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年间,有个朝代叫作夷朝,皇帝唤作鬼见愁。鬼见愁,不愁吃,不愁喝,就愁别国抢地盘。它寻思最好的防御是大无畏的进攻,便攻城掠地,挑起纷争,擒飞禽走兽,收臭鱼烂虾,同大胡子熊摔跤,戏弄安静搂草吃的兔子,全然忘却滑铁卢英雄的预言:睡着是兔,醒了为狮。
为了仪式感,它托贼眉鼠眼的老虎仿兔子的文武台修建了一座点将台,唤作“大饭桶”,令喜欢干嚼樱花的绿雉听天由命,喜欢窝里横的雄鸡畸形的前腿在公厕前跳阿波舞,积极吸收他国文明的小老虎脱衣狂欢,墙头草随风摇摆。兔子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冲破野兽的封锁,黑鹰唤醒同类自由翱翔,天鹅镀了层金便收复旧山河、驱赶小老虎,觉醒了的千奇百怪的生物与非生物挑战霸主的权威。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风暴刮跑了热衷于做生意的火鸡,南北对立统一的白头海雕,于乱世崛起的群雄。
现存至今的只有“大饭桶”,每年的十二月七日,游客纷纷嚷嚷,高举小红旗,唱国歌,更有甚者高呼:“鹰爷爷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告别了赵四和刘蕊,同“废柴”小队的老伙计们喝了一晚上酒,我和子楠踏上了说走就走的旅程,第一站便是B市郊外的点将台。
我聆听着车载音乐,幻想出一个无所畏惧的西部牛仔揽住镇长女儿的细腰,策马扬鞭。
急促的刹车声震碎了梦的影像,头不受控制地向前下方坠去又被抽回,顾盼,我只注意到她神情严肃地开门下车,小跑到车子正前方的空地观察。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呼出一口浊气,凑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瘪的男性,面色黄黑相间,四肢无力。
“精气被吸干,妖女族的手段。”她扒拉他的眼皮,借着手电筒的强光观察瞳孔,叹道,“没救了。”
鼻子奉命办事,嗅到挥之不去的鱼腥味,他启动了分析模式:“渔民。附近只有一条河,玄清河,旁边有个何马村。妖女族的人不单独行动,经常四、五人一组捕猎,也就是说,扫黄打非工作小组有的忙了。”
撇嘴,微笑,她揪起我的耳朵,凶巴巴地说:“正经点儿。”
如果妖女族不以精气为食,她们就能凭借过人的身材和标致的脸蛋进军模特界,赚得盆满钵满。但不吸食精气的代价是她们的加速衰老与死亡。
我拨打了刑警大队中队长李长生的电话。他是从D市调到B市的老资历,雷厉风行,自行处理了十五起怪物案件。
“长生,忙案子呢?”点开免提,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刘强啊。忙啥呀,犯罪分子胆儿都被保卫者吓破了。”声音嘶哑,明显上火了,我真切地听到咳嗽声。
“有个事儿,需要你们搭把手。”我润了润嗓子,故作焦急地开口,“妖女在何马村出没,数量不会小。已经有渔民遇害了。”
“什么!”我能想象到那边的场景,一个中年男人拍案而起,中气十足。
“等我们过去。不要打草惊蛇。”
何马村离县城只有六公里,十几分钟的路程。十分钟,几辆风风火火的警车映入我眼帘,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人远远地打了个招呼,额头平直,眉毛紧凑,眼神锐利且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丰满,下巴尖锐。紧随而至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短发老警察和十几个面容坚毅的年轻人,他们穿着黑色全防护防弹衣,眼神清澈又犀利。
“‘玫瑰’也在啊。”他示意侦查一队的人以最快速度奔至何马村外围。何马村通往外界的土路只修了一条,过于狭窄,警车根本过不去。
“全是好苗子。从哪儿找来的?”不知为何,我从他们身上寻觅到久违的亲切感。
“四分之三都是老家人,没有孬种。”他不自觉地仰起下巴,正色道,“出发吧。看看后生的本事。”
土路弯弯绕绕,约莫五百米长。我们在半路上擒住一个渔民,只因他打个照面就表演飞毛腿,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作贼心虚。
“警察同志。我天生胆子小。”眼睛乱瞟,他时不时搓手。
李长生微微抽动鼻子,直视他胆怯的双目,笑眯眯地说:“雅斯香水,最受小姐欢迎的牌子。双脚发软,腰酸背痛,老乡,注意身体啊。”
惊恐万状,他瘫倒在地,咽了咽口水,道出实情:“村里的何大胆从城里带回几个小姐,跟电视机里模特一样俊。我,我没尝过,就啊。”
“说清楚,几个?”子楠皱眉,顿觉人心不古。
“七个,不,八个。”牙齿打颤,他左顾右盼。
“带我们过去。”长生松了口气。
晚七点。何马村。
芦苇丛下,两具尸体被打捞上来,借着皎洁的月光,赤着上半身的渔民的痛并快乐的表情一目了然。
“单身汉全去了村庄家,八个都在那里。小周,大虎,克仁,你们在这儿盯着。剩下的人从三个方向突击村长家。”老警察袁伟民说完便原地大跳,双手一翻,轻手轻脚地落在前院,小伙子们紧随其后。
“袁伟民,任飞的表哥?”生出了骄傲的虫子,我不紧不慢地灭虫。
“对,跟我十年了。”他紧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笑道,“任飞和李虎现在是D市刑侦支队的特聘教官。”
沉闷的枪声如同惊雷唤醒了沉浸在温柔乡的村民,两个身材火辣的蓝发赤目女破窗而出,亮出黑翅,起飞,被小周两枪命中眉心。
“蓝眼,为黑夜而生。”
枪声戛然而止,对讲机传来袁伟民的声音:“李队,村民平安无事。抓了两个活口,没人受伤。”
子楠瞪大眼睛,似是惊讶于一个县里的刑警队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八个妖女。
“天赋异禀的士兵也得在实战中积累经验,磨练技术。侦查一队专扎怪物心窝,若是连她们都对付不了,我这个队长早就收拾包袱走人喽。”
李长生曾被保卫者招揽,却留在了基层。唐仁杰同他称兄道弟,试图挖墙脚,被公安系统的某个大人物说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