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夫子原先还想问些他们相处时的细节,可又怕王世子说他喜欢八卦,他只可以压下想问的想法,转而说起了另外些琐事儿。
“家书已送回去了,该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送到含山王手上。”
“后天就是迁都大典,到时会有好多事要忙,王世子爷最好乘这两日好好歇息养足精神。”
“迁都大典过后,朝里该会有一通人事变动,要是有可能的话,希望王世子爷可以争取到一个在朝里当差的机会。”
梁苏苏听见这儿,忍不住问:“我们不是参加完迁都大典便要回去么?”
窦夫子顾左右来讲他:“倒也不必太急,先瞧瞧再说。”
……
梁苏苏回到自个的住处,发现院墙一旁的梯子还在。
“这梯子怎还在?”
花椒儿本本分分地回答:“这梯子是你亲自搬来,你没有说要撤走,我们谁也不敢乱动呀。”
她顿了顿,又轻声问了句。
“这梯子要撤走么?”
梁苏苏认真想了下。
虽说她已明让禁止翻墙这样的行为,可以她对那对父子的了解,想叫他们彻彻底底改正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万一将来孩子又悄悄翻墙的话,这里没有人接应他,他岂非会非常危险?
“拉倒,还是留着。”
花椒儿听了这话,神情变的有一些奇怪。
她虽说就是个小丫环,可也曾经历过很多人情冷暖,心中自有一套看待世事的标准。
平日她看着王世子爷跟摄政王爷父子嬉笑打闹,心中就有种隐隐的感觉,好像他们便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一般。
她一直在告诉自个,那就是她的幻觉罢了。
王世子爷不可能对摄政王爷动心的。
可是如今,王世子爷留下了那木梯。
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木梯,可对像王世子爷这种人来讲,留下木梯便等同于给人留下了一条随时通往她心中的通道。
花椒儿跟着王世子爷进屋,轻声问。
“王世子爷是不是喜欢摄政王爷……”
梁苏苏脚步一顿,转头望向她。
花椒儿也跟着停下脚步,接着前边的话道。
“……家的小王世子啊?”
梁苏苏缄默片刻,而后由衷地建议道。
“以后说话别大喘气。”
这样非常容易吓死人的!
花椒儿不明所以,可还是乖觉点头:“恩!”
梁苏苏坐到矮榻上:“我是蛮喜欢那孩子的,懂事又乖觉,重点是长的还非常好看,特招人喜欢。”
她想起自个和司马玄清相处时的场景,唇角情不自禁地面上扬,笑的非常愉快。
花椒儿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把压在心中的话说出了口。
“婢女也觉的摄政亲王府的小王世子非常可爱,可是,那到底是人家的儿子,你即便再怎么喜欢他,也千万别……别……”
梁苏苏望向她,似笑非笑的问。
“别什么?别喜欢上摄政王爷么?”
花椒儿心头一跳。
这一瞬时,她居然觉的眼前的王世子爷和摄政王爷有三分相像。
笑起来时都给人一种很危险可怕的感觉。
她两腿一软,情不自禁地跪下。
“婢女不应该多嘴妄议王世子爷的事儿,是婢女该死,请王世子爷惩戒!”
梁苏苏没叫她起。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没有多长时间,可梁苏苏却已快速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甚至有过一种蒙眬幻觉,好像曾经她在这个世界生活过。
自然,那仅仅就是一种幻觉罢了。
梁苏苏不疾不徐的说。
“且不提我对摄政王爷压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即使我真对他有什么想法,那也是我的事儿,轮不到别人来插嘴。”
花椒儿低垂着脑袋没有吭声。
梁苏苏:“我知道,你是怕我因为儿女私情而耽搁了正事儿。
你们全都想叫我放弃七情六欲,全心全意做一个只为含山亲王府而过的工具人。
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
可是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不管是她,还是已死去的梁苏,全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们理应有选择自个人生的权力,而不是像个棋子一般,永远活在别人的操控之中。
花椒儿抬头,眼圈红红的。
她抽噎着说。
“婢女没有想过要叫你当个工具人,婢女是怕呀!
你的身份地位是个秘密。
一旦给别人知道了你是闺女身,你就要背上一个欺君之罪。
婢女不想叫你死,婢女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梁苏苏垂眼看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
花椒儿听见王世子爷低声问了句。
“你听闻过一句话么?不自由,毋宁死。”
夜深人静。
窦夫子看着跪在眼前的花椒儿,眉毛紧皱,表情凝重。
“不自由,毋宁死……王世子真这样说的?”
花椒儿点点头:“恩,这就是王世子的原话。”
她心中有一些慌,忍不住追问。
“王世子应该不会真的为争取自由,拖着整个含山亲王府一起去死?”
