觉得，所有的孩子，都应该姓左？”
左烨特别不喜欢韦诺这样的质问，她觉得，从小时候到现在，每次韦诺带着不满问出的问题，都是心中有了既定答案之后，再故意问出。
“孩子姓左，天经地义，他们是在跟我姓，并非在跟王兄姓。”
左烨如此说，也有在安抚韦诺的意味。
可韦诺依旧不舒服，她看着坐着的左烨，说道：“让余温的孩子姓韦，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可左烨立刻回道：“你这是在划线！你把袭然和余温区别，把左家和韦家区别！
若孩子们长大了问起，你该怎么向孩子们解释？
以后是在左姓的孩子里选继位者，还是从韦姓的孩子里选继位者，这些你有想过吗？”
左烨说得同样有力，她并非与言玉站在一边。
言玉和她反对的理由有相同，也有不同。
韦诺听此，看着左烨，脸上无奈一笑，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左烨，南炬国的王室姓什么，这跟百姓们能过上好日子，有关吗？
你和我不是一直都秉持实在这一观点吗？只要是能为国为民的孩子，姓什么，重要吗？
你读的书比我多，你当知道，没有千年不败的王朝。”
“韦快！”左烨这次，怒火又加重了一层。
她知道韦诺说的都对，可是作为一国之君，真正坐到了国王之座，是不会想听到什么王朝落寞更替这等不吉的实话。
韦诺知道此刻她确实因为余温的事，滋生出很多不必要的盛气，说了很多没有必要的气话。
可是人在愤怒之时，往往就是这样，只想胜利不想输。
“左烨，你不必激动，”韦诺试图冷静，然后安抚：
“你知道的，我没有任何坏心思，唯独让余温孩子姓韦这件事，我是不会退让的，希望你和母后，能够答应。”
“不可能！”言玉的话，依旧容不得半分商量的余地。
韦诺听此，看向言玉，整个人昂首不退半分，“那……我就不会允许余温怀上左炬的孩子！”
言玉最厌烦的就是威胁，“诺儿，你要知道，余温不去，炬儿是不会和袭然怀孩子的。”
韦诺双拳已经握紧，这个可恶的左炬，为什么偏偏要选余温！
可现在，连左烨都不帮自己，还和自己对着干。
韦诺简直气恼。
可韦诺是谁，该让步的时候，就算再委屈，她都会选择让步。
可是这件事，韦诺是铁了心的要坚持。
“母后，孩子不一定要左炬的，甚至，我不一定非要孩子！”
韦诺说完，转身离开。
左烨见此，在原位上怔住。
言玉更是被韦诺的一番话给气得不行。
“烨儿！你看看！这个韦快！没大没小！她只是一个王夫，不是王上！你最好把人管好！”
左烨对韦诺的行为是很生气，但一码归一码。
“母后，我和韦快是平等的。”
“平等！？”言玉一笑，“你给她的平等，就是在自降身份！
国王可以有王妃好几个，女王就不能有宠夫好几个了吗？
要孩子的方式，除了过继，就是你自己生！
韦快给不了你的，我想，别的男人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