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衣双手紧紧攥住膝上的衣摆，旋又松开道：“师尊无事，我们今晚启程继续去往铸魂窟，到时候师尊就可以...”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凤儿就已经展开了笑颜，那笑容刺得他心底发疼。
出了凤儿的卧房，墨衣命令侍卫去里面收拾了一地瓷片，又端来了一盘饭菜。
他坐在一旁看着凤儿吃饭，思绪又陷入了回忆。
数月前，师尊带领鸾霄宗众弟子去蘑鲜堡争夺一株万年灵芝，就在众人击退所有守护兽，师尊正要摘下那株灵芝时，不料竟有一只妖王级别的守护兽出现，一招就将师尊击败。
他拼尽全力将师尊接近的残躯带回鸾霄宗，一路折损了数百弟子。
返回宗门后，师尊肉身损伤过重已是无药可医，三魂七魄也损伤大半。
但师尊却使用禁术将自己仅存的一魂三魄剥离出肉身，寄生到了魂器之中。
而这魂器就是他的小师妹凤儿。
在那之前的一晚，凤儿约他到鸾霄宗的山巅上，说她要成为师尊的魂器。
他当然不会同意，但她心意已决，要他之后尽快带她去犹马巅的铸魂窟，为师尊尽快重新铸魂，之后便快跑离去了。
他没有办法阻止她，他认为凤儿是心甘情愿为了师尊做出此等牺牲。
魂器是少有人知道的秘术，与剥魂禁术一样，只有极少数的弟子才会知道。
凤儿修炼的年月并不多，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当时根本没有多想，他只知道成为魂器需是甘愿为此，持续的时间越长对肉身和原身的魂魄损伤越大。
若是原身的修为不够，可能魂魄俱散，最终沦为一具空壳。
他急得去追，到了鸾霄宗内院后却发现师尊已经寄生到了她的身体里，正邪笑着看着他。
一只小手抚上了他的手背，将墨衣从回忆里拉回，他转头看见凤儿正浅笑看着他。
“吃好了？”墨衣温柔道。
“师兄，师兄。”凤儿笑着唤他。
“嗯，我一直都在，”墨衣抬手为凤儿将一绺碎发挽到耳后，又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然后将五颗棕色的小丸送入了她的口中。
“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让你有事的。”凤儿毫无防备地吞下了小丸，笑着重复墨衣的话。
... ...
县衙，殓尸房。
一老一少两个仵作面色凝重地看着差役将五具尸体陆续抬进来。
匆匆交待了一下情况后，差役们快步离开了这晦气之地。
“师傅，五，五个了...”小仵作声音发颤，指着陈尸台道：“一，一模一样...”
老仵作上前快速查看了一遍五具干尸的耳朵，虽然他也觉得这五具会跟先前的四具一样，但谨慎起见还是说道：“开颅。”
... ...
屠忧庄园。
髓变大清早就醒了，他爬起来后迷迷瞪瞪就去后院喂猪。
锅碗瓢盆一阵叮叮咣咣给罗大肉吓一跳，套上裤子跑后院就看见髓变在灶台边剁猪食。
“大侄儿！”罗大肉一边提裤子一边往灶台跑，“你醒了？”
“啊，咋了叔？”髓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手里大刀没停，还在咣咣砍着大白菜。
罗大肉伸手往髓变的脑门一探，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
“叔你发烧了？”髓变虎了吧唧地问道。
“你...你不记得昨晚的事儿了？”罗大肉看他像是失忆了似的，于是试探着问道。
“昨晚？”髓变不像是装傻，“昨晚咋了？”
“昨晚我们不是...”罗大肉看向髓变的脖子，发现完全没有淤痕、干干净净，“嘶——”
罗大肉现在有点儿懵逼，他甚至开始怀疑昨晚是自己做梦梦见的大红鸟和大黑蛇。
咣咣咣，髓变见罗大肉没再说话，又继续剁起了大萝卜。
“怎么会...”罗大肉转身出了厨房，又去厢房转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异样。
抬脚离开厢房时他踢到了一团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昨晚他缠到髓变脖子上的那条纱布，上边还沾着他独家秘制的陈年金创药。
不会错，昨晚那些事不是梦，但是髓变怎么跟失忆了似的呢？
揣着一肚子问号，罗大肉满院子转了一圈儿，终于在后院的一角找到了大黄。
“大黄，”罗大肉蹲下后几乎与老僧狗平视，然后伸手指了指灶台的方向问：“髓变他咋傻了？”
「没傻。」老僧狗高冷地刨了俩字。
“他都不记得昨晚的事儿了，”罗大肉急道：“这还没傻？”他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还有他的脖子...”
「无妨，忘了更好。」老僧狗刨完这句扭头就走，留罗大肉在原地一脸懵逼，一转头看见髓变已经端着大盆到后院挨个畜栏倒食了。
罗大肉无奈起身回到厨房开始做早饭，他想起昨天卖剩下的半扇羊羔子。
昨晚着急去找大黄，没有来得及好好做饭，吃了一部分，于是决定今天早饭好好搞上一顿。
老僧狗那边心里明镜儿似的，昨儿「它」一宿没睡，一直卧着假寐守着髓变。
后半夜时，髓变脖子上的念珠发出了一阵绿光，「它」知道那是青庭老祖在用灵力为髓变修复筋骨心神。
但「它」没想到她竟然还抹去了他昨晚的记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追问昨晚的那条黑蚺，进而再去追问自己的身世...
罗大肉那边做好了四菜一汤，有葱爆羊肉，烤羊小排，萝卜炖羊肉，孜然羊肉串，羊肉泡馍。
髓变看见这一大桌的羊肉后两眼放光，这次一点儿没客气，立即坐下去开始大吃特吃。
他左手拿着一把羊肉串，狠狠撸了一口，嘴角直接挂上了一把流油的孜然粒，右手又端起羊汤顿顿顿喝了几大口，放下汤盆后打了个气嗝又去抓羊小排，一口嗦完羊排丢下骨头又抓起筷子去夹炖羊肉块，趁夹菜的功夫又撸了一口左手拿着的羊肉串，囫囵嚼了两下直接咽了下肚，没等喘口气又塞了一口葱爆羊肉，撂下筷子又抓起了泡馍。
这一通操作都给罗大肉看傻了，这孩子怎的饿成这样儿？昨晚也吃饭了啊...罗大肉这下子都不敢伸筷子了。
“吃啊叔，”髓变嚼着馍口齿不清地说：“可香了。”
“嗯...”罗大肉应了一声，心道我知道我做菜香，但你也不用吃成这样儿啊...他低头抓起筷子要夹菜，余光一扫看见了蹲在桌子旁的大黄。
艾玛，忘给大黄夹菜了！罗大肉赶紧起身拿了个空碗，从桌上挑挑拣拣夹了一碗大葱萝卜块儿，然后又掰碎了一个馍怼到了碗里，最后恭恭敬敬端到了大黄面前。
老僧狗咬得后槽牙咯吱作响，这特么，自己明明已经不是和尚了还得坚持吃素，还得吃这跟肉一起出锅的香喷喷的素，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