她是含山亲王府的家生子,爹妈兄妹都是含山亲王府的奴仆,一旦含山亲王府垮了,他们也要跟着遭殃。
窦夫子皱着眉沉思。
他虽不是看着王世子长大的,可在含山亲王府里生活了好几年,他对王世子的脾性秉性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了解。
在他的印象里,王世子虽说不时会和家中人吵架,甚至即便含山王都敢顶撞。
可在王世子的心底中,依旧非常在乎含山亲王府中的家人。
不然王世子不会为保全含山亲王府,委曲自个女扮男装这样多年。
只是……
现在这位王世子好像变了好多。
从她这一路来各种想法子逃走就可以看的出,她是真的想要离开含山亲王府。
究竟是因为压抑太久导致性情大变,还是其中隐藏着什么别的蹊跷?
窦夫子暂时还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
他沉声道。
“我已把京里之事写信告诉含山王,接下来只须安静等待含山王的回信就行了。
王世子那里你要看紧点,往后如果她再出门,你也要和出。”
花椒儿有一些犹疑:“这样一来会不会引起王世子的怀疑?”
她一直都是王世子身旁的贴身丫环,非常的王世子的信任,王世子从不瞒她任何事儿。
可实际上,花椒儿真正效忠的人是含山王。
该说整个含山亲王府的人,全都只效忠含山王一人。
不管是花椒儿,还是窦夫子,抑或是管众,都会含山王派来监控王世子的眼线。
窦夫子无奈说:“恐怕她已对你怀疑了。”
花椒儿愣住:“呀?”
窦夫子慢慢说。
“王世子是存心告诉你那一些话的。
她该是想借你的口,把那一些话转达给我跟含山王。
她要跟我们说全部人,她不是任人操控的棋子。
要是真将她逼急了,她就和我们同归于尽。”
花椒儿听的面色发白,讷讷道。
“那我怎么办?”
窦夫子:“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只需要看紧王世子就可以了,其它事由我来料理。”
“是。”
翌日早上。
梁苏苏才用过早餐,就听见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娘!娘!”
她站起身来到门口,一眼便看见了司马玄清。
这孩子才从木梯上跳下。
近乎是才一落地,他便冲着梁苏苏的方向跑来。
梁苏苏责备说:“你怎又翻墙?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翻墙了么?”
司马玄清一口气跑到娘的眼前,听言他脸面上立即便露出恼怒的表情,气鼓鼓的说。
“我原先是想从正门进的。
可是含山亲王府的人不愿放我进,说是娘这两日非常忙,没时间见外人。
可我又不是外人,我是娘的宝贝儿子呀!
我气不过,就翻墙来找娘了。”
梁苏苏略一思索便知道这该是窦夫子的安排。
窦夫子想叫她这两日都安心待在府里,别和外界接触,全部上门来找她的人,全都会给拒之门外。
梁苏苏摸了下司马玄清的小脑袋。
“即就这样,你也不可以翻墙呀,你如果属实想见娘,能隔着院墙叫我,我会去找你的。”
司马玄清原先还非常担心是娘不愿见自个,此刻听见娘这样说,他瞬时便放下心来,小脸面上浮现出欢喜的笑。
“恩恩,我知道了!”
梁苏苏牵着他往屋中走去,同事问:“你父王?”
司马玄清摇头晃脑地答道。
“父王去刑狱司了,仿佛是为查嘉兴王王世子的案件。
最近宫中也派遣人送了口信来,说是皇上病重,催父王入宫去瞧瞧。
哎呀,这样一看父王是真的很忙呀!”
梁苏苏忍俊不禁。
她抬手弹了下孩子的脑门。
“你知道的还蛮多。”
司马玄清最喜欢在娘眼前表现了。
他嘚瑟洋洋的说。
“他们全都当我是孩子,什么全都不懂,说话时也不会避着我。
实际上我懂的可多了!
娘如果想知道什么的话,全都能来问我。”
梁苏苏觉的孩子这种样子非常有趣,忍不住生出了逗惹的心思。
她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过了会子才开口问。
“那你知道嘉兴王王世子的案件查的怎样了么?有没抓住下毒的凶手啊?”
司马玄清的小脸皱成一团。
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呀!
可他又不想在娘眼前丢人,所以他抓耳挠腮地思考,竭力想要给出个像样答案。
见状梁苏苏越来越觉的有趣。
她对身旁侍立着的花椒儿吩咐道。
“去将灶房新做的冰粉端来,另外再搞一些新鲜瓜果跟点心。”
“是。”
花椒儿来到门口,把王世子吩咐传达给外边的奴仆,而后就又回到屋中,继续侍立在王世子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