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比期中考试更吊人心绪。
有的家长就在教室外隔着窗户看着，吓得孩子是背挺得直直，动也不敢动。
还有的去了办公室，跟班主任唠一顿后，下课奔教室拎起孩子就准备打，还好有班长拦在中间。
有人在父母面前笑得明媚，也有人流着泪忍着家人的嫌弃。
程阳的父亲老早就从乡下坐上去汽车站的公交，又坐大巴到市里，再转公交，最后到学校。
程阳一看是他爹来开家长会，吓得哇哇大叫，苦着脸喊：
青哥救我！
我爹知道才考三百分一定会打死我！
陈树青合上手掌，朝他一拜：阿弥陀佛。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家长会也结束了，程阳周围的同学都收到程父带来的橘子，可甜可甜了。
程父在陈树青的桌肚里又多塞两个橘子，拜托对方多提点提点程阳，他不求多的，只求儿子有个大学读。
陈树青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感谢程叔的好意。
程叔拎着大蛇皮袋的橘子来的，空着手走的。
程阳接下来要在寝室吃很久的橘子。
老实说陈树青有点羡慕。
李建国对自己又冷又凶的，而陈父对自己的关怀也远不如之前了，偶尔打个电话，没说两句，就要去照顾小孩。
好像，没有人很关心自己。
他收回视线，正好望见江溪越稍显落寞的眼神。
她快把桌上的橘子望穿了。
原来，羡慕的人不是只有自己。
空气里弥漫着橘子味以及橘子皮破开时瞬间的酸涩味。
一旁，程阳没心没肺地剥着橘子，熟练往嘴里一抛，周诗雨丢过去一个嫌弃的表情。
陈树青又想起江溪越泪眼婆娑的模样，自己的世界也跟着下了一场雨。
江溪越，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水汪汪的，人也是个小哭包。
家长没来的学生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和周发单独谈心。
江系越坐在周发的面前，两人中间隔着一摞又一摞的书籍。
周发慢吞吞抿了口保温杯的茶水，烫得直摆头，把杯子放在手边晾着。
“来这一个多月了，还习惯吗？”
江溪越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地点点头。
“那就好，老师没看错你，你进步很大，还有上升空间，要加油！”
接着他话锋一转：“你觉得陈树青怎么样？”
听到这问话，她不假思索答：“班长很负责，很聪明，虽然有点偏科，但我觉得他可能下学期就能把其他科成绩拿上来。”
“英雄所见略同！”
“他中考是市里的第十，入学考也是全校第一，可惜了。”
“他很聪明，就是心细敏感，想得有些多，心里有坎过不去，还好，他现在又重回正轨了。”
看来班主任对陈树青的情况很了解，江溪越心想。
“你化学英语这么好，他数物好，你平时多和他交流下学习心得，互相学习互相进步，你觉得怎么样？”
“嗯，可以啊。”
江溪越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陈树青本来就在帮她补习物理。
周发把陈树青留到了最后一个。
保温杯里的水已凉透，周发一饮而尽。
“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卧薪尝胆给谁看呢？”
陈树青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撑着下巴无声笑了下。
“不过，还不够惊人！”
“你觉得江溪越怎么样？”
话题转得太过突然，差点闪了陈树青的腰。
他端正身子，慢慢道来：“学习很认真，是个好苗子。”
“偏科严重，英语化学已经到顶只需要一直稳住，语文生物进步空间不大，但仍可以拼一下，数学空间提升较大，物理太差，严重拖后腿，应该先把拉分的提到一个相对正常的水平，再逐一巩固。”
“顺便也说说周诗雨柳月程阳付兰兰几个。”
“周诗雨主科维稳下来没问题，副科不行，她可能更适合文科，但因为她妈妈的原因她一直想做医生才学的理，化学生物提点分上去，一本是没问题的，但好的医科大学难。”
“付兰兰，数学成绩一直都很稳定，但英语很差，三门理科平均分50多，距离一本线总差一点点，这一点点我觉得可以从英语上入手。”
“程阳的舞台不在课堂。”
“柳月，成绩挺平均，及格线上下，她的上限我不太清楚。”
陈树青一口气说完，又往后倚。
“这个班长没白当，那你做好榜样，带领你们那六人小组一起进步。”
“当然前提是要稳住自己的成绩，然后发挥自己的优势。”
“你们那六个人整体发展非常均衡，平时多多交流，碰撞碰撞思想。江溪越这孩子很不错，你多带带她物理，也向人学习学习。”
48分在脑海里闪过，陈树青淡淡笑笑，应了下来。
六个人中，也就程阳的成绩比较恼火。
其他人多少都有提升成绩的诉求，可程阳没有，随心所欲。
陈树青买了些零食，几个人晚自习结束后围坐一起开茶话会。
“哟，哥这是庆祝物理满分？”程阳随手撕开一包番茄味的薯片，先递给了周诗雨，接着依次是柳月她们。
“......”
