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肉的肉摊上,一上午过去了,羊羔子只卖了半扇不到。
这可是超度肉面世以来销量最差的一天,罗大肉心里不得劲儿,不由频频叹气。
髓变倒是不太着急,依然站在摊位后边目光慈悲地看着路人。
估计今天的客流不会再多了,罗大肉决定收摊儿,剩的半扇羊他们可以回家自己吃喽,今晚就整一顿烤全羊犒劳一下自己和髓变吧。
他正要招呼髓变收摊儿,罗大肉余光瞥见了一片大红。扭头向街口看去,是昨天的那个红衣女子。
昨天罗大肉只看见了她的背影,但那一头金棕色长发绝对不会错,整个侯场村都没有第二个姑娘是这样的,他甚至觉得她的头发比昨日更加光泽闪亮。
罗大肉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盯着她一步步往肉摊这边走来。
那女子掩着水红色的面纱,一直在低着头看着路面。
美眸低垂楚楚动人,眉心点着一颗深红色的宝石,衬得她肤白似雪。
随着她一步一步走动,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在她的肩头迎风流动,散发出阵阵浓香。
等美人走近了之后,罗大肉才发现她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好像在寻找丢失的东西。
“姑娘是在找什么吗?”罗大肉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问,髓变这憨小子竟然已经开口了。
“在找什么吗?”美人没有回答,却是重复了一遍髓变的话。
髓变一愣,这姑娘咋重复了自己的话?难道是没听清前半句?
于是他又换了个问法:“我看姑娘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好像是在寻找什么。”那美人又把髓变的问话重复了一次,美眸里一片清澈。
“... ... ”髓变和罗大肉都无语了,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但看着也不像啊!
那红衣美人没有继续停留,目光往昨日老僧狗跟白毛一众野狗“斗殴”的地方扫了扫,转身便离开了肉摊,继续沿街低头走去。
... ...
华宅,后院,祠堂。
「大胆狂狗!」
老僧狗被这一声怒喝吓得炸了毛,「它」一个没站稳从高高的供桌上栽了下来。
幸亏具有狗子的本能,「它」在空中晃了两下平衡了身子,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谁?!」老僧狗落地后瞬间低吼回去,虽然刚才已经掉了价,但输狗不输阵,「它」马上支棱了起来。
「贸然闯进本座的地盘儿,你可知错?」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还拉长尾音,余波在这空旷的祠堂传了几个来回。
「错尼玛?别搁那儿鬼鬼祟祟的,」老僧狗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给老子出来!」
「嚯,口气不小啊~」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调戏,「那本座就让你开开眼,看你这狗徒还敢不敢擅闯本座的地盘儿!」
说罢祠堂内妖风骤起,卷着一地的树叶粉尘与酒气,在杜康画像的底部形成一团一团的风涡。
风涡翻腾着越滚越大,片刻后直冲老僧狗的面门袭去。
老僧狗眯了眯狗眼道:「哼,雕虫小技。」
「它」丝毫没把眼前的这曲里拐弯的歪风当回事,仰起狗头往四周连嗅带扫,老僧狗猛地向供桌底下一个桌腿扑去。
「吱儿 —— 啊!吱儿 —— 啊!」眨眼功夫老僧狗叼住一只肥硕的灰鼠从桌子钻了出来。
「你撒开我!」那灰鼠疼得滋儿哇乱叫,四只肥爪来回乱抓,揪掉了老僧狗的几根胡子。
老僧狗嘴角一疼松开了嘴,那灰鼠duang的一下墩到了地上撒腿就跑,但尾巴瞬间如绷紧的琴弦一般被扯直,强大的后坐力又把它拉回老僧狗的爪下。
老僧狗冷冷开口道:「你跑啥?」然后狗爪还加大力度碾了几下。
那灰鼠尾巴被这么一通摔扯压,疼得龇牙咧嘴。它嘴里「哎呦哎呦」喊着疼,但一对小眼贼溜溜乱转,明显是在找机会想逃。
「别想了,」老僧狗又碾了碾灰鼠的尾巴,「你能跑得了算我输。」
灰鼠哪是这么好被唬住的,它使劲儿扯了半天,感觉尾巴都要断了还是没能挣开老僧狗的大爪。
于是「它」下定决心,一咬牙一跺爪,双目赤红转身往自己的尾巴咬去,准备来个断尾求生。
但大板儿牙还没碰到尾巴,就被老僧狗一爪扇歪了头。
「吱儿——啊!」又是一声惨叫。
「都说了,你能跑得了算我输。」老僧狗甩了甩爪子,抖落了一撮鼠毛。
「狗神饶命啊——嗝」那灰鼠态度转换极快,马上开启了求饶模式,还吓出个酒嗝。
「不装神弄鬼了吗?」老僧狗戏谑道,狗头微低往老鼠脸边靠近了些。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灰鼠立即伏地叩首,做出求饶状。
看得出来它在这华家没少捞到油水,整个身子比一般的老鼠肥了好几圈,全身的灰毛油光水滑的。
「嗯...」老僧狗应了一声,又道:「你在这家偷吃偷喝多久了?」
「小的...小的才刚来一会儿...」灰鼠小声回道。
「嗯?」老僧狗爪下用力,狗头更低,鼻尖都快碰到鼠耳了。
「半年!小的混进来将近半年了!」灰鼠哆哆嗦嗦赶紧改口,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嗯...」老僧狗听上去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又继续问道:「昨晚你可在这里?」
「在,嗝—— 小的一直在这儿...」灰鼠不敢再次说谎,这次直接回了实话。
「那你可看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老僧狗装作无意继续打探道。
「不,不寻常?」灰鼠愣了一下,鼠头稍稍抬起,「没,没有吧...?」
「嗯?」老僧狗眯了眯眼,眼光冰冷地看向刚抬起一点点头的灰鼠。
「狗神息怒!」灰鼠立即把头又叩在了地上,「容小的再想想,再想想...」
老僧狗没有吭声,但摁住灰鼠的爪子丝毫没有松劲儿。
过了片刻,那灰鼠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向院中的方向,犹豫道:「昨晚,好像有阵怪风...」
老僧狗没有插话,等它自己往下说。
「昨晚我又喝多了,就躺在这祠堂的门槛上吹风。」
「然后,然后,嗝—— 然后我也不知道是啥时辰,反正那会儿这家子都早睡了。」
「那风,那股怪风就进来了。」
「怎么个怪法儿?」老僧狗终于问了一句。
「怪,怪就怪在它是带色儿的!」灰鼠胆子莫名大了一些,激动道:「它又红又黑的,打着旋儿就进了这宅子,然后,嗝—— 它就钻去了这家人睡觉的厢房。」
「又红又黑?」老僧狗像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