“聊聊天。”
周诗雨咔嚓一声咬断薯片，笑眯眯地问：“聊什么？诗词歌赋还是人生哲学？”
“聊成绩。”
此话一出，大家表情都垮下了。
“程阳，期末定目标了吗？”他从程阳手里夺过薯片，漫不经心地递到江溪越眼前。
程阳被薯片噎了一下，“目标：活着。”
“不用那么严肃，随便聊聊吧，不聊成绩也行。”
周诗雨把脑袋搁书上懊恼地说：“我都想转文了，物理和数学真的好难，真的学不会。青哥你是怎么学的啊？”
“就比如那个立体几何，它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平面图形，我真的想不出来辅助线要怎么做。”
“我倒是可以想象出来，要不试试手机上多看点相关的模型？”付兰兰提议到。
想象力这个问题，陈树青还真没办法解决。
他在本子上列下她提到的问题，“我可以跟科任老师沟通一下，看能不能通过ppt或者其他方式更直观地去呈现立体几何。由点成线再到面，就和搭积木一样的。”
许是柳月爱画画的原因，她倒是觉得数学里涉及到计算的，比如函数、圆锥曲线这些难得一匹，而图形类的很简单。
“物理和数学的关系很密切，我可以抽时间分享我的方法，但能不能跟着我提高成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化学呢，你们学起来怎么样？”陈树青接着问。
“难如登天。”柳月答。
江溪越想了想说：“化学和生活的关系还是挺密切的，可以试着将生活常识和知识联系起来，然后发现乐趣。”
“比如热碱水可以用来洗碗去油污是为什么？”见江溪越瞅着自己，程阳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来。
“第一热碱水里的碱指纯碱碳酸钠，碳酸钠溶于水形成碳酸根，碳酸根水解生成碳酸氢根和氢氧根，也就是说溶液里的水是碱性的，接下来氢氧根促进油脂分解，形成溶于水的多元醇和脂肪酸。”
“这里面就涉及到两个化学方程式。”江溪越在草稿纸上写下水解方程式后接着说
“总之就是可以尽量和生活现象联系起来，这样看起来就不那么陌生。”
程阳撇撇嘴说：“洗油污不陌生，碳酸根我很陌生。”
“那英语？总不能和生活结合了吧！”
江溪越立马接上去：“看电影呀！可以试着无字幕，听他们的语速，断句，连读呀什么的。”
“holy shit oh my god 不都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吗？”
“我靠，学校哪让看电影？上学期看个泰坦尼克，看一半就给关了。”
“再说，我也不喜欢听英文，我喜欢看日语的。”
此话一出，程阳眼看周诗雨望过来的表情染上深意，他抬着手解释：“靠，我说的不是小电影，你又想到哪去了！”
“我啥也没说！！！”周诗雨把脸埋在江溪越的肩头。
众人心领神会，氛围莫名尴尬起来。
“我说的动漫！动漫！夏目友人帐那种！！”程阳都快气死了，到底谁在开车啊！
陈树青扶额，笔头点点桌子：“咳咳，歪楼了。”
“我不参与你们讨论了，反正也用不上。”程阳看了眼时间，准备回寝。
陈树青拉住他的手腕，“程阳，开店做大厨什么时候都可以。”
“高中就这一年多了，尽力而为。”
“程狗，说了要一起努力的。”
周诗雨捂着红红的脸蛋，殷切地看过去。
程阳心里一暖，咳嗽两声：
“哥哥姐姐们，我没说不学啊，教室马上关灯了